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後,路理臣就一聲不吭的把自己關在臥室裏。就連殊同來問,也隻是點點頭,又將臉轉過去。殊同原本心中便有結,見他這個摸樣,也不多言,隻是歎口氣,又走開。
郝斯伯在路上多方試探,也隻是知道路理臣沒有被怎麽樣。於是就更加確定,一定是那個溫雅和他說了什麽。
他在門邊站了片刻,也知道路理臣的強脾氣和多疑的性格。便轉身離開。這事兒還是得找個當事人問問清楚,能問的大概也就是他那個總是幫他打聽消息的殷弛了。那個家夥搞什麽?竟然把自己的主子送進虎口。
“你們做什麽?這裏可是京城,天子腳下。放開我.....否則我要是......”老遠就聽見那囂張的狼嚎,這急躁的性格可真是一點沒變啊。郝斯伯坐在一個黑色的辦公椅上,靜靜的等著手下將殷弛帶來。
殷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被一幫突然出現的身手極好的人撂倒拖到了這裏。他正急著要聯係路理臣,溫公瑾不是說不會發生什麽事嗎?怎麽現在路理臣連電話都不接?
他在溫雅那個女人那裏遇到了什麽?他想想就覺得脊背發涼,那個男人要是被一個女人給怎麽了,他不得燒了半個京城?可是他又半點反應沒。不,不是沒有反應,他的毫無反應,不就是他最激烈的反應嗎?就像當初被顧廷方綁架後的風平浪靜一樣。
知道被扔進一個較為昏暗的室內,他抬頭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時。才收住了他亂七八糟的嚎叫,難怪這些人都這麽有恃無恐。原來要見他的人是這位。
“郝檢察官?你把我請來是想做什麽?”殷弛不嚎了,他冷笑著看著麵前神色冷漠的男人,脫口而出的話簡直欠抽到極點。他不在家好好哄路大少,把他綁到這裏想做什麽?
“坐。”郝斯伯冷冷的吩咐,聲音也是冷的讓人發顫。除了路理臣,他對別人,可沒有太大的耐性和包容。
殷弛見他對自己的冷嘲熱諷不為所動,訕訕的從地上爬起來,乖巧的坐在他麵前的凳子上。他能感覺的麵前這個男人身上散發的凜凜戾氣。現在還是不好得罪他,不然他不看路理臣麵子,把自己給做了,可就不劃算了。有時候,他也是相當事故的人。
“你找我有什麽事?”
見他終於正經起來,郝斯伯也不廢話,“你知道理臣在溫家發生了什麽麽?”
殷弛瞥了一眼郝斯伯,默默翻白眼,就知道他是要問這個,“我以為神通廣大如你,一定是無所不知呢。”
“我需要一個更精確的回答。”郝斯伯冷冷的睨視著他,完全不理會他的譏諷。他隻需要知道發生了什麽而已,不是找人吵架的,他這樣告訴自己,讓自己冷靜。
“哼!”殷弛撇過頭,原本不想理會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但是想到這個人或許可以幫理臣恢複,又不服氣的轉過頭,不情不願的說,“在溫家的舞會上,路少碰到了郎夙。”
“然後呢?”
“然後那個郎夙死乞白賴的跟在路少身邊,”殷弛看著臉色越來越黑的郝斯伯,無奈的擺擺手,“好啦好啦,我知道這些你肯定都知道,或許溫公瑾和我說的這句話,你會更感興趣一些。不過我可不是因為懾於你的淫威,而是希望你能幫理臣走出心理陰影。”
“說吧。”郝斯伯知道終於要到正題,整了整臉色,仔細聽他說。
“哎,我說,你一定要好好勸勸理臣......”
“這個不用你提醒,可以說了。”郝斯伯的眼角一跳,強忍住拍桌子的衝動。要不是看在他是為理臣做事的份上,他會這樣好言好語的跟他對麵坐著?
殷弛回想了一下,便開始說:“他說路少是他大侄女兒少女時期的夢中情人。跟著他的就是他的侄女兒,溫雅!就是這樣。我想無所不能的檢察官大人可以推測出後來會發生什麽了吧?那個郎夙怎麽會是溫雅的對手,倉皇而逃,不過最要命的還是那個口口聲聲說喜歡路少的女人。雖然我是覺得路少和女人結婚要比和你在一起好上太多。不過,那個女人實在太厲害,我怕理臣在她手上吃虧.......”
“好,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郝斯伯皺著眉,不理會殷弛在哪裏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很快便被人架著離開,在她被強行架出門外的時候,他清楚的看見郝斯伯冷漠板直的臉忽然垮了下來,他的手撐著額頭,劉海下的陰影遮住了眼睛。
那樣無奈,那樣疲憊,他似乎意識到,那個從來無所不能,事事都要壓他一頭的郝斯伯其實也隻是一個人,不是神。他也會彷徨,他也會無助。
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有什麽東西裂開了。可是他不知道,那是什麽。直到他被丟在一個了無人煙的巷子,他才揉揉發痛的肩膀,臉色瞬間淡漠下來,哪裏還有方才撒潑無賴的樣兒?他涼涼的瞥了一眼剛剛來時的路,便轉身快步離開了這個巷子。
郝斯伯回到家的時候,已是暮色西垂。
看著空蕩冷清的房子,他一時不知道該做些什麽。明明在家的時候,還有諸多顧慮,他們都可以相處的那麽好。可是到了外麵,他們卻是鬧成現在這副局麵。他苦笑,這還是自己太嫩了,他的臂膀還是無法撐起那一片天空。他們之間的裂紋也從來沒有消失過,隻是被美好的現狀暫時的掩飾了。
剛剛殷弛的話也不無道理,如果理臣和溫雅在一起,的確會比和自己在一起要好過的多。至少不需要擔心這些輿論,而且溫雅的勢力也足以庇護整個路家。
不!不應該這樣,理臣是他的,他怎麽能這麽想?他匆匆趕到臥室前,像是怕裏麵的人憑空消失般,張惶失措。明明沒有鎖的門。愣是開了半天才打開。
“理臣?理臣!”他看著空蕩蕩的臥室,頓時心裏一空,立刻將洗手間,更衣室和書房都找了一遍也沒有他的影子。他急的冷汗濕了背脊,卻強自冷靜著告訴自己,“他不會一聲不響的就離開自己的,不會的,說不定就在殊同那裏。”
於是他又快步走到殊同所住的那間,卻意外到看到裏麵氣勢洶洶對峙的兩人,還有一個焦急無措的站在一邊不知如何是好的殊同。
不過剛剛的驚慌卻是被屋子裏正齜牙咧嘴的男人給消弭了,他還在,他沒有離開。這樣就好!
