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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西長裏接到電話,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你確定他好幾天沒出過門了?”
電話那頭,穆邊越的語氣透著激動:“我確定!你看他都關機三天了,也沒去過學校。我剛剛還特地給顧家打了個電話,管家接的,說十堰確實待在房間裏好幾天了。怎麽樣,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多難得的機會啊,可以嘲笑一下那個大魔王。”
公西長裏聽完笑起來:“行,我現在就過去。”他邊說邊往外麵走。
公西長裏掛掉電話,神色一斂,陷入了沉思,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在他的印象中,顧十堰一直都是嚴於律己的人。他會合理安排自己的每一天,工作和運動,學校和私人時間,絕不會隨意改變,更不會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好幾天。
相信穆邊越也是察覺到了這點才給他打的電話。雖然他嘴上說著可以嘲笑一下那個大魔王,但其實心裏比誰都更擔心顧十堰,不然他不會第一個發現他不對勁。
兩人在顧家大院裏碰頭,管家很快迎出來,禮貌地朝他們彎腰點頭:“公西少爺,穆少爺,你們怎麽來了?”
穆邊越心想,他們再不來,就要和顧十堰徹底失聯了!
他揮揮手,一個勁兒地往裏走,邊走邊說:“你們家少爺到底怎麽回事!手機關機,也不去學校上課。他真的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肯出來?這是耍大少爺脾氣嗎?”
管家在他旁邊跟著,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在顧家呆了也有好幾十年了,可以說是看著顧十堰長大的,也沒有見過他耍大少爺脾氣,隻是這次,似乎確實有點不尋常。
“少爺這幾天心情一直很低落。”
很快就到了顧十堰的房間,管家沒有再講話,挨著門敲了敲,輕聲道:“少爺,穆少爺和公西少爺來了。”
過了一會兒,門打開,顧十堰穿著休閑的白色T恤和運動長褲出現在兩人麵前。他看起來與往常一樣,一手插在褲兜裏,一手搭在門把上,沒有語氣地問道:“你們來幹什麽?”
略微嘶啞的聲音從他的嗓子裏溢出,公西長裏快速皺了一下眉,直接推門進來。
“好幾天沒見你去學校,過來看看你在忙什麽,手機也不開機。”他看了眼四周,鼻尖敏銳地嗅到酒味,吃驚地說,“你在這裏喝酒了?”
穆邊越同樣吃驚:“你以前可從來不在自己房間裏喝酒。”
因為他有輕微的潔癖,所以對個人衛生、室內衛生、甚至是空氣味道都有嚴格的要求。
顧十堰抬了抬眼皮,不以為然道:“喝了一點,怎麽了?”本就低沉的聲音染上微啞,聽得人格外不舒服。
“聽說你好幾天沒出過房門了,怎麽回事?這可不像你顧十堰啊!”穆邊越問道。
“聽說?”顧十堰看了一眼候在旁邊的管家。管家被他這麽一看, 假裝沒看見地走開了。
“拿了點公司的資料回來看,怎麽,你們也想看?”他半開玩笑。
作為顧氏唯一的繼承者,他拿回來的資料當然都是內部核心。
縱然他們三人感情再好,但總歸不是親兄弟,所以顧十堰這麽一說,穆邊越立即炸毛。
“誰想看啊!就你家有公司是吧?臭顯擺什麽!”他翻了個白眼,坐到了書桌前的軟椅上。
公西長裏這時注意到書桌上擺放著各種文件袋以及金融資料,他突然想起來:“十堰,你提前了繼承者考核?”
繼承者考核是公司大份額股東設立的一個模擬考試係統,他們作為最大股東的繼承人要通過這個考驗才能繼承掌管公司,這是公司內部默認的一種不成文規定。
但這個設定通常是在繼承者滿十八歲以後進行考核,他們三個因為年齡相當所以也曾說好過兩年一起參加,隻是他現在是……自己提前了?
