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蓉蓉熟睡之後,夏康心中竟升起了些許愧疚。自己這樣對待一個女子,是否太過殘忍。喝了幾口早已冷去的茶水,夏康帶著信函和鈴鐺去了書房。
當秦尚宮說皇後要召見李蓉蓉的時候,夏康就隱約預感到,皇後不是對李蓉蓉說了什麽話,就是交給她了什麽東西。在李蓉蓉從皇後殿出來的那一刻,從她的表情夏康便判斷出,皇後一定是交給李蓉蓉什麽東西了。那個女子,藏不住心事。
燭光下,字跡娟秀潦草。有幾個字的墨跡甚至有些暈開,看得出,皇後是在匆忙間寫下這封信的。
讀完信函,夏康再也無法平靜。
而他也突然明白為什麽雲皇後要對他說那些話,也明白為何雲皇後會有東方和西門家的兵符。種種線索串聯在一起,他突然站起身,可是剛剛踏出書房他又止步了。
這種局麵他根本就無法阻止,換言之他隻能靜靜地等待。
一夜未眠,夏康就那麽坐在書房直至天亮。
當東方露出魚肚白的時候,鏡無影推開門:“王爺,皇後薨逝了。”
“我知道。”
鏡無影一愣:“恩?王爺你知道?”
夏康將夜裏所發生的事情,以及之前皇後對他說的話全部告訴了夏無影。夏無影也是震驚地說不出話來:“這,這怎麽可能。”
“我知道這很難讓人相信,但這是事實。”
鏡無影沉默了一會,神色一正:“這麽說來太子妃的昨夜誕下的女嬰之所以會夭折,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了。想來四年前,獨孤蘭所誕下的皇子之所以會夭折,並不是柯如顏所謂,而是……”
“而是我的父皇。”夏康苦笑道,“父皇是個很多疑的人啊,而且很記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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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定宗三十一年,七月二十八。雲皇後薨逝。按照皇室禮儀,本應入葬皇陵,但夏帝卻並未將為其誕下兩位嫡皇子的雲皇後入葬皇陵,而是命人將其骨灰送回遠在夏國東方的濟州,由其娘家東方一門安葬。
失去孩子的獨孤蘭雖然心神俱傷,但她從皇後的突然薨逝中還是察覺到了些許端倪。雖然她想要暗中調查,但由於夏炎遠在前往蒼國的路上,以至於她根本沒有辦法得心應手地進行調查。再加上身體著實虛弱,便也隻能將心中疑問暫且擱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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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朗青日,雲淡風輕。
在吃了一頓很愜意的午飯後,江墨竹很悠閑得趴在飯桌上眯起了眼睛,似乎有小睡一會的意思。
啪——歐陽晚猛然拍了下桌子:“你要不要每次吃晚飯都睡覺啊,你書豬啊?”
數日來,為了照顧江墨竹的身體,一行人已經盡量放慢了行程,但這位病得快要死的書生偏偏有個吃晚飯要睡上一個時辰的毛病。這讓歐陽晚很是鬱悶。
江墨竹幽幽睜開眼睛:“別這麽大聲,我會被嚇死的。”
“早點死了才好。”
“啊,我要是死了,你們可就玩完了。”江墨竹勉強支撐著額頭,看上去就好像真的快睡著了一樣,“啊,差點忘記告訴你們。皇後……薨逝了。”
聞言,滿座皆驚。
夏無塵和夏炎脫口而出,道:“你說什麽。”
“皇後薨逝了。”江墨竹深吸了口氣,整理了下衣襟,“前幾天,我接到密報,你們的皇後娘娘薨逝了,順便說下,太子殿下,太子妃生下的孩子夭折了。”
“什麽。”夏炎一把抓住江墨竹的衣襟,“你說什麽。”
江墨竹淡淡地笑著:“太子妃的孩子,也就是你的孩子,夭折了。”
夏炎跌坐回凳子上:“為什麽,為什麽又夭折了。”
“又夭折了?”淩月問道,“難不成之前夭折過一個孩子?”
