的異常反應越發加重了我的恐懼心理,頭越來越痛,糊,直到後來什麽也看不見了。極端的恐慌讓我掙紮起來,到處**,就像落水的人急於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皇上,皇上!……”我口齒不清地喊著。
腦子裏繼續嗡嗡作響,聽覺也越來越差,我似乎聽到了多爾袞慌張的呼喚聲,這聲音又仿佛隻存在於混亂的夢境之中,虛無而縹緲。最後,一切感覺都消失了,我徹底地陷入了混沌之中。
也許這昏厥也不過是瞬間的事情,很快,我又清醒過來。開眼睛時,隱隱約約地看到他正緊緊地抱著我,聽到他在焦急地喊著:“快傳太醫,傳太醫!”
我想說些什麽,卻發覺嘴巴已經不聽使喚了,就像躺在岸上瀕臨死亡的魚兒一樣極力地張著,與其同時地,全身都抽搐著,劇烈地**起來,一直痛到無法忍受。恍惚間,我感覺自己似乎拚盡全身的氣力,大叫了一聲,緊接著猛然緊咬牙關。奇怪,好像咬到了什麽東西,一股腥鹹溫熱的**迅速滲入嘴裏,這分明是血!莫非咬到舌頭了?不對,怎麽會一點感覺都沒有?很快,連這點淩亂的思維都消失了,我再一次失去了意識。
昏沉沉間,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恍如夢中醒來一般,我感到嘴巴裏有很多唾液正在不斷地向外流淌著,緊接著,似乎有皮膚的接觸感。然後有柔軟地手帕在嘴角仔細地擦拭。我慢慢地睜開眼睛,隻見我正仰麵躺在多爾袞的臂彎裏,他正在替我擦臉。見我醒來,他的眼睛裏立即湧現喜悅的光芒,“熙貞,你醒了?你看看我,能瞧清楚嗎?”說著,丟掉帕子。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點了點頭。吞咽了一下口水。免得被嗆到。之後,才小聲回答道:“嗯,能看到,比剛才清楚多了……呀,你手,怎麽成這樣了?……”我的視線逐漸清晰起來,忽而發現他的手掌邊緣上有很深的傷口。血跡猶新,還未完全凝固。很明顯,這是齒痕。努力地回想著昏厥前的一幕幕,漸漸有了印象,是因為他及時把手伸進來阻擋著,所以我才僥幸沒咬傷舌頭。
想到這裏,我很是歉疚,努力想從他地懷裏掙脫出來。看看他地手究竟傷成什麽樣。他卻立即將手背了過去。皺起眉頭來,責怪道:“都到時候時候了,還關心這個。你怎麽不關心關心你究竟犯了什麽毛病呢?”
我覺得渾身酸痛,頭也暈乎乎地,然而怕他過於擔心,我忍耐著不表現出來,一臉輕鬆地笑道:“還能有什麽毛病,大概是被你說殺人的事情給嚇到了吧?說說你吧,你也太笨了點,幹嗎把好端端的手給我咬?沒有褥子還有袖子呢……哦,想明白了,大概是我膽子太小,你實在看不過去了,所以自我犧牲一下,給我嚐嚐人血的味道?”
多爾袞快要被我滿不在乎的態度氣壞了,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慍怒道:“你再給我逞強一個?剛才太醫已經替你診斷過了,說你剛才的毛病是妊娠引起的,以後還要發作,生產地時候搞不好都順利不了呢!”
我本來極為擔心,生怕太醫們在我剛才昏睡的時候將實情對多爾袞講了,不過眼下看多爾袞的語氣和態度,似乎又未必,他好像並不知道這種病的真正危險性。我轉過頭去,隻見陳醫士和另外兩個太醫正跪在不遠處,低著頭,並不說話。
“老陳,皇後這是什麽毛病?得怎麽個治法?”多爾袞問道。
“回皇上的話,”陳醫士在回答的同時,和我四目相對,神色上略一遲疑,又恢複了坦然。“皇後鳳體違和,是因為本來就有的肝腎陰虛。孕後母血滋養胎兒,陰血更虛,以致血行澀滯、瘀阻脈絡;如若情誌抑鬱,氣機不暢,就會發生氣滯血瘀。因此,應以調理肝腎以治本,養血活血、熄風通絡以治標。進‘養血熄風’湯,即可見效。”
多爾袞聽到這樣的回答,似乎略略鬆了口氣,因為從陳醫士地回答上,聽不出有什麽很大地危險性和棘手之處,“這麽說,皇後這病也容易治愈,沒有多大危險?”