顧十堰睨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好似無關緊要地“嗯”了一聲。
“所以你這幾天都在家裏研究這個?”穆邊越有種被背叛的感覺,虧他還擔心他是不是在顧傾城那裏受了情傷,原來是提前繼承者考核了!
“隨便看一看。”顧十堰抽了旁邊的一本書扔過去,書本剛好壓在散亂的資料上。
“你們到底過來幹什麽的,沒事就走。”他說著話,喉嚨突然有點癢,彎腰撈起地上備好的易拉罐啤酒,毫不顧忌地喝了一口。
公西長裏和穆邊越交換了個眼神,都覺得這件事簡直堪稱奇跡。以前他們兩個曾提出在他房間的陽台上喝點酒,都隻是陽台,還是被二話不說地拒絕,理由是,陽台上的酒味會飄進他的房間,他不喜歡。
“你到底怎麽回事,不是有潔癖,不喜歡房間有酒味?”穆邊越截下他手裏的易拉罐,“而且大白天的,無緣無故喝什麽酒。”
顧十堰一下冷了臉,顯然是對對方的行為不滿。不過他也沒生氣,而是彎腰又拿了一罐,被公西長裏手疾眼快地奪走。
“說吧,到底怎麽了?你現在很反常。”
顧十堰沉著眸子,唇角緊緊抿在一起,沒有要開口的趨勢。
穆邊越急了:“是不是和顧傾城有關?上次打你電話就覺得不對勁,才問一句你就掛了,是不是那天的事?她怎麽了,甩了你?”
顧十堰的臉越來越冷,像是蒙上了一層寒冰。
這個臉色不言而喻,顯然他是猜對了。穆邊越頓了一下,也沒想到真的是因為顧傾城,更沒想到一向高冷驕傲的顧十堰在感情麵前居然這麽不堪一擊。不就是個女人嘛,至於麽?他想。
公西長裏相對冷靜一點,他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但他知道顧十堰不想說的事沒人能逼他說,現在好歹有了方向,他這邊問不出,他可以去問顧傾城,總有解決的辦法。
把啤酒放到地上,他走過去拍了拍顧十堰的肩膀:“既然提前了考核,就在家裏好好準備,順便冷靜一下。”
他說完帶走了穆邊越,反正留下來也沒什麽用,還礙眼。他們再不走,估摸著顧十堰就要生氣了。
“你有顧傾城的電話號碼嗎?”公西長裏問穆邊越。
穆邊越搖搖頭,想了想,說:“不過……我有柏溪……就是顧傾城那個朋友的號碼。”是家裏人硬要塞給他的。
公西長裏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嚇得穆邊越趕緊解釋:“我跟那個潑婦可沒什麽關係,你少用那種眼神看我!”
公西長裏笑:“行,那你問問她,那個朋友。”
柏溪接到陌生電話的時候腦袋裏還一片迷茫,她從被窩裏伸出一隻手,在枕頭邊摸了好久才摸到手機。
“唔,誰啊?”一大早就擾人清夢,柏溪的語氣並不怎麽好。
那邊穆邊越僵了一下,心裏跑過一群馬兒:“是我……”
他打電話之前還特意算準了時間,早上10點應該是女生心情不錯的時候,畢竟吃完早餐換好衣服,這個時間點,她們剛好把自己打扮完。
然而電話裏的這個……似乎還沒醒。
“嗬,誰知道你是誰,不說我掛了。”柏溪麻煩地蹙了一下眉,突然想起來這個聲音好像是……“穆邊越?”她猛地清醒,從**坐起來。
電話那頭傳來沒好氣的一聲“哼”,接著問道:“現在清醒了?”
柏溪捂著電話想了想,這個人怎麽會有她的電話號碼?
“你找我什麽事?”她問道。
穆邊越咳了一聲:“你今天有時間嗎?下午三點半,左岸咖啡廳,我有點事情想問你。”畢竟是他有求於人,所以不由得放輕了聲音,柏溪聽在耳朵裏,覺得居然有點好聽?
