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國傾城之攝政王福晉第八卷 隻手遮天 第十五節 君心我心

如果不是他重提,我竟幾乎忘記了。稍微一怔,是極大的感慨,瞬間,百感交集,居然說不出話來。以他這樣的身份,能夠一直牢記這條承諾,實在是難能可貴的了。我不是他的情感世界中的第一個女人,但我果真就能成為最後一個女人嗎?

“熙貞,你怎麽了,不相信我嗎?”多爾袞看出我的異常,於是問道。

我搖了搖頭,“君無戲言,我哪裏敢不相信?”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陣。幽黑的眼睛中,兒女情長,千回百轉,讓我想起了一句詩,“何意百煉鋼,化為繞指柔?”

柔情不過是瞬間即逝的,多爾袞眼中的光芒重新匯聚起來時,已經充滿了霸道和桀驁,“我不需要我的女人也怕我,因為怕我的人實在太多了,我不想連可以和我同床共枕,永以為好的妻子對我又敬又畏。以後,不準你再說這‘不敢’二字!”

冬季的早晨,旭日終於冉冉升起在了東方,透過窗子照射進來,給他的輪廓都鍍了了一層金黃色的光芒。然而,他背對著陽光,麵孔卻越發模糊不清起來。一個再強大的男人,也有害怕的時候,他害怕的就是,所有人都怕他。當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之時,固然誌得意滿,風光無限,然而卻要經受常人所難以體會到的徹骨寒冷。也許,孤獨終老,一世寂寥,就是此類男人的結局。

我暗暗地感慨了一陣。然後回答道:“好,我相信,你不會騙我地。至於以後,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了那相思意。”

多爾袞聽到這裏,似乎輕輕地歎息了一聲,放下了我的手,“好了不說這些了。我上朝去了。”接著。轉身出了暖閣。直向大殿走去。隔了數道朱門,遙遙地聽到宣事太監拉長了的嗓音:“皇上駕到~~”

接著,就是山呼“萬歲”之聲,猶如春日的滾雷,轟然作響。

……

驛館裏,寶音正在指揮著眾多仆人們收拾行李。別看她年方二八,尚未出閣。然而草原女兒爽朗外向和不受拘束的性情,讓她的表現很像是精明的大戶主婦,每一件細微的小事,都能被她處理得井井有條,一絲不芶。

吳克善剛剛起身,就看到了這熱火朝天地一幕,頓時一愕:“寶音,你這是忙什麽呢?一個姑娘家地。性子這麽急。是不會受男人喜歡地。”

寶音正忙活著裝自己的首飾,頭也不抬:“我急什麽你還看不出來嗎?今天不是就要出發回科爾沁了嗎?這麽多東西,要是不催促著奴才們收拾裝箱。恐怕到了晚上都走不了。到時候那大清皇帝知道了,還以為你是在故意拖延,另有圖謀呢。”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吳克善臉色一變,頗有些不悅,“你們女人操心這些朝廷上的事兒幹嗎?你明白自己是幾斤幾兩,就順口瞎咧咧?”

寶音看了看周圍一箱一箱的寶物,嘴角一撇,嘲諷著說道:“我是不明白自己幾斤幾兩,可是哥哥也未必明白——看看這些珠寶吧,你在京師的這二十多天來,一共接受了多少其他王公的饋贈?你出入於多少間驛館,又有多少人登門拜訪過?你以為這裏是咱們的草原,幾十裏路程都不見一個人影嗎?什麽叫做龍潭虎穴,你在這裏吃了虧,栽了大跟頭,就明白了。”

“你是說,皇上有派人監視我們嗎?還是你看到了?”吳克善這下才收起了剛才蔑視地心態,緊張地問道,“我每日進出,怎麽沒見到過。再說了,咱們這麽多仆人也沒有發現什麽奸細在附近盯梢啊!”

寶音心中暗笑:我這個哥哥還真是草原上的苯牛,不但苯,而且倔,自以為天下平坦,連那泥沼都不會陷人。否則,去年秋天時又怎麽會在遼東一敗塗地,狼狽逃回呢?然而,為了保存吳克善的顏麵,她並沒有揭穿他的老底。

“如果說咱們蒙古人是最強壯威猛的野牛,那麽女真人就是最凶殘狡詐的野狼。狼在盯準獵物時,一定會盡力抑製住因為貪婪而情不自禁的磨牙聲,悄悄地不發出任何聲息,如果那麽容易會被野牛識破,那麽它早就應該餓死了。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咱們蒙古又如何會在這三十多年來,一直屈服於女真地統治呢?”

