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與後(和諧)宮的區分便是交泰殿,在交泰殿的前方矗立著一塊石碑,上麵寫著六個字:後(和諧)宮不得幹政。盡管如此,但卻沒有哪一個國家能夠真正做到,理由很簡單,皇帝再大也是由女人生的。除非哪一天男人能夠自己生孩子,那恐怕便能夠真正徹底地實現那六個字了。
雖然伊初莞隻有十九歲,但是在夏國女子大多十七歲便婚配,所以伊初莞的年紀相對那些參選的貴女則已經算是較大的了。不過,端福太後卻對這位沒有任何政治勢力的新皇後相當滿意,究其原因伊元與太後稍微有那麽一點八竿子打不著的沾親帶故。而且,伊初莞給人的感覺異常柔弱乖巧,這一點無論對於皇室還是朝廷來講都是一件事情,因為如果皇後太過強勢,那麽前朝便會不得安穩。
正如同先前的雲皇後,給夏帝戴了三十年的綠帽子,幫金國養了三十年的孽種,卻依舊無可奈何,僅僅是因為雲皇後的身後站著四公的力量。
皇後殿,青瓦琉璃,白玉雕欄,朱紅色的牆壁裏鑲嵌著點點金粉,在陽光的照耀下仿佛碎金般閃閃發光。
伊初莞雙手一隻手緊握拳頭,不斷在桌子上敲著,這是她思考事情時特有的習慣,不過在服侍她的鄭尚宮看來,卻是因為這位年輕皇後太過緊張的緣故。
“皇後娘娘,請問您還好吧。”鄭尚宮輕聲問道。
伊初莞淡淡一笑:“沒事,怎麽不見沁蘭?”
“回稟皇後娘娘,沁蘭姑娘去禦膳房為皇後娘娘準備午膳了,沁蘭姑娘說她比較了解娘娘的喜好。”
“的確,還是她比較了解本宮的喜好。對了,鄭尚宮你服侍過雲皇後吧?”
“回稟皇後娘娘,奴婢從雲皇後入主交泰殿之後便一直服侍雲皇後。”
沁蘭微微震驚:“你怎麽會知道?”
“我是細作,知道這些是很自然的事情。”伊初莞語氣淡漠,道,“難道你以為我真的是來當皇後,享受錦衣玉食的麽?”
沁蘭冷冷地看著伊初莞:“你對我有敵意?”
“沒有,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怎麽會有敵意呢?”伊初莞說道,“
“這麽算起來鄭尚宮您也算是宮裏的老人了,能都跟我說說,雲皇後是怎樣的人?”
鄭尚宮猶豫片刻,緩緩道:“雲皇後生前總是喜歡去福祿宮祈福,平日裏基本就在皇後殿看書禮佛。”
“那麽,其她嬪妃呢?”伊初莞的手不斷在桌子上輕輕敲著,節奏越來越快,“我的意思是,皇上都有哪些嬪妃,其中比較得寵的有哪些,不得寵的有哪些,以及他們在朝廷是否擁有勢力,我想這些鄭尚宮你作為宮裏的老人應該比較了解才對。”
“這個……”
“怎麽?你不願意說?”
“奴婢不敢。”鄭尚宮微微欠身,將頭低下,“回稟皇後娘娘,皇上總共有七位妃嬪,算去已經薨逝的兩位如今共有五位,分別是柳妃,燕妃,珍嬪,希嬪以及惠嬪。這五位全部都沒有誕下皇子,除了珍嬪之外其餘位娘娘都為皇上誕下過皇子,隻可惜皇子全部夭折了,公主倒是有幾個。”
“皇子全部夭折?”伊初莞皺眉道,“那麽康王和六皇子是哪位嬪妃所生?”
“回稟皇後娘娘,康王是宮女柳氏所生,死後皇上追封其為嬪位,六皇子的生母也在數年前過逝了。”
“那你可知道,雲皇後因為何故突然薨逝?”