她掛掉電話的時候還有點回不過神來,穆邊越這是約她?趕緊就從**起來,她跑進衛生間洗漱,然後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用冷水拍了拍。
瞎高興什麽呀!她在心裏說,但是忍不住彎了彎眉眼,眼睛裏透出喜悅的光芒。
下午三點的時候準時到達左岸咖啡廳。柏溪握緊了手裏的小包,沒由來生出一點緊張。但她臉上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啪”得一聲就在穆邊越麵前坐下了。
穆邊越看了她一眼,突然覺得對麵的人今天有點漂亮。這個念頭一出來,他立馬就端起麵前的咖啡抿了一口,掩飾自己可怕的想法。
“找我什麽事?”柏溪點了一杯摩卡,然後抬頭問他,很是鎮定自若的模樣。
“也沒什麽事,就是想請你喝一杯咖啡。”穆邊越痞裏痞氣地說。他雙腿交疊,整個人往椅背一靠,貴公子的氣質立馬彰顯無疑。
柏溪挑了一下眉,很給麵子地先喝了一口咖啡。她才不相信什麽隻是單純地想請她喝一杯咖啡這種鬼話:“無事不登三寶殿,穆公子有事就說,別拐彎抹角的。”
她的性格就是這樣,不喜歡繞著說話,也不喜歡逃避事情。比如,對麵前的人有好感這件事,她自始至終都明白,所以上次看見他和別的女生在一起她才那麽生氣,是喜歡一個人的嫉妒啊。柏溪笑了笑,覺得她喜歡穆邊越的很大一個原因是因為顏值,誰讓他長得這麽好看呢?簡直深得她心。
“你還真是……直爽。”穆邊越不由自主地浮了一下嘴角,他所認識的女生哪個不是輕聲細語地說話,也就對麵這個柏溪,跟個男孩子似的。偏偏還是個臭美的男孩子,不許別人說她醜,一想到這件事他就想笑,真是莫名得可愛。
“你笑什麽?”柏溪不知所以地問道。
穆邊越咳了一聲:“沒什麽。”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切入正題,“你知道顧傾城最近心情怎麽樣?”
他得先搞清楚到底是不是顧十堰單相思。如果是,那麽問題就出在他自己身上,找顧傾城也沒用。如果不是,那就好辦了,直接解除兩人的矛盾就可以。
柏溪聽到問題心裏“咯噔”一聲,直覺對麵的人是看上了她們家傾城。想通過她追傾城?柏溪很淡地笑了一下:“她最近心情不怎麽好。”
“為什麽不好?因為十堰嗎?”他突然伏上身來,湊近她問道。
柏溪往後麵靠了靠,和他拉開距離,語氣突然不悅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穆邊越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就擺起臉色,於是也變了臉。他不笑的時候臉色很平靜,但也很可怕,像是在沉思的大海,蘊藏著波濤洶湧。
“你不想說?”他開口問了一句,又妥協道,“那你怎麽樣才肯說?”
柏溪看了他一眼,指尖摩擦著咖啡杯沿。她能感受到心髒一下又一下地跳著,因為對麵的人而發出不同的頻率。
“和我交往一個月。”她看著他的眼睛,“和我交往一個月的話,我就告訴你。”
心跳越來越快,柏溪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冒出冷汗,可臉上卻笑得十分玩味,仿佛她不過是在開一個普通的玩笑。
穆邊越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撲哧”一聲笑出來。他雙手撐著桌子靠近柏溪,笑眯眯道:“你就這麽喜歡我?非要交往才可以?”
柏溪不懼怕地迎上他的目光,明眸皓齒:“是啊。”是又怎麽樣,你還不是喜歡傾城,舍得和她交往嗎?
“成交。”穆邊越坐回自己的位置,爽快答應。
成交?
她沒聽錯吧?
柏溪震驚地看向對麵的人。他居然真的答應了!她隻是一時賭氣不想告訴他傾城的心事。可他,居然真的答應了!
“好了,說吧,我的女朋友。”穆邊越說到女朋友三個字時故意放輕了聲音,聽得柏溪整個人一顫。
“他們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們?”
