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密細雨,一連數日。全然沒有以往的秋高氣爽,反倒如暮春般連陰沉潮濕,讓人的心情也隨之陰鬱起來。

同樣,夏帝的臉色也入天氣般陰沉得讓所有朝廷大臣膽顫心驚。七月以來的暴雨讓處於夏國地勢較低出地鎮城村莊遭受了滅頂之災,幾十萬災民圍聚臨雲城外,亦或流亡與其他地方。先前由於時間關係,並沒有多大察覺,然而那些載明經過數月輾轉,最終流落到了較為繁華的城鎮。

退朝之後,李經略滿麵愁容,剛剛忙完了新皇後的事情,眼下夏帝又將幾十萬災民的問題交給了他,確切來說是丟給了他。其實,所有的問題都源於兩個字:銀子。

“李大人,您怎麽愁眉不展的?”

李經略長歎道:“皇上將災民的問題丟給我,我怎能不憂愁?”

“這有什麽好憂愁的,隻管叫國庫下撥銀子就是。”

李經略搖頭,神色無奈:“你剛剛沒聽皇上說,讓我聯絡各地官員,做好災民的安置工作。這話分明就是說,別指望從朝廷拿銀子,你自己看著辦。”

東方衝笑道:“怎麽連你也學會了揶揄?”

“揶揄?我哪裏還有心情揶揄?如今這幾十萬的災民恐怕又要讓我寢食難安了。”李經略再次搖了搖頭,無奈之色更加沉重,“你說,朝廷不撥銀子,讓我如何安置災民?”

“你何不將這燙手的山芋丟給各地的官員?讓他們自行安置災民?”

“讓他們自行安置災民?”李經略連連搖頭,道,“你可記得前些年,哀鴻遍野,各地易子而食,恐怕今年也是如此。罷了罷了,不提這些,我們去喝杯酒。”

清和殿,由於數日陰雨,淩月隻能呆坐在回廊下賞雨。不過按照淩月的說法,她並不是在賞雨,而是在浪費時間,浪費生命。每日衣食無憂的生活讓她逐漸忘卻那種在職場中拚殺的感覺,當然後(和諧)宮之中的爭鬥則是她最為厭惡的,她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麽那麽多的女人都喜歡為了所謂的帝王寵愛而費盡心機,喪盡天良。

當然她明白,隻要爭得榮寵便能手握權勢,財富也就隨之而來。隻是,她一直堅信,權力並非謀財之工具,但財富卻可以作為謀權之用,滲透進每一條縫隙裏的財富才是最為可怕的權力,欲壑難填,無論乞丐還是帝王,都對財富有著近乎瘋狂的渴望。這便是人類的弱點,同樣是也是推動發展的必須。

在這個皇權至上的時代,人們並沒有發現財富的重要性。正如同無數歐洲皇室,逐漸淪為羅斯柴爾德家族的傀儡一般。

“羅斯柴爾德……”淩月反複念叨著那個財富傲視全球的家族,自己是否應該建立這個時代的羅斯查爾德家族,“流夜,沈浩然死後,誰是天下首富?”

“謝聽雨。”

“什麽?”淩月回過頭,驚詫道,“謝聽雨?”

流夜點頭道:“楚國近一半的商會都由謝聽雨所控製,除此之外他在夏國,金國以及蜀國都有產業。單論財富,他的確可以算作是天下首富。”

“謝聽雨可有家人?我倒是聽說他有個妹妹。”

“謝聽雨的妹妹,謝吟雪四年前失蹤,聽說最近有了消息。”

“除了妹妹之外,還有什麽人麽?”

“沒有。”流夜說道,“似乎隻有兄妹兩人。”

“隻有兄妹,兩人,這麽說是白手起家,謝聽雨不過才二十歲,難道是天縱英才,讓他竟能夠縱橫商界?”淩月一點都不相信什麽金融天才之類的說法,哪怕你再聰明,不在金融市場是載點跟頭,是根本無法積累起龐大的財富的。

“不清楚,似乎從謝聽雨出現之時開始便已然擁有了那麽多財富。”流夜說道。

“難道就沒有人知道他那些財富是從何而來麽?”