吳克善聽到妹妹地這些分析和比方,頓時悚然,他不說話了,默默地琢磨著這些日子來自己的所作所為會不會給多爾袞留下任何可以掌握的把柄。若這全是真地,就太可怕了。

寶音看到哥哥猶豫,隻好把自己的想法如實地道來:“我雖然不怎麽清楚當今皇上的性情為人,卻也可以料想,他必然是個陰沉多疑,心細如發之人。九年前,他在青海打草灘逼死林丹汗,得到大元朝留下來的傳國玉璽,率軍凱旋,繞道歸化入遼東時,曾經經過咱們科爾沁。我那時才不過七歲,出於好奇心,所以悄悄地躲在迎接的人群中看過他。那時我年幼,記憶不甚清楚,卻也一直認為,他肯定是個溫和善良的人,因為他一點也不像其他滿洲人那樣,一臉高高在上的神情。可是萬萬也不會想到,就這麽個看起來溫和善良的人,居然毫不留情地奪了侄子的皇位,不但沒有篡位者的罵名,反而儼然天下明君。這樣的手段和能力,你說他能是一個簡單的人嗎?”

“嗯,你說得確實對,是我麻痹大意了,唉!有時候我們大男人的心思還真沒有你們女人細,很多地方都想不到呀!”吳克善懊悔不迭,“早知道我不與那些王公們來往好了,假使皇上真的在我身邊布下了眼線。監視著我地一舉一動,指不定就要懷疑我是不是結黨拉援,結交諸部,意圖不軌呢。難怪昨天晚宴之後,皇後提出要我交出班吉當人質,看來就是皇上起了這方麵的疑心,生怕我日後再次謀反哪!”

寶音皺了皺眉頭,憂形於色:“他們要班吉為質?若如此。那麽我的擔憂也就沒錯了。哥。你從現在開始起。要老老實實,格外謹慎,馬上收拾東西返回科爾沁去,不再與任何其他部族的王公們結交,甚至連普通交際也不行。說不定,連咱們返回科爾沁的這一路上,都已經潛伏好了許多奸細眼線。監視著咱們有沒有任何異常舉動呢。”

“好,我這也回去準備,咱們一個時辰後就立即啟程,不再耽擱!”吳克善說罷之後,立即起身,朝門外走去。臨到門口,卻忽然想到了什麽,停住了腳步。

“對了。寶音。你不能走,就留在這裏吧。”

剛剛重新忙活起來,聽到這話。立即中止了動作,你還真把妹妹當成喂給那野狼的羊羔了?”

“不能這麽說,你這麽聰明漂亮,肯定能替哥哥周旋,保得咱們科爾沁一時平安的。”

“那麽將來呢?就算我有辦法博取皇上的寵愛,可是人總有年老色衰地那一天,牛羊們也最喜歡吃新發芽地嫩草,而不去理會那些已經過了最青嫩時期地枯草。嫁在咱們蒙古,守寡之後還可以再嫁;可是這大清的皇宮,隻要一朝進去,就永遠沒有出來的日子,就算死了,也不能魂歸草原,還是得做他們大清皇帝的鬼……”說到這裏,寶音的聲音哽咽起來,“我母親隻有我一個女兒,地位遠遠比不上其他父汗的女人們尊貴,我嫁了這麽遠,再也不能回去侍候,如果知道我在燕京受到冷落,還不得哭傷了眼睛?你們這些男人,真是狠心哪……”

吳克善起初也有些心軟,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地位和部族地安危,立即就重新堅定了,“你還說這些幹什麽?難道還能一輩子不嫁人?這燕京的皇宮裏,錦衣玉食的,有哪點不好?況且皇上也不是半入土的老翁,若是長在草原,肯定是眾多姑娘心儀的薩哈達呢。你還有什麽不知足的?再說了,你的姑姑、堂姐們不都嫁來大清了嗎?哪有你說的那麽可憐?”

“好了,我答應你,留在燕京就是了,反正女人這輩子,向來都不是自己掌握自己地命,活好活壞,就看老天是否眷顧了。隻不過,哥,你不要對我寄予太大地期望,能不能保住科爾沁的安危,我現在也沒有數。”寶音傷感了一陣,性情中的堅強終於占據了上風,於是終於點頭答應了。

吳克善大喜,拍了拍妹妹地肩膀,“不愧是我的好妹妹,能以部族的大義為重。咱們科爾沁的安危,還有博爾濟吉特家的榮辱,就全係於你一身了!你放心,哥會給你最大支持的!”