我知道,陳醫士心裏麵一萬個想說出真相,然而即使說出來,現在也為時已晚了,所以他也隻能按照我的叮囑來應對多爾袞的聞詢。在我地注視下,他避重就輕地回答道:“正是如此。隻要按時服藥,且心寬氣和,好生休養,這病就不容易再犯。”
“哦,那麽分娩之時能否順利?”這個才是多爾袞眼下最為關心的問題。上一次我生東青和東的時候遭遇難產,可著實給他心裏留下了極大的陰影,難以抹去。
陳醫士低了頭,不再看我,“回皇上的話,皇後這一次已經不是頭胎,想必不至於太過艱辛。至於臨盆之時究竟會出什麽狀況,現在不但看不出來,也絕對無法預防,隻能到時候臨機行事了。但請皇上寬心,皇後福澤深厚,自然有神靈庇護。”
多爾袞總算放下心來,點點頭:“嗯,若是這樣自是最好,希望千萬別再像上次那樣,讓人提心吊膽的。朕信得過你,相信你屆時一定能保朕的妻兒一應平安的。”
“微臣多謝皇上信任,定然全力保證皇後和將來的小阿哥一體安康。”
“好,那你們就下去開藥吧。”多爾袞問完了,擺了擺手,又恢複了平時的淡漠。
等太醫們退去之後,多爾袞這才拽過旁邊的靠枕,讓我平躺下來,“真是的,本來好好的,突然一下子那樣了,可真把我嚇個不輕。”
“你也有害怕的時候?不容易呀,剛剛還聽你給我講授殺人理論。說一些‘屠得千百萬,方為人上人’地大道理,明擺著就是一副殺人不眨眼的姿態,怎麽我不過是臨時犯了點小毛病,就嚇到了?騙人的吧?”這病來得快去得也快,這麽一會兒功夫,我就覺得身體上恢複大半了。
多爾袞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唉。真拿你沒辦法。明明理論不過我。就馬上來‘恐嚇’我,要是再這麽幾下子,我可真吃不消呢。算啦,看在你這麽有誠意的份上,我也讓一步,對那些百姓們仁慈仁慈吧。”
“嗬嗬,我哪裏這種能耐。敢恐嚇一國之君?”說到這裏,我又忍不住問:“你要怎麽個仁慈法?”
他略一思忖,回答道:“這樣吧,一家不剃,就殺其家長;一族不,就殺其族長;一城不剃,就殺全城大小官員。當然,若是誰膽敢借機叛亂。揭竿造反的話。就要全力鎮壓了。這個問題上可絕對不能容情,誰說情都沒
最後。又意味深長地瞥了我一眼,強調道:“也包
這話說的,倒有點像是吝嗇的富人良心發現,施舍給我那麽一點點免費的午餐似地。雖然離我期望地目標還差了很多,不過我清楚地知道,他能夠答應這些,已經是最大程度地讓步了,我應該見好就收了。於是,我點點頭,“好,那我就替天下百姓謝謝皇上的恩德了。”
他自嘲地一笑:“你這不是諷刺我麽?反正我也習慣作惡人了,你叫我做個好人,我反而不習慣,以後別說這樣肉麻的話了。”
“是,奴婢一定謹遵皇上教誨。”我故意一本正經地答應著。
多爾袞見我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了,於是鬆了口氣,清澈的眸子裏漸漸有了溫柔的暖意,“怎麽樣,現在身子上好些了嗎?”
他問到這個,我又禁不住回想起先前我那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的口水來了,還有昏厥前那和羊角風差不多的症狀,估計是兩眼翻白,口吐白沫,糗到極點。那一幕恰好都落在多爾袞地眼底,他看到我這樣難堪的模樣,會不會有些想法?於是,我尷尬不已,試探著問道:“皇上,我剛才發病時,樣子是不是很難看哪?”
他沉默片刻,卻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反問一句:“那我上次突然胸痹,不知不覺間吐得到處都是,你是不是也惡心壞了?”