“和十堰啊,你該不會不知道吧?”
和顧十堰?
柏溪瞪大了眼睛,原來是幫顧十堰問的嗎?她突然就褪去了一身防備,整個人輕鬆起來。原來是這樣啊。
“事情大概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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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邊越知道真相之後前去找顧十堰。開車路上,他仔細回憶柏溪說的那個作做溫禾的女孩,發現自己對這個女孩留有很深的印象。
那時候他們還沒上安格學院,溫禾經常出現在他們麵前。
“十堰哥哥,你還認識我嗎?我是溫禾哦。”
女孩子不知道從哪裏跳出來的,一下攔在三人麵前。她穿著合身的校服,有一張非常可愛的臉,笑容甜美,雙馬尾一甩一甩的。
穆邊越第一次見到膽子這麽大的小蘿莉,居然敢直接攔住他們的去路。他立馬就笑開了懷,拿手肘捅了捅旁邊的顧十堰,調侃道:“喲,十堰哥哥,你什麽時候認了這麽可愛的一個妹妹啊?”
溫禾這時跳到他的麵前,頗為自信地說:“我可不是十堰哥哥的妹妹哦,我喜歡十堰哥哥,將來要做他的女朋友呢!”
女孩子說完話用手捧著紅紅的臉蛋,樣子羞澀極了。
穆邊越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來,然而顧十堰卻仿佛沒看到她似的,直接擦肩而過。走的時候還看了穆邊越一眼,示意他快點跟上。
這樣的場景顧十堰經曆過太多次了。女生們總是自以為是地喜歡他,其實她們根本就不了解他,又喜歡他什麽呢?
第一次見麵,顧十堰完全沒有理會溫禾,在他眼裏,溫禾就跟那些喜歡他的花癡女生沒什麽兩樣,隻是看上了他的臉而已。
“我是不會放棄的!十堰哥哥。”她在身後朝他大喊。
顧十堰並沒有因此駐足,甚至沒有把這個人放在心上,直到班上有女生小心地跑來跟他求證,問他是不是交往了一個叫作溫禾的女生。
這次,他才記住她的名字,溫禾。
顧十堰問女生為什麽這麽問,女生興致滿滿地告訴他,是溫禾自己這麽告訴別人的。她毫不忌諱地在班級裏“秀恩愛”,說你們的初遇,相識,然後聽著同學們的羨慕和恭維,咯咯發笑。
女生還給了他一支錄音筆,顧十堰聽了兩遍,輕快的女音堅定地說著:“我最喜歡我們家十堰哥哥了,他永遠都不會離開我,我也不會離開他。”
女孩子帶一點嬌俏的語氣,原本格外可愛才是,這會兒聽在顧十堰的耳朵裏卻格外刺耳。這都什麽神經病,幻想症嗎?他不高興地將錄音筆扔進垃圾桶裏。
第二次和溫禾見麵,是他私下裏找她的。
顧十堰一手將人拖了出來,嚴厲地警告她:“胡說八道也要有個度,你再散播謠言,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他自認為自己說得非常有威懾力,誰知溫禾卻抱著拳頭花癡般地看著他:“十堰哥哥,你剛剛的語氣真的好像寒戚啊!好帥哦!”
她說完“啊”一聲,立馬蹲下翻書包,很快就掏出了一張海報,舉給顧十堰看:“你看,這個就是寒戚,和你很像吧?”
顧十堰蹙了一下眉,隻覺得什麽亂七八糟的,她到底有沒有在聽他說話。一把拽下了海報,他語氣加重道:“我是在警告你,聽清楚沒有!”
溫禾心疼地看著他手裏變皺的海報,愣愣地看著他,小聲說:“我聽清楚了。”
顧十堰將海報還給她,她小心翼翼地接過,然後整齊地疊起來,放進書包裏。一切都做完,這才重新將書包背起來,對顧十堰堅定道:“可是十堰哥哥,我真的很喜歡你。”末了,她又補充道,“你也一定會喜歡我的!”