“支持?什麽支持?”寶音頗感諷刺。

“這個,你就不必多問了,我不會騙你的。到時候,自然就有相應的辦法了。”吳克善思慮片刻,然後略顯隱晦地說道。

正月裏,關中的戰局正在向更大的勝利迅速擴展著。盡管阿濟格所部誤了進軍時間,畢竟給西安的大順軍造成了腹背之患,由於該路的清軍日益臨近,李自成感受到了兩路夾擊的沉重壓力,在西安已無法立足,所以被迫決定撤離西安。這就給多鐸部迅速占領西安創造了條件。

而這一邊,多鐸率部於九日離潼關,僅兩天,便於十一日抵達西安。而李自成自料西安不能守,已於三天前焚宮室撤出西安,出蘭田口,奔商州而去。就這樣,西安終於為清軍所占領。

到二月初,多爾袞才接到阿濟格發來的戰報,據稱:自入邊後,八戰皆捷,攻下陝西州縣四城、投降的三十八城,共獲白銀千兩,馬三千二百九十匹、四百六十餘頭駱駝。

多爾袞總算是露出了這些日子來難得的笑臉,然而即使再大的捷報和喜訊,他也不過是像現在一樣微微一笑,就如淡雲清風,不著痕跡地悄然而過。

他的禦案上擺了兩份戰報,幾乎是同時送達的。然而他隻有翻看多鐸的那封戰報時才不經意裏流露出笑容來,對於阿濟格的那一封,卻沒有什麽喜悅的表示。

“怎麽,十二伯的這封戰報還不能令皇上滿意嗎?”我看著上麵的內容,問道。“繞道鄂爾多斯,貽誤軍機的那件事兒,你訓斥也訓斥過了,十二伯也寫折子來請罪了,你不會到現在還記著這筆舊帳吧?”

多爾袞沒有說話,我轉頭看時,他正在提筆寫詔諭,朱紅的字跡在黃紙上格外鮮豔。看了一小會兒,隻見他寫到這樣一句話:“……等可仍遵前旨,將流寇餘孽務期剿除,以贖從前逗遛之咎。勿以流寇已遁,西安既平,不行殄滅,遽爾班師……”

我愣了,哪裏有這樣的皇帝,自己的親兄弟在前線取得了輝煌勝利,立下了不小戰功,居然得到這樣的警告和提醒,卻沒有隻言片語的嘉獎,甚至連一點欣慰之情都沒有流露,就像苛刻的上司對待看不順眼的下屬一樣。

對比一下他剛剛寫給多鐸的詔諭,親疏之分,高下立判,其中寫道:“聞爾等破流賊於潼關,遂得西安,不勝嘉悅。初曾密諭爾等往取南京,今既攻破流寇,大業已成,可將彼處事宜交與靖遠大將軍和碩英親王等。..其勉之……”

多爾袞寫完之後,放下筆來,這才問道:“你說什麽?什麽舊帳?”

“你還裝不知道。你這人啊,嘴巴上說著寬容的話,實際上心裏卻格外記著那些芝麻大點的小矛盾,這不,連自己的兄弟都不能例外。”我並沒有絲毫遲疑,就坦坦蕩蕩地將自己的心裏話說出來了。“看看這兩道諭旨,這不是明擺著厚此薄彼嗎?十二伯和十五叔都是你的同胞兄弟,同樣取得了大勝,可你呢,一個大加溢美之詞,寄予殷殷厚望;另一個卻有功不賞,有過必罰,還說什麽不剿滅流寇就不準班師還朝……這樣的做法,實在難說一碗水端平。”

我對於他的做法,深深憂慮。雖然表麵上看來隻不過是區區幾句褒貶之言,然而言者無心聽者有意,阿濟格雖然是個武夫,卻絕不代表麻木愚訥,他的脾氣又不好,多爾袞這樣對他,必然會引起他極大的怨憤,這樣長期下去,恐怕會越積越重的。兄弟牆鬩,恐怕會為外人所乘。

“我也不想這樣,隻不過這一次阿濟格犯下的過失實在不小,倘若不給他點警誡,必然不以為意。這一次算是走運,若是以後再犯著類似的毛病,真正破壞了戰略大局,他可就成了莫大的罪人了,到時候就算是我想保他,也保不住了。”多爾也有自己的苦衷。

我和多爾袞相處這麽多年,可以說是很清楚他的性情。在情感表達方麵,他是很難放開的,也很少有真情流露的時候。處理這類情感時,他的做法向來不怎麽高明,就算是好心也不善於表達,反而被人誤會成了惡意。結果,他枉自做了惡人,卻仍舊自以為是。

“我知道皇上這麽做也是為了他好,然而卻並不合適,弄不好不但達不到預期效果,反而會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