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臨行在即

尷尬的友情

臨實習前這學期僅有的兩門選修課也要結課了,話說這兩門課已經被我忽略了好久了。自從第一節課摸清了老師的脾氣和課程的性質之後,我就開始了有選擇性的逃課,兩個月下來我竟有大半的課程不在,尤其是在兼職和失戀那會,這換在以前實在是不可想象的。

這天上午迎來了最後一節課,選修課的考核方式不比必修課,選修課老師通常寬鬆的很,到了期末僅僅是交一篇論文或者寫一篇報告之類的就可以蒙混過關了。至於這作業的質量如何,一般情況下是沒有人在意的。

這幾天我有些心不在焉,短時間內突然經曆了這麽多事著實讓我有些身心疲憊。對這即將到來的最後一節課我絲毫提不起任何興趣,我獨自發呆一會就快到了上課的時間,突然間我看見胖子還在床上打著呼嚕我就踏實了很多。人有時候就是這個心理,什麽事情一旦有了伴膽子就自然而然的大了起來。

我隻做了一會思想鬥爭就對懶惰妥協了下來,我又一次回到了熟悉的床鋪上,任混亂的思緒不斷的飛舞。我反複著翻著身,周圍一片安靜,我的心卻怎麽也靜不下來。

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此時已經到了上課的時間,小誌居然給我打來了電話。

“小蕭啊,快點來啊,今天人來的太少了,老師都生氣了。馬上就點名了,老師說了今天不來的都沒有成績了。”小誌躡著聲飛快的說完後就掛斷了電話。

我一下子就來了精神,噌的坐了起來,甩開被子就急忙下了床,一邊快速的穿著衣服一邊喊著胖子。這家夥還像死豬一般打著呼嚕,我費了好大勁才叫醒了他。隻見他的速度更為神速,嘭的一聲蹦了下來,臉也沒洗,牙也不刷抓起一件衣服就跟著我一起出了寢室。

我們出了寢室門攔了一輛出租車就向學校飛奔而去。麵對平時步行隻要二十分鍾的路程,此刻坐車隻要拐兩個彎道就能到了,我顧不得心疼車費就急忙向教室跑去。別看胖子平時懶散慣了,真要較起真來他還真不一定輸給我,他肥大的身軀邁著厚重的步伐直把腳下的地磚都踩的哽哽作響。

我們隻用了十分鍾就趕到了教室,不知道這算不算一個小小的奇跡了。我和胖子悄悄的從後門溜了進去,此刻教室裏一片安靜,所有人都默不作聲,隻有老師一個人站在講台上怒目圓睜。看不出來平時一副與世無爭、得過且過的老師竟然還有發飆的技能。

索性我們遲到的時間也不算太晚,按照往常的慣例隻要下課的時候跟老師說一聲就好了,再怎麽說遲到也比曠課要強得多。

我坐在了後排的座位上就開始大聲的喘氣,之前的一通折騰耗費了我不少體力,看來這都是疏於鍛煉惹的禍。

不知道為什麽從我進門伊始,總會有人向我投來些許異樣的眼光。起初我還不覺得奇怪,畢竟新進來了人都免不了要被參觀一番的,可這會我都坐了快五分鍾了,再怎麽好奇看一眼也該夠了吧。可現在我好像成了珍稀動物一般,不時的就有三五個人回過頭來先是指指點點一番,隨後就是小聲的議論幾句。我雖說離得有些遠,但這麽明顯的信號還不至於看錯,我的心中早已畫滿了無數個問號,可又不知道該從哪裏找到答案。

此刻坐在我斜上方的小誌趁著老師分神的時候給我遞來了一個信號,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將目光移到了前排的一個角落。

我竟然看到了劉悅彤,這,這怎麽可能,此刻她怎麽會來到我們的教室裏呢?在我好奇她為什麽會出現的時候,第一個問題我馬上就找到了答案,難怪我會一直吸引來四麵八方的目光了。就連坐在我身邊的胖子都看出了端倪,此時我的臉上已經寫滿了無數個大寫的尷尬,我恨不得掘地三尺就此遁地而去。如果說之前黃亮的情報讓我頗感無耐的話,那麽現在我簡直是無地自容。我轉過來已經一年有餘了,無論是什麽風浪都被我有驚無險的度過來了,想不到如今竟然因為前女友的意外出現而成為了大家關注的焦點。

我靜坐了大半節課,老師在講台上講著什麽一句也進不了我的耳朵裏。下課鈴聲響起的一瞬間隻見坐在前排的劉悅彤馬上拿起了背包就離開了教室,隻留給我無限的遐想空間。

這時好多人都聚到了我的身邊,我自然免不了再次成為眾人的調侃對象。我鐵青著臉一言不發,任憑四周的流言蜚語不停襲來。他們的調侃也逐漸升溫,直到我突然從人群中聽到了一個意外的消息,苦惱我一節課的謎團終於解開了。

“哎,這徐東也太不講究了,為了討好小滿怎麽能找她來頂替呢。”