她說完話就跑了,不敢多待,心裏像吃了糖一樣甜,十堰哥哥居然主動找她了呢!當天溫禾回家,興奮地告訴了姐姐溫雅這個好消息。溫雅聽完後鼓勵她,要努力做一個配得上顧十堰的人。從那時起,溫禾就下定決心,要和顧十堰一樣棒!
她開始跟蹤他,跟蹤他下課的行徑,跟蹤他回家的路程,總之一切不在上課的時間,她都跟在他的後麵。
這種行為理所當然地被顧十堰發現了。他抓了她一次又一次,可她仍然不消停,依舊我行我素地拍他照片,記錄他生活,然後肆無忌憚地向身邊的朋友說謊。
顧十堰發火了。他覺得溫禾簡直不可理喻,做事情也完全沒有邏輯,像是隻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他特意出麵澄清了事情,喜歡他的女生們聯合起來質問溫禾,他看在眼裏,沒有阻攔。想著,是該給她一點教訓。
後來,他聽說那個女生崩潰了,在眾人麵前大哭大鬧。這麽一來,學校也知道了。大概礙於他的身份,校方給了溫禾退學處理。
一切終於回歸平靜。
穆邊越跑進顧家,顧十堰端坐在書桌前,眼裏卻沒有一點神。
他看到來人,眉頭一皺:“你怎麽又來了。”
“我來拯救你啊,情聖顧少爺!”穆邊越看他那個樣子就難受,哪裏還有往常驕傲的樣子?沉穩如他,居然被區區感情打敗,他真是不能理解。
“你還記得溫禾吧?以前喜歡過你的那個女生。她有一個姐姐叫溫雅,和顧傾城是好朋友。溫雅把溫禾的事情告訴了顧傾城,添油加醋地說了,所以你的小女朋友才躲著你,要和你分手。”
穆邊越一口氣說完,然後感慨道:“女生就是玻璃心,這點小事來問你不就好了,非要自己消化,這下誤會了吧?”
顧十堰一直抿著唇,他無波無瀾的眼睛裏也曾有過微光,在說到溫雅的時候,他記起來那天和顧傾城在海洋館遇到的那個朋友就叫溫雅,原來事情真的出在她身上。
但又不僅僅是溫雅,更是溫禾,那個確實因為他被退學的女生,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顧傾城從來沒有相信過他。
但凡她來問他一句,他們都不會走到這個地步。
顧十堰發出一聲苦笑,他覺得自己真是自討苦吃,非要喜歡一個愛逃避的女人。因為溫禾所以才躲著他麽?
“那個牧屹,和她是什麽關係?”他問穆邊越。
穆邊越想了想:“你是說那個學霸牧屹?我聽說他和顧傾城隻是緋聞而已,並不是真的戀愛。兩人之前一個在江北,一個在西街,怎麽可能。這種緋聞,也就騙騙那些無知的小女生。”
顧十堰挑了下眉,隻是緋聞的話……那她那天是故意的?
這邊柏溪出賣完人,立馬就慫慫地給顧傾城打了個電話報備:“親愛的小傾城,我做了一件對不起你的事,但是我想美麗善良可愛的你,一定會原諒我的對吧!”
顧傾城接著電話,身旁有顧客打碎了玻璃杯,導致她沒有聽到柏溪的話:“你說什麽?我剛剛沒聽到。”
柏溪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沒什麽……你在哪裏?我還是當麵跟你請罪吧!”
“請罪?”顧傾城聽得糊裏糊塗的,但還是報上地址,“我在溫雅姐的甜品店。”
溫雅的甜品店?柏溪的眼裏閃過一道亮光,戴罪立功的機會來了!她趕緊說:“那你在那裏等我,我馬上過去。”
顧傾城應了一聲好,然後掛掉電話。櫃台裏擦杯子的溫雅突然問了一句:“是柏溪嗎?”