他得到安慰般的長舒了口氣,終於開始關注裏麵的戰況。
“混蛋,你敢瞞著我來私會我們殊同,你有什麽目的,快說!”路理臣張牙舞爪的樣子,和平時的風流瀟灑,浪蕩不羈實在相去甚遠。郝斯伯知道他大概是在用舒桐撒氣,笑了笑繼續觀戰。這樣也好,不是嗎?
“你罵誰混蛋?你以為這裏是哪裏?有郝斯伯給你撐著,你就敢無法無天?”舒桐也是被罵的狠了,;連殊同的勸也不聽。
見著兩人的架勢似乎是就要打起來,殊同立馬衝到兩人中間,他攬住想要上前的路理臣,好生勸他,“理臣,別這樣,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舒桐也沒對我怎麽樣啊。你冷靜些,好不好?”
“殊同,你太天真了,別被這頭狼給騙了。看他就是一副花花腸子滿肚子的混蛋。”
“你說什麽?”
“我說你混蛋!
“你他媽有種再給我再說一遍。”
“說就說,怕你個混蛋啊?”
“別這樣.....”
..................
戰況愈烈,不忍直視,直到路理臣被舒桐一下撲到在地,郝斯伯終於站不住了,很威儀的走出來,大喝一聲:
“夠了,給我住手!”
三人都愣愣的看他一秒,然後又繼續扭打到一起。這時候也不分招式路數,簡直就像小孩子打架一樣,團成一團。
郝斯伯眼角抽了抽,大跨步走上,就將路理臣的胳膊抽出,然後用力一拽,就將他從混戰裏撈進自己的懷裏。那姿勢在這群扭打的狼狽不堪的人群裏顯得瀟灑異常。
“聽話,別打了。”郝斯伯輕輕撫著路理臣的背,安撫他的急躁。他知道他急需發泄才一直等到現在才出現,估計差不多了,便將他拉出來。
“是你?”路理臣滿腔怒火霎時滅了大半,他惡狠狠的瞪了眼被殊同扶起的男人,眼裏依舊火星四射。
郝斯伯見他還來勁了,苦笑著將他抱出了客房。
“你幹什麽?放我下來,我又不是女人。”路理臣大吼,在他的鉗製下不斷的掙紮。“放手,混蛋!”
“混蛋?”郝斯伯大聲的重複了一遍路理臣的話,停在了原地,眼睛死死的盯著路理臣被怒火燒紅的雙眼。
“.....我。”路理臣被他冷冷的語調澆了個醍醐灌頂,終於冷靜下來。卻不敢看郝斯伯那直接而露骨的眼神。“放我下來。”他的聲音很輕,若不是就在懷裏的距離,怕是聽不到。
但是郝斯伯可不會認為那是他不好意思,他知道那是這家夥的疑心病犯了,不相信自己,不願意麵對自己了。
“不放。”郝斯伯抱著他繼續往前走,到了臥室,便將他扔在床上,壓了上去。眼睛直直對上路理臣躲避的目光。“你不想看到我?你不相信我?你在生誰的氣?我的嗎?”
“不是。”路理臣放棄了掙紮,閉上了眼睛。他痛苦的抿著唇,一個字也不願意多說。他是氣自己,恨自己為什麽總是這樣猜忌。
“有什麽都可以和我說的,理臣。我們應該互相信任,不是嗎?”郝斯伯放緩了口氣,指尖輕柔的拂過路理臣淩亂的搭在眼睛上的碎發。他不該是這個樣子的,他該快樂的摟著自己的脖子,說郝三最會說說情話。而不是這樣死死的閉著眼睛,逃避他的注視。
“我,能相信你嗎?”很久之後,路理臣才輕輕的開口問了一句。
這話簡直比刀劍還要鋒銳,直接刺穿了郝斯伯堅韌的護防。他做這麽多,竟比不上那個陌生女人的一句話,來的讓人信任?可是他怎麽忍心怪他?他是因為愛自己,才怕自己的欺騙,可是心髒為何抽搐的這樣迅猛,到疼痛。
“能,你能相信我,隻要你願意。”郝斯伯將臉埋在他的頸項,咽喉處傳來咕嚕的嗚咽,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他是不會哭的,路理臣這樣告訴自己,他不會哭。會流淚的人,向來隻是自己。可是他的手,卻不由自主的撫上他的脊背,輕輕的拍著節拍。仿佛哄人入睡般輕柔。
他睜著眼睛,隻能看到房頂慘白的一片。他忽然莫說:“郝三,明天把房頂染成暖色吧,這樣的白,刺眼。”
耳邊安靜了十多秒,才低低的傳來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