夏無塵說道:“四年前,獨孤蘭曾經誕下一名男嬰,取名夏誌,隻可惜未滿百日便,便夭折了。”
“節哀順便。”淩月安慰道,“你和太子妃還年輕,來日方長,來日方長。”
“隻怕沒有來日了……”江墨竹淡淡地笑著。
“恩?”淩月側頭,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江墨竹打了個大大的哈氣,道,“唉,暴風雨就要來了,咱們還是找個地方好好躲躲吧。”
“這朗朗青日,哪有什麽暴風雨。”歐陽晚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朽木不可雕也。”江墨竹搖搖頭,隨即轉移話題,道,“照著種速度走下去,再過兩月我們也未必能夠到得了蒼國,所以不如走水路,各位意下如何?”
安落立即反對道:“不行,我暈船。”
“又沒人要你去。”歐陽晚瞪了一眼安落,道,“趕快回你的那個金國去。”
“走水路的話,那隻能從煙州繞行了。”夏無塵說道,“然後順江而下,如果行程快的話,估摸二十天左右便能到達蒼國,的確是和好方法。”
“你們去吧,我準備回臨雲。”夏炎說道。
“回去?”江墨竹問道,“這恐怕不太好吧。”
“我是太子,難道還要聽你一個小小大學士的命令麽?”夏炎此刻滿腦子都是獨孤蘭,恨不能長了翅膀直接飛回去。
江墨竹忽然麵露憐憫,將手中茶杯放下:“太子殿下,你若執意要回去,下官也不便阻攔。”
“太子殿下,這麽回去恐怕不太好吧。”出乎意料地,安落有些擔憂地看著夏炎道,“皇上既然派你前往蒼國,你這個時候回去……”
夏無塵低頭,眸底閃過一絲驚訝,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江墨竹、安落以及自己的哥哥夏炎。
“無論如何,我都要回去。”夏炎去意已,剛站起身卻不知道為什麽,身體突然一軟倒了下去。
“蠢貨,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江墨竹淡淡地看了眼倒在桌子上的夏炎,對歐陽晚說道,“歐陽侍衛,麻煩你去請大夫吧。”
“我怎麽覺得……這是你搞的鬼。”歐陽晚說道。
“天地良心,和我無關。”
“鬼才信你。”歐陽晚絲毫沒有起身去請大夫的意思。
“江墨竹,你到底想做什麽?”夏無塵語氣冰冷。
“不想做什麽。”
“非要我把話挑明了麽?”
“啊……果然什麽事情都瞞不過大智近妖的七皇子你。”江墨竹說道,“也難怪,最後會是那樣。嗬嗬嗬……不過既然你都這麽問了,趁著這個蠢貨睡著的時候,我就把實話告訴你。為了照顧到歐陽侍衛的腦袋,我會說的比較詳細。”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歐陽晚怒道。
“讓我想想,哪些能對你們說哪些不能對你們說。”江墨竹思索良久,才又緩緩說道,“其實我們這次前往蒼國,總共有五個目的。”
“五個?”夏無塵微微有些吃驚。
“不錯,第一,逼死皇後。第二,除掉獨孤蘭肚子裏的孩子。第三,讓太子和七殿下之間產生間隙。第四,處理獨孤霸和柯武手中的兵權。第五,查出監察院院長的真實身份,並且殺掉院長。”
“你……你說什麽?”歐陽晚震驚地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果然是笨蛋。”江墨竹說道,“都已經說得這麽明白了,還聽不懂。”
“你……”
“罷了,為了再次照顧一下你的腦袋,我就細細解說一下。”江墨竹緩緩說道,“第一,皇上為什麽要逼死皇後呢?因為皇後當年和金國的某位王爺有染,生下了太子。皇上雖然震怒,但雲皇後身後站著的是手握五十萬兵權的東方以及西門,除此之外,要是論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什麽親戚關係,雲皇後是楚國某位王爺的表妹,這話說起來太複雜。總之,當年皇上沒有辦法對雲皇後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