顧傾城點點頭,說是。
溫雅:“你已經把事情告訴柏溪了?”她指的是溫禾的事情。
顧傾城尷尬了一下,老實承認了。她現在有點難堪,因為溫雅之前特意提醒過她不要告訴任何人的,但她還是忍不住和柏溪說了。
溫雅臉上看不出表情,和她全然沒有了往日的親近,自從上次她們一起去看過溫禾之後,兩人之間好像變質了一樣,突然就疏遠了。
顧傾城躊躇良久,才開口問:“溫雅姐,溫禾現在好一點了嗎?”
她隻是想關心一下溫禾,卻沒想到惹了溫雅生氣:“怎麽好?三年了都沒好,你看過之後就能好了嗎?”
她說完話之後將手裏的一個玻璃杯放到位置上,然後吸水布用力扔到一邊。不到三秒的冷靜之後,大概是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溫雅鬆緩了臉上的不悅。
“你絕對不能和顧十堰在一起。傾城,我是為你好,你能明白嗎?”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說道。
“嗯,我知道的,溫雅姐。”顧傾城小聲地回。
她想到那天和顧十堰決裂,又想到柏溪說的不該相信溫雅的一麵之詞,其實她今天過來就是想再問問溫禾的事情,可看溫雅這個樣子,她又有點退縮了。
溫雅會騙她嗎?
她在心裏糾結的功夫,柏溪到了。
門口處的風鈴叮當作響,柏溪推門而進,很快就在視線中捕捉到了顧傾城,她快步地走過來,坐在顧傾城旁邊。
溫雅朝她這邊看了一眼,問道:“要喝點什麽?”與平常一樣的語氣。
柏溪回答:“水就行。”
溫雅給她倒了一杯水,柏溪拿起水才要喝,就聽到了顧傾城問她:“柏溪,你之前說什麽請罪,是什麽事?”
柏溪喝完水放下水杯,抿了一下嘴:“也沒什麽事,就是跟你說一聲今天穆邊越找我問了一點溫禾的事,我發現他口中的溫禾,好像和溫雅姐口中的溫禾不太一樣。”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看著溫雅,溫雅也一直看著她,她就知道,她瞞得過顧傾城,但瞞不過柏溪。
“哪裏不一樣,他是怎麽說的?”溫雅冷冷問道。
柏溪正視她的眼睛:“溫雅姐,我知道你疼愛妹妹,但真的是顧十堰的錯嗎?是溫禾先糾纏他的吧?她不僅幻想和他交往,還跟蹤和偷拍他。無論換作是誰,被這麽糾纏都會生氣的吧?”
“糾纏?”溫雅的聲音大起來,“溫禾怎麽糾纏他了!她隻是單純地喜歡一個人。而顧十堰仗著自己有權有勢,他讓溫禾退學,還默認同學攻擊溫禾,這難道不是他的錯?”
“溫雅姐,你不能這麽偏袒溫禾,我聽穆邊越的描述,溫禾似乎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她或許很早之前就……”
“沒有!”溫雅突然激動起來,強硬地打斷柏溪的話,“是被退學之前才這樣的!溫禾以前不是這樣的,她乖巧又聽話,怎麽可能有臆想症!”
程醫生前兩天給她打電話,說溫禾很可能更早就患有臆想症。
溫雅聽到的時候幾乎崩潰,怎麽可能?她一直在她身邊,怎麽可能沒發現她有臆想症?
溫雅使勁地搖頭,她不相信這是真的。她不相信自己對溫禾的陪伴,甚至不如柏溪聽到的清楚,她絕不承認溫禾一直患有臆想症!
“可是……”
“沒有可是!柏溪,這裏不歡迎你,你走吧。”
溫雅強勢地下逐客令。
柏溪看了她一眼,起身說:“好,我可以走,可是溫雅姐,逃避是沒有用的,不直麵問題,你永遠都解決不了問題,溫禾也會因為你的逃避一直困在自己的世界裏。你好好想一想。”
柏溪說完話準備走人,臨走之前拉了一把發懵的顧傾城。顧傾城愣愣地跟在她身後,覺得事情一時難以消化。
她們坐上公交車,左右位置。
顧傾城咽了一下口水,扭頭問道:“所以是我誤會顧十堰了嗎?其實他根本沒錯?”