“……沒有。”說實話,當時那麽著急,哪裏顧得上這些感覺?我倒沒有說謊。
多爾袞伸出那隻沒有受傷的手來,輕輕地在我臉頰上摩挲著,淡淡地說道:“熙貞,你不要擔心那些,你和其他女人不同,我看重的並不隻是你的相貌,現在如此,將來也是如此……”
我在感動之餘,也漸漸生出一絲莫名其妙的惶恐,這個惶恐究竟是什麽,我也說不清。於是,我“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
盡管在多爾袞麵前我裝得心不在焉,然而當我返回坤寧宮後,憂慮卻漸漸襲上心頭。隻覺得在陰沉的天色下,屋子裏越發幽暗,讓人胸口發悶,幾乎喘不過氣來。於是,我來到窗前,推開了兩扇糊著厚紙的窗子。頓時,寒冷地朔風迎麵而來,卷入室內地,居然是幹冷幹冷的雪花。
窗外,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終於降臨了。它紛紛揚揚,無聲無息.是那樣地纖細.那樣的飄渺.乘著燕山吹來的寒風.輕盈地飄落在大地上、屋簷上、樹枝上、枯草上……
這場雪不擾一物。它透明而純淨,即使飄落於凡塵中,也絲毫未被熏染,依然是那般柔軟輕渺的體態。隨著寒風飄揚到室內,落在我的頭發上,臉上,身上,涼冰冰的。漸漸的,寒冷的感覺過去,溫暖的體溫,讓雪花迅速融化,化作滴滴晶瑩的熱淚,輕柔地撫摸我幹澀的眼眶。
這麽美好的雪景,我明年還能看到嗎?這一次以性命為賭注的賭局,我真的能贏嗎?我怔怔地想著。
離分娩也不過兩個月的功夫了,說不定產期還會提前,先前的突然發病,恰恰就是這樣的征兆。我知道這種病的凶險,在古代的醫療水平下,我的希望並不大,這個時代,女人因為難產或者並發症而死,實在是很正常的事情,人們已經麻木了。畢竟在他們的心裏,妻子有如衣服,破了,就再換一件好了,有權有勢的男人就更是如此。也許,這一次的劫難我終究躲不過去;也許,多爾袞會很難過,消沉上很長時間。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再痛的痛也會麻木,再傷的傷也會愈合,他最多也就是將中宮的位置一直空置表示懷念,然而每個晚上,他依舊會翻其他女人們的牌子……指望一個男人為自己守節,是多麽可笑的事情?
阿端著湯藥進來了,她看到我站在窗口前,滿身是雪,頓時大吃一驚,急忙放下托盤,匆匆趕來將窗子關嚴實。“主子,這可不行,這風多冷呀,受了寒可怎麽得了?您現在身子也不好……哎呀,領子都濕透了,奴婢幫您脫下來,濕衣服繼續穿著肯定要生病的!”
她手腳麻利地幫我把落滿了雪花的衣衫脫了下來,找出幹淨的衣服伺候我換上,一番揩拭後,扶我到炕上坐下,跪在踏板上替我脫卸去了鞋襪。我從上至下,看到了她臉上的擔憂,視線繼續向下,隻見我的雙腳已經浮腫得很厲害。伸手拉起褲腳,膝蓋以下,已經全部腫了起來,手指按下去立即出現淺淺的凹痕,很久也不見恢複。
阿更加憂心了,“這可怎麽得了,昨天還沒腫到這麽厲害呢,還有兩個月,到時候會發展到什麽地步?還是趕快找太醫來瞧瞧吧。”
“不用,剛才已經在皇上那裏看過了……”我說到這裏時,突然改變了主意,“對了,你還是把老陳單獨叫來吧,我有事要和他商量。”
阿走後,我坐在炕上思忖起那件事情了。昨天剛剛看到那份來自朝鮮的神秘奏折,今天就恰巧在武英殿遇到了英鄂爾。不知怎麽回事,我總覺得他在看到我的瞬間,神色有些異常,雖然很快就恢複自然,我卻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他不但是多爾袞的心腹,更是一直以來負責朝鮮事務的外務大臣,會不會是朝鮮方麵出了什麽問題?
所以,陳醫士一來,我立即開門見山地問道:“最近朝鮮那邊有沒有發生什麽事情?”
我知道他一直和李淏設立在大清境內的秘密據點有聯係。李淏來燕京之後,自然也安排了很多人手到燕京來新立門戶,他雖然在三月份的時候回國了,然而這邊的特務組織卻沒有因此而解散,反而更加隱秘地潛伏下來。這些秘密,陳醫士也曾經跟我匯報過,我一直采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雖然不和他們聯係,卻也謹慎地保守著這個秘密。
他略一沉吟,但是很快搖頭,“這倒沒有,世子回去這大半年,那邊倒是沒有太大波動,尤其是這一段時間,平靜得很。”
“平靜得很?”我這下反而覺得蹊蹺了,如果那邊有事情,我倒也不至於多麽擔心,然而偏偏那邊什麽動靜也沒有,這就有些奇怪了。
聯係到我先前看到的現象,我總覺得這事情沒那麽簡單。海嘯到來之前,大海總會寧靜到詭異;表麵上波瀾不興的水麵下,卻往往隱藏著可怕的暗流;人一旦放鬆了警惕,被表象所迷惑,危險也就會隨之來臨了。那份秘折,會不會和某些陰謀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