不知是誰偶然的一句話竟讓我恍然大悟,這下一切的謎題都解開了,我真是想不到整件事的起因居然會有個這麽離奇的理由。

我該去怪誰,是怪徐東不顧同學顏麵,還是怪劉悅彤接近零的情商?想不到她還挺熱心,為了一個泛泛之交竟然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孤身犯險,她倒是沒什麽損失,我卻莫名其妙的成了大家爭先調侃的對象。這一切的一切什麽時候才會是結局,也許有些事情本身就沒有結局,我又何必執著去追求呢。

劉悅彤的事情就算了,可此刻徐東的形象在我心中就徹底被拉黑了,這段原本就略顯尷尬的友誼現在算是走到了盡頭。

動員大會

選修課結課之後,院裏隨即又安排了一場實習動員大會,一方麵為我們簡單介紹一下接下來生產實習的內容和流程,另一方麵也讓我們提前有個簡單的了解,好做出方向的選擇。

動員大會被安排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專業同學全員出席,院裏不僅安排了各個實習地點的負責老師,連負責教學任務的副院長也出席了。

我還是第一次在這裏趕上這麽正式的大會,見到如此盛大的場麵,我整個人的精神也為之一振,將此前的頹廢一掃而光。

首先是副院長對我院的生產實習情況做了個簡短的介紹,我隻記得這次實習總共分四個地點,以魚蝦貝的生產繁殖為主要內容。我們所有人都要下到生產的第一線去,我們要在老師的帶領下跟漁場的工人同吃住、同勞動,實習時間在八周左右,具體情況還要視實際條件而定。

副院長之後就是各個負責的老師了,第一個登台的就是魚類學的趙老師。趙老師穿著一件寬大的皮夾克,臉上依舊是那副隨意淡定的表情。我仿佛又回到了上學期那別開生麵的魚類養殖學課堂上,趙老師在講台上侃侃而談,各種實習趣事不時出現,奇聞軼事也是穿插其間,大家一個個都聽得出了神,我坐在台下,按照老師的思路,心早已飛到那個陌生的地方去了。

趙老師還沒講完,我的心裏就已經有了選擇。這選擇做的有些容易了些,我沒有跟任何人商量就一個人堅定了信念。我身邊幾個戰隊的成員都在小聲的商量著什麽,好像他們對魚類並不感興趣,反而要去實習貝類。他們幾人自然以文子馬首是瞻,搞定了他們之後文子就開始引誘起我來,他不停的在底下捅著我,直讓我有些心煩。

“我說你夠了沒有啊,你要幹啥啊?”我不客氣的說道。

“你咋要搞特殊啊,跟我們一起去貝類那多好啊,一個人玩什麽魚類啊。”

“唉,你不懂,道不同不相為謀啊,哈哈。”我淡定的說道。

“切,少給我整文詞,行,你別後悔就行。”

在我這碰了壁的文子好像並沒有受到多大的打擊,反而又嬉皮笑臉的去遊說起了別人。由於這次實習先是采取自願報名,然後在根據情況進行微調的原則,所以四個班級的所有同學都是被打亂的。

文子還在不停的拉幫結派,這要是真被他謀劃成功了,那個實習基地恐怕就永無寧日了。

各個老師分別介紹完畢之後,剩下的時間就留給了我們,大家按照自己的報名情況可以向老師提出一些問題。偌大的教室瞬間就被劃分成了四個角落,每一個角落裏都是一名老師被周圍的學生團團包圍,大家七嘴八舌的問著各種各樣的問題,有的問題都讓我有些哭笑不得。

我們這邊的陣容人數明顯要多一些,基本以二班和四班為主,而且大多數同學都是我熟識的人。我向四周掃了掃,心裏卻有一種莫名的失望,直到我看到對麵那個熟悉的身影才後悔剛才沒有聽從文子的話。

此刻柳舟就安靜的站在貝類實習的團隊裏,她的身邊都是戰隊的成員,文子還在不停的比比劃劃,看得我泛起了陣陣哀歎。

我身旁的趙老師還在耐心的回答著同學們的問題,之前我也已經想好了幾個問題打算跟老師近距離交流一番,可我突然間就沒了心情。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會那麽在意起柳舟的歸屬來,為什麽看到她身在對麵的團隊會心生哀歎,為什麽,連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我的沉默冷峻跟眼前這爭先恐後的畫麵有些不符,我的眼神不時的瞟向柳舟存在的方向,她也在不停的四處張望。就在那一瞬間當我們四目相對的時候,我隻感到一陣酥麻,就好像全身被電擊了一般,我們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但我仍感到一股強大的電流在向我襲來。我本能的往後退了幾步,眼神也移開了原來的位置。她好像並不在意,繼續在跟身邊的同學談笑風生,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我及時製止了自己不安的思緒,慢慢的就回到了現實。大家經過了一陣狂轟濫炸之後也漸漸歸於平靜,老師見同學們都沒了問題就準備離開了。三天之後就是正式出發的日子,一場未知的旅行就要開始了,是天堂,還是地獄,隻有讓時間來慢慢檢驗了。

即刻出發

時間像長了翅膀一樣,轉瞬之間就帶走了三天寶貴的光陰。臨行前一晚,我們寢室不約而同的開始了打包行李。原本就不甚整潔的寢室此時竟變得豬窩一般,連埋藏在最深處的垃圾都被翻了出來。