流夜搖頭:“不清楚,這算是一個迷題,就連百川堂都查不出來。”

“說起來,百川堂到底是什麽?”

“江湖的監察院,負責調查。”

“哦,專門挖掘別人秘密的,我看幹脆給朝廷辦份報紙算了,不對,要辦兩份,一份叫朝廷刊物,一份叫江湖刊物。每份收取一百文錢,讓夏國的文武百官人手一份,讓夏國的百姓養成看報紙的習慣。”

“那報紙上寫些什麽?”

“愛寫什麽寫什麽,哎呀,我忘記了,這裏沒有言論自由,估摸著報紙發出來也沒人看。實在不行就寫寫朝廷大臣的風韻之事,百姓喜歡看八卦,嘿嘿,肯定買賬,偶爾還可以連載些小故事什麽的,豈不是挺好。”

流夜拖著下巴,若有所思:“聽你這麽講起來,報紙的數量很多,要大量發行恐怕不行。”

“是啊,沒有印刷機,也滅有運輸係統。唉,其實我也隻是想想罷了,說到底現在這裏還是冷兵器時代,至少也要等到能夠自由控製電才行,蒸氣時代。唉,說什麽誰控製了石油就控製了全世界,可這個破地方連個像樣的銀行都沒有。”淩月臉色疲憊,甚是無奈,“流夜,這個世界全都是死人,全都是死人,你明白麽?”

“恩。”

淩月苦笑道:“你不明白,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給你打個比方,流夜,假如你在看一本書,被書裏的故事所迷住,忽然有一天你一覺醒來,發行自己進入到了書裏故事的世界,你會有什麽感覺?”

“能夠什麽感覺?”流夜側頭,想了想道,“繼續活著唄。”

“繼續活著?”

“不然呢?書裏的世界也是世界,雖然對於原本的我來說是虛構的,可一旦我進入那個世界之後,就表示世界已經存在,不管之前如何,書裏的世界對於我來說都是活生生的,因為我還活著。”

“可那是虛構的。”

流夜笑道:“或許書裏的世界才是真的,而原本所活著的世界卻是虛構的,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誰又能分得明白?”

“聽你這番話,到很有莊周夢蝶的意思。”

“公主,您該用膳了。”杏兒小步走來,低聲道。

“你叫上雲兒,來福,小順一起吃吧。”淩月轉過頭,伸了個懶腰,“我肚子不餓,流夜我們去春暖宮。”

“恩?”

“春暖宮的點心很好吃,嘿嘿,我去蹭點心吃。”

流夜咽了口口水:“啊,綠豆糕確實好吃,我都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吃過了。”

“你睡著的時候吃過一塊。”

流夜正色道:“我那是在練功,不是在睡覺。”

春暖宮,無論何時都有斷魂香彌散空氣中,使人心靜神寧。隻是呆久了,卻會讓人有昏昏欲睡的感覺。

淩月哈氣連天地說道:“無塵,你這宮裏的斷魂香簡直就是安眠藥,呆久了想睡覺。”

“斷魂香本來就是用來寧神的,聞久了的確會想睡覺。”

“為什麽你不想睡覺?我看你一點都不困?”

“我聞久了,這香對我已經沒什麽效果了。”夏無塵說道,“我以前失眠,所以便點了斷魂香。這麽多年,已經習慣了,淩月你若是不喜歡我可讓人換去。”

“不要,挺好的。可以鍛煉人的毅力,流夜呢?怎麽半天沒見到他?”

夏無塵指了指門外:“他剛剛端了一碟綠豆糕,坐在外麵欄杆上吃得正香呢。”

果然,透過窗外,流夜坐在欄杆上,手裏捧著一碟綠豆糕,吃得不亦樂呼。時不時還逗弄著池塘裏的小魚。

“到底還是個孩子。”淩月滿臉溫柔地望著流夜,“如果他能一直這樣就好了,隻可惜我看不透他。”

“看透做什麽?”

“是啊,看透做什麽?”淩月輕輕一笑,“無塵,聽說皇上將安置災民的事情交給李經略了?”

“你消息倒是挺快地,確實如此,父皇在早朝的時候將大任交給李經略了。”夏無塵笑道,“我估計此刻,李經略的頭都要被煩大了。”

“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