鄭尚宮立即跪在地上,臉色大變:“回稟,回稟皇後娘娘,奴婢,奴婢不知。當日,雲皇後死的時候是由秦尚宮服侍雲皇後的。“
“秦尚宮?那麽秦尚宮現在在哪裏?”
“秦尚宮她殉主了。”
“殉主?”伊初莞話音剛落,沁蘭便領著一群宮女準備走了進來。
“皇後娘娘,您請用膳。”沁蘭語氣恭順,待宮女們弄好之後,靜靜地站在一旁。
伊初莞起身,入席,淡淡道:“鄭尚宮,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鄭尚宮仿佛獲得特赦一樣起身行禮後,便匆匆離開了。
“詭異。”伊初莞端起沁蘭為她盛的杏仁豆腐,吃了幾口又放下,“在位的妃嬪全都沒有皇子,活下來的皇子又全部都沒有生母。沁蘭,你怎麽看?”
“先前我在太子宮的時候,也對此有所疑問,但那個時候還不知道楚國細作竟然已經滲透到了夏國皇室,所以我想多半是皇上發現了什麽。”沁蘭瞥了眼桌子上的菜,低聲道,“在這皇宮裏很容易死人,就連喝水也會被嗆死。如果皇上知道我們是楚國的細作,那我想不久之後我們恐怕就要在這皇宮李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伊初莞笑道:“說不定皇上已經知道了,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
沁蘭垂眸:“皇上是很多疑的人,而且城府極深,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為棘手的監察院院長。”
“你似乎還漏了一個人。”伊初莞側首,輕笑。
“你是說江墨竹?”
“沒錯,起初你為了太子妃的位子而和皇上聯手,之後又和江墨竹聯手,你如願以償得到了太子妃的位子,可卻不曾想到太子已經無用。如果加上先前的種種,我倒覺得所有的一切都因該從四年前還是蒼國飛羽將軍的江墨竹,出使金國算起。憑他的才能和智謀怎麽可能會讓自己處於那麽危險的境地。”伊初莞放下碗筷,右手握拳不斷在桌子上敲著。
“禦醫已經診斷過他的傷勢,至多還有三幾年的性命,就算其中有蹊蹺,也不會有人拿自己的性命來開玩笑。”沁蘭說道。
“你說的沒錯,但你又豈止天下沒有治好透骨釘的方法?”伊初莞深深歎了口氣,道,“就算醫聖絕命治不好,還有藍氏。”
“藍氏?”
“最近幾個月才獲得的情報,絕跡三十餘年的藍氏重現江湖。醫聖絕命在藍氏,連當學徒都不配。所以說,江墨竹的病也並非無藥可治。”
沁蘭微微驚訝,麵上卻平靜:“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我是細作,知道這些是很正常的事情,你當我在這皇宮真的是來過錦衣玉食的日子的麽?”
“你對我有敵意?”
“敵意?我們身處同一條船,又怎會有敵意?”伊初莞側首,對沁蘭笑道,“我隻是想提醒你,在此之前你是太子妃,然而此刻你卻是楚國的細作,一切都要以楚國的利益為重。這一點,你應該還是分得清楚的。”
“不用你提醒。”
“你能這麽想自然是最好的,畢竟你可是我的軍師啊。”
“軍師?”沁蘭冷笑道,“皇後娘娘你這麽聰明,又何需我這個愚笨的軍師?”
“愚笨?作為女子來講你已經足夠聰明,隻可惜你的聰明卻被自己的私立所蒙蔽,以至於看不清整個局勢。”
“其實,我們都隻是棋盤上的棋子,至始至終都未曾看到究竟何人執棋。”沁蘭輕輕歎了口氣,語氣中有掩飾不住的疲憊。
“天道無常,人的話是不用相信的,同樣這也是圍棋之理,你說是不是?”伊初莞起身,嘴角輕揚,那個笑容在沁蘭看起來竟然多了幾分高深莫測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