平時看似很少的東西,結果打包起來卻是滿滿的一大袋,盡管我已經做出了取舍,卻還是有些力不從心的感覺。我心想此次生產實習一定要做好吃苦的準備,我專門挑了幾件比較破舊的衣服打包帶走,那些省吃儉用花重金購買的衣服就被我無情的鎖在了櫃子裏。

“哎呦,怎麽個情況啊,你看你都帶些個什麽玩意啊,這玩意要是有哪個當地的小姑娘看上你了,你連件拿得出手的行頭都沒有可怎麽行啊,哈哈。”小誌一邊打包一邊調侃著我。

“你少來了,我都做好吃苦耐勞的準備了,誰還有那心思啊。”我無耐的回道。

“哈哈,那可說不定呦,我們可是知識分子下鄉啊,那是要受別人尊重的,小誌說的情況也不是沒有可能哦。”阿龍插話道。

“我說你們都什麽覺悟啊,還當自己是知青呢啊,幸虧沒把你生在那個年代,否則非出亂子不可。”我不客氣的說道。

“話可不能那麽說啊,你情我願的有什麽不可以的啊,說不定還有意外收獲呢,哈哈。”小誌的表情略顯猥瑣。

“你快拉到吧,被俊嬌聽到肯定饒不了你。”

“我們這幫你出主意呢,你扯上我幹啥啊。”

“少來,少來,不用你們操心了啊。”

談笑風生之間我終於打包好了自己的行李,竟然有滿滿的兩大包之多,我有些好奇自己什麽時候會有這麽多東西了。與之相比,阿龍隻有一個袋子還沒裝滿,其中很大一部分還被書籍占據。

“我說你怎麽帶這麽點東西啊?”我好奇的問道。

“這你就不懂啦,帶那麽多幹啥啊,有幾件衣服換著穿就行唄,我還要多帶幾本書呢。”阿龍淡定的說道。

看來他的世界我永遠也不懂。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提前把行李搬到了寢室樓下,此時樓前的一片空地早已堆滿了大家的大包小裹,我隻在大一搬校區的時候見過這樣的場麵,想不到今天竟然是昨日重現了。

不一會大客車緩緩駛來,大家裝好各自的行李之後就按著不同的路線分道揚鑣了。我選擇了一個靠窗戶的位置,眼睛不時的看著窗外的風景。客車漸漸駛出了大學城,起初大家還是有說有笑,時而互相調侃,時而大笑連連。沒多久這聲音就開始逐漸微弱,馬上駛出城市的時候,大多數人都已斜靠在座位上進入了夢鄉。

慢慢的道路兩旁開始變得寬敞明亮,城市的繁華開始漸漸遠離,汽車在高速上飛快的行駛著,眼前隻有數不盡的樹木和望不到盡頭的道路。

我開始陷入沉思之中,一年之前,自己也是在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懷著一顆初心奔向新的校區。那時的我對未來滿懷憧憬,那時劉悅彤還溫柔的靠在我的肩膀上,看著她入睡的樣子我還心生一陣憐愛之心。我總是幻想著有朝一日能牽著她的手再次回到那片熟悉的校園,一起去尋找當初所有美好的印記。可這才一年光陰,當初甜蜜的誓言全都煙消雲散,一切的幻想都被無情的打破,此刻我的身邊隻有冰冷的座椅和厚厚的背包。

這一年多來我夙興夜寐力爭上進,除了要應付艱難的功課之外還要重新開始新的生活。我原以為我們的關係是那樣的牢不可破,我們會這樣牽著手一直走下去,就像大一那時候一樣。可如今我除了形單影隻之外還剩下了什麽,誰又會在意我曾經擁有了什麽呢。

我就這樣在車裏垂著頭,發著呆,一個人無聊的打發著時間。汽車不知在駛出了多少個路口,轉過了多少個彎道,翻過了多少段土道之後終於在中午趕到了實習基地。當汽車停下來的時候我還不相信這就是最終的目的地,這裏是一個典型的七十年代機關單位的二層小樓,門口掉漆的白色牌子上工整的印刷著幾個大字—天陽市國營淡水良種場。

我們先將行李搬到了宿舍,以最快的速度鋪好了床鋪,擺放好了個人物品。宿舍的環境還算不錯,都是統一的兩層鐵架床,看來這應該是為我們量身定做的。

收拾好內務之後已經快到中午十二點了,我們按照工人的指引就來到了食堂。這裏的一切都有一種懷舊的感覺,就像電視中經常出現的七八十年代時的景象一樣,就連食堂的布局都有幾分相似。這裏是典型的東北農村,就像我兒時總去竄門的親戚家那樣,相比於幾個南方的小夥伴,我對這裏沒有感到一絲的陌生,反而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滿桌豐盛的菜肴更是打消了我之前所有不安的念頭,東北農家都是講究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主人們的熱情好客更讓我們心裏暖流湧動。六個工人叔叔跟老師坐在一桌,剩下我們同學自由組成了三桌,這場接風宴就算正式拉開了生產實習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