柏溪嗯哼一聲,點了下頭:“理論上來說,是的。”
顧傾城頓時沉默,覺得自己簡直愚不可及。她開始反思當初為什麽就不去問一問他呢,為什麽這麽膽小這麽沒有勇氣?他一定會怪她吧?她那樣傷害了他。
柏溪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慰道:“好了,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後悔當初為什麽沒有去問一問顧十堰,如果當時你問了,你們現在就不會各自誤會。傾城,你知道你最大的毛病是什麽嗎?遇到棘手的事情總是像烏龜一樣把頭縮起來。總以為不麵對就可以逃避,其實隻是自欺欺人而已。”
顧傾城低頭聽著,認真反思這些日子以來的所有事情。她突然發現自己真的是這樣,遇到難以解決的事,就慣性地躲起來,企圖逃避一切風雨,假裝風平浪靜。
她突然就開始慌了,緊緊抓著柏溪的手,問道:“那我現在該怎麽辦?柏溪,一邊是溫雅姐,一邊是顧十堰,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選擇。”
“為什麽要做選擇?溫雅姐因為溫禾的事情遷怒顧十堰,你攻克溫禾這座難關不就可以了?”柏溪說道。
“對哦。”顧傾城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暗下去,“可是溫禾的病情這麽久都沒有好轉,我怎麽可能攻克得了她啊。”
柏溪恨鐵不成鋼地敲了一下那顆垂頭喪氣的腦袋。
“你試都沒試就覺得做不了!顧傾城,你怎麽變成這樣了?那個元氣滿滿的你跑到哪裏去了?”
“可能跑偏了吧。”
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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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一如往常,長長的走廊上,女生們成群結隊地走著,男生們則是靠在欄杆上稀鬆地交談。顧傾城揣在口袋裏的手冒出細密的冷汗,她此時正站在十二班的門口,終於鼓起勇氣攔住了一個女生:“你好,我想找一下顧十堰,你能……”
“找顧十堰啊,他好幾天沒來上課了。”女生說。
顧傾城失落地“哦”了一聲,然後朝她道謝,女生說了一句不客氣,轉身走開。
公西長裏站在班級門口的十米之外,看到顧傾城他頓了一下,想起昨天穆邊越說的話,又凝眉,走過去問道:“來找十堰?”
顧傾城看見他像是看見了希望,趕緊點點頭:“嗯,我有點事想和他解釋清楚。”
“是溫禾那件事吧?我聽邊越說了。”公西長裏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可溫柔當中卻是夾雜了一點不高興,對她傷害顧十堰的不高興,顧傾城敏銳地察覺到了那點生硬,臉頰有些發燙。
“十堰近期應該都不會來學校了,家裏給他安排了繼承者培訓。”
顧傾城聽到“近期應該都不會來學校”的時候,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苦水,原來被人躲著是這樣的滋味嗎?她勉強朝公西長裏一笑:“我知道了,謝謝。”
她說完這句話就低下了頭,心裏難過得像洪水過境,窒息般的感覺。
“可以幫我帶句話給他嗎?我想告訴他,真的對不起,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當麵和他道歉,也想當麵和他解釋。”
公西長裏點了下頭表示會把話帶到,等顧傾城離開之後,他拿出手機打給顧十堰。
“她想要和你當麵解釋,你怎麽想?”
顧十堰這幾天已經恢複如常,將手裏的資料一丟,他整個人靠在椅背上,思考之後說:“告訴她,我最近很忙,可能沒時間見她。”
他的聲音經過幾天調整也已經恢複正常,這會兒還因為心情不錯染上了一點笑意,但笑意很快又被擔心代替:“你說得委婉點,也別讓她太……難過了。”
公西長裏無聲笑起來:“不想見她,還不讓她難過。十堰,你到底想幹什麽?”
