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位於皇宮最北部,而人人敬而遠之的監察院則位於刑部天牢的後方的一個不起眼的院落裏。不知道的人就算走過,也隻會認為那不過是座普通的小樓罷了。然而正是這樣一座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樓,卻能夠讓整個夏國的朝廷官員以及王公貴族為之色變。確切來說害怕那座小樓的不僅僅隻有朝廷官員以及王公貴族,就連江湖上的絕頂高手也是對其敬而遠之。究極原因,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雖然監察院中除了那名素未出現過的院長以及兩位禦史之外,另有一百二十名監察員,但大多數時間整個監察院都隻有那位端著茶杯悠閑看書的右都禦史,吳用。
左都禦史柯承洋也隻是偶爾露個麵,將收集而來的情報以及文件交給吳用。至於另外一百二十名監察員則分散在夏國各地,甚至是整個天下。
監察院小樓內,柯承洋將一疊厚厚的紙張丟在桌子上,臉色極為難看。吳用放下手中已經泛黃的書卷,再看看桌上那疊紙:“這是?”
“欠賬……”
“什麽欠賬?”
“除了那個把銀票當柴燒的監察院院長之外,還能有誰?”柯承洋的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點,目光凶惡地看著剛剛放在桌子上的那疊賬單。
吳用大致翻了翻:“這個月怎麽這麽多?二十萬兩。”
“上個月我拿著七萬兩的賬單去見內務府總管徐照天的時候,你沒瞧見他那張臉,難看得跟個死人一樣。我估計這一疊二十萬兩的賬單放到他麵前,非直接死過去不可。”
“冷靜,冷靜。這二十萬兩銀子不用咱們出,至於內務府那邊,徐照天的臉色就算再難看還能把你吞了不成?”
“那這次的費用報銷,就交給吳大人你了。”說罷,柯承洋轉身,留個吳用一個極為瀟灑的背影。
吳用剛想說些什麽,但柯承洋早已不見了蹤影。
整理還那疊賬單,吳用懷著沉重赴死的心情走出監察院的小門。在經過刑部天牢的時候,他看到梅念法腳步急匆地從裏麵出來。
“梅大人。”吳用叫了梅念法一聲,但或許是由於梅念法實在太過匆忙,以至於根本沒有聽到吳用的喊聲。
吳用聳聳肩膀,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繼續朝著內務府的方向走去。
承福殿,夏帝斜靠在鋪著白虎皮的杉木鏤空雲紋椅上,眼睛半合著。在他懷裏則依偎著一名長相柔美的女子,正將一顆剛剛剝好的葡萄放進夏帝嘴裏。
“回皇上,楚國的那名細作死了。”梅念法低著頭,由於緊張,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死了?怎麽你梅念法也會讓犯人死了,這可是聞所未聞的事情。說吧,是怎麽死的?”語氣雖然輕,但卻帶著極為強大的壓迫感。
“犯人是四分五裂而死。”
“四分五裂?你這隻狐狸到底對他用了什麽酷刑?”
“微臣並沒有用任何刑罰,犯人尚在天牢之時就已經死了。而且……”,梅念法頓了頓,接著說道,“當微臣準備將犯人提審的時候,卻看到原本活著的犯人在瞬間化為上百塊碎肉,就這麽骨肉破碎的死了。”
聽到這裏,夏帝原本半合的雙眼突然睜開了:“你是說,犯人在你眼前突然化作上百塊碎肉,死了?”
“回皇上,正是如此。微臣覺得此時太過蹊蹺。當時那犯人手腳皆被綁住,就連嘴裏也塞上了東西,所以可以排除自殺,也就是說當時有人在天牢中殺死了犯人。”梅念法說道,“但當時天牢內的那個房間裏,隻有微臣和四名負責看守的牢頭,並沒有其他人。”
“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是,微臣告退。”
離開承福殿的梅念法長長地舒了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般。但很快,他又沉思起來。犯人在自己的眼前,瞬間被分解成上百塊碎肉,真的有人能夠做到麽?他不敢繼續想下去,因為那個場麵實在太過駭人,縱然是見過無數殘忍酷刑的他也不禁汗毛倒豎起來。最為關鍵的是,當時在場的隻有他和四名牢頭,那四名牢頭絕對不是什麽武功高強之人,而且也已經在天牢裏看守了近三十年,所以基本可以排除他們的嫌疑。那麽到底是誰呢?
猛然間,梅念法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荒唐的字:鬼。
除了鬼之外,還有誰能夠做到呢?
當吳用帶著那監察院院長的二十萬兩賬單到達內務府時,徐照天的臉便陰沉了下來:“這次又是多少啊?上個月可是足足有七萬兩銀子啊,你們監察院的那個院長一個月就用掉了一個皇子一年的歲俸。”
吳用伸出兩根手指,徐照天點點頭,說道:“兩萬兩銀子,雖然比起上個月少了很多,但你也要讓那位院長節約些,咱們內務府又不是國庫,當然就算是國庫也不能這麽個浪費法啊。你看看,這上個月都是些什麽賬單,南海夜明珠,三千兩,楚國千年人參八千兩,還有這蜀國唐門的三色蜈蚣,一萬七千兩,這這這,還有這個,雨雪樓的冰蠶絲,八百兩一匹,竟然買了二十匹,這都什麽跟什麽?敢情他是天南地北的盡挑貴的買?”
“嗬嗬……那個不是兩萬兩。”吳用有些心虛地笑著。
“不是兩萬兩銀子?那你比劃兩根手指頭做什麽?”徐照天瞪了吳用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是二十萬兩銀子,不是兩萬兩銀子。”
“什麽?”徐照天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有些結巴地說道,“我,我沒,沒聽錯吧,是二十萬兩?”
“是的。”吳用再次重複道。
“這,這,這……”果真如柯承洋之前所說,徐照天恨不得立馬昏死過去,“天啊,這可是二十萬兩銀子啊,你們那位院長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這太多了,我,我要啟稟皇上才行,你先把賬單放這裏,過些天我再回複你。”
“好,那就有勞了。”吳用很禮貌地說了句謝謝後,如釋重負地離開了內務府。
他知道徐照天並不會真的去稟告皇上,別說二十萬兩了,哪怕是兩千萬兩隻要是監察院院長所用,夏帝便會毫不猶豫地報銷。據聞在此之前,那位從來沒有人見過的院長曾和楚國一位王爺打賭,說來匪夷所思,兩人竟然分別拿各自國家的一座城池作為賭約,最後院長輸了。當時所有人都認為,夏帝一定會殺了私自拿國土去賭的院長,但最後卻以夏國將那座賭輸了的城池雙手送給楚國作為結尾。
自此之後,便再也沒有人敢小看這位監察院院長了。
作為監察院右都禦史的吳用,雖然沒有見過這位傳為中的頂頭上司,但通過每月將賬單送到監察院的聯絡使,他隱約得知院長是位很喜歡收集昂貴物品的人。而至於那位聯絡人也和所有人一樣,自始至終都沒有見過院長的真麵目。
吳用曾經問過,既然沒有見過那名聯絡員,既然沒有講過那麽是怎麽拿到賬單的呢?得到的回到卻讓人苦笑不得,原來每月的賬單都是用飛鴿傳書的方式,一個月下來將那些賬單一張一張整理出來,便形成了院長每月的開銷。至於這樣的開銷是否真的會讓夏帝頭痛,那就不是他所需要考慮的事情了。
看了眼有些陰沉的天空,吳用笑了笑雙手環袖,心裏想著那本尚未看完的書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