想幹什麽?想讓她長點記性,想讓她學會麵對,想讓她真正地成長,然後自信地站在他的身邊。顧十堰深長的目光忽然認真起來,因為他認定她是他命中注定的戀人。
“好了,就這樣。”他沒有和公西長裏多解釋,掛了電話。
“他……是不願意見我嗎?”說什麽很忙,說什麽沒時間,其實就是不想原諒她吧。顧傾城咬著下唇,眼眶濕濕的。
公西長裏見了頓時想起顧十堰交代的“別讓她太難過”,於是輕咳了一聲,解釋道:“十堰做事情認真,會把每天的時間都規劃滿,所以……”
所以就沒時間見她了是嗎?真是一點都不敷衍的借口啊。顧傾城點頭表示理解了,轉身正要走,突然又聽到公西長裏說:“十堰讓我告訴你,可以等他一陣子……”
公西長裏說完話整個人都不好了,臉色僵硬而尷尬,他其實並不擅長胡謅或者說謊,這種事情,應該讓穆邊越幹的。
無辜躺槍的穆邊越這時打了個噴嚏,覺得莫名其妙。
“哦。”
顧傾城聽完話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想,心裏亂糟糟的,覺得顧十堰好像喜歡她,好像又不喜歡她,於是自己溜達了一圈,還是跑去跟柏溪請教了。
柏溪在上體育課。她身材高挑,綁著利落的馬尾辮,就算是在統一的運動服中也極為顯眼。她看到顧傾城衝她眨了下眼睛,等到隊伍解散,兩人才一起坐到旁邊休息的座椅上。
柏溪問她:“你今天怎麽過來找我了?有事情?”
顧傾城挽著她的手臂,複述了一遍公西長裏的話。然後悶悶不樂地問:“你說他到底是什麽意思?不想見我,又讓我等他?”
柏溪捏著下巴想了想,繼承者培訓這個項目她是知道的,因為她的姐姐就曾經參加過。
那段時間她姐姐也是閉關了,但閉關歸閉關,又不是禁足,人身自由還是可控的。所以顧十堰以這個理由推辭,顯然是故意不想見顧傾城。
那麽他為什麽不想見顧傾城?
自從上次穆邊越來找她,她從穆邊越嘴裏得知顧十堰的“失戀狀態”,她幾乎可以百分百確定顧十堰喜歡顧傾城,喜歡她又不見她,他什麽意思?
柏溪沉思了一下,覺得自己智商有點不夠用了。
“可能是……欲擒故縱?”她開了個玩笑,繼而視線飄遠,看到不遠處的網球場上,穆邊越和公西長裏正在對打,明明是兩個人,可在她的眼裏,這會兒隻剩了穆邊越。他揮拍的樣子,他躍起的樣子……
“……”
顧傾城覺得自己很受傷,繼上次被顧十堰敷衍之後,她好像又被柏溪敷衍了!
“柏溪,你給我認真一點啊!你到底在看什麽?”
她搖晃著柏溪的肩膀,注意到她視線之後也往那邊看去。
“就是他啊。”柏溪毫不隱瞞,“我好像喜歡上那個家夥了。”
顧傾城驚訝的下巴都快要掉了,這麽重要的事,她怎麽可以說得這麽平常!
“很奇怪嗎?我一看就是喜歡那種類型的啊。”柏溪笑笑,然後突然認真起來,說道,“傾城,你知道嗎?千萬人之中,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的概率是0.000049。所以啊,你要好好珍惜,緣分來之不易。”
她說完站起身來。顧傾城眨了兩下眼睛追上她,奇怪地問:“柏溪,你怎麽了嗎?”她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隻是想告訴你,不要輕言放棄。”柏溪敲了一下她的頭。
“啊?那你喜歡穆邊越這件事,穆邊越知道嗎?”
“那個笨蛋怎麽會知道。”
“你不打算告訴他嗎?”
“不啊。”
我等他自己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