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路理臣的動作太突然,郝斯伯怔愣了數秒。才緊緊握住了路理臣緊扯著他衣領的手,也不扳開,隻是握著。那力度像是要把它捏碎了,融進自己的掌心。

他清冷的眼睛閃過一絲堅決,定定的盯著路理臣惡狠狠的雙眸,“我發誓。”那表情簡直冷硬到了極點,哪裏有一點告白時該有的溫柔。可是路理臣卻覺得一腳踏空,有些恍惚。他說,他發誓?!

曾經覺得絕無可能的事情,現在卻真實的發生在眼前。路理臣有些拿捏不清,抓住他衣領的手緩緩鬆開。就在他想離他遠些,好好的想想的時候,郝斯伯卻長手一伸,將路理臣抓住,眸色淩厲,“那麽你呢?”

我?路理臣猶豫了,倒不是因為他濫情,怕遭天打雷劈,而是他怎麽也無法跳過心裏的那道坎。怎麽也無法忘記那毀滅般的背叛。他有多想多想和他在一起,就有多害怕靠近他。

“怎麽?”郝斯伯深鎖的眉頭一挑,有些戲謔的看著不說話的路理臣,“這才幾天?不要告訴我是你房間裏的那個男人。”

他房間裏的男人?這話說得也未免太可笑了些,他以為他是他的誰?就去查他的房?想捉奸在床不成?路理臣剛剛理得清爽的頭發,在郝斯伯的手心裏,一點點的揉亂,發根有些刺疼。路理臣想掙脫,卻發現這家夥臂力大的驚人。

“那怎麽了?”路理臣有些狗急跳牆的抓住郝斯伯的肩膀,指甲死命的扣著,“檢察官大人管得太寬了吧?”

“你!”簡直不可理喻,他白也告了,誓也發了。這家夥竟然給他來一句你管太寬了?

“嘶~~”路理臣被他猛地發力的手指捏的生疼,咬牙切齒的想要撲上去和他大幹一場。這時候卻是全然不顧什麽身份,形象了,直像那逼急了的豹子,張牙舞爪,目露凶光。

郝斯伯眼角抽了抽,無奈的想這家夥怎麽總是在他想好好和他說話,好好和他談談他們之間的事情的時候發瘋。他手臂一用力便將路理臣掀翻在沙發上,將他的胳膊扭在身後。聲音低沉,帶著些強勢的意味。

“你給我安靜點。”吼完又覺得自己太凶了些,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溫聲勸他,“理臣,相信我。不好嗎?如果我是虛情假意,何苦為你做這許多?我做這些不過是想讓你知道,我是認真的。”

路理臣被他扭著胳膊趴在沙發上不得動彈,哪裏聽得進他現在的溫聲軟語。他隻是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想要掙脫桎梏。“誰讓你做那些自以為是的事情?你以為沒有你我就什麽都做不了嗎?還是說,在你眼裏我就這麽無能?”

他說的那樣氣憤,郝斯伯一瞬間竟然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那樣可笑。他處心積慮為他鋪平前路,讓他在這風雨飄搖裏安然前行,他卻覺得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自以為是?

“理臣?”郝斯伯放開了手,見路理臣一下子彈跳起來,狠狠的盯著自己看。聲音都變得有些不確定,他一直以為,即使什麽都變了,路理臣喜歡他,這件事從來沒變,即使現在不是,但是終究還是會沿著那條軌跡運轉。隻是什麽時候那條軌跡已經偏離了嗎?“是我錯了嗎?”

他忽然落寞的表情,讓反方才還暴跳的路理臣一下子安靜下來。他剛剛說了什麽?貌似他告白,被自己不信任,並嘲笑了?忽然冷靜下來的大腦瞬間停止運動,他做了什麽?

“其實,你並不需要我,是嗎?”郝斯伯忽然冷笑,“那你在醫院和我做那些時,就像和你那些......那些人一樣嗎?”郝斯伯一下子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形容那些路理臣的情人,如果他們也算情人,那他又是什麽?也不過就是他路理臣眾多情人裏的一個嗎?

“不。”路理臣終於反應過來,從嘴裏蹦出了一個字。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郝斯伯卻的臉色卻舒緩了下來,他否認了,說明他還是不同的。

“你當然是不同的。”路理臣垂著頭,隻說了這樣一句話。可是莫名的,覺得郝三會懂。

頭頂覆上有力的手掌,路理臣沒有躲,而是享受般的揚起臉,輕輕動著腦袋,如果可以一直這樣,多好。一個人強勢的撐起一片天,總也不如安逸的靠在他的身後享受安寧來的愜意。

郝斯伯看著小貓一樣蹭著他手掌的路理臣,心下頓時一片柔軟。他將路理臣摟進懷裏,緊緊擁住,嘴角終於露出一絲會心的笑容,恰似春水迎風,輕起波瀾。

兩人隻是靜靜坐了一會兒,郝斯伯見他也不亂想,看著時間,便帶著手下離開了。

路理臣心情大好的拉開了所有窗簾,窗外的陽光正巧灑進來,將一切鍍上一層金光,在這冬季裏繪上一抹暖意。

沈韻進來的時候就見路理臣愜意的靠在沙發上,玩著手裏平板電腦。一副無憂少年的樣子,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過那個看起來冷漠又強勢的男人一定在這短時間裏悄悄改變了什麽。至少,他看路理臣現在的神色裏,沒有狠戾。

他路過沙發時,見他有些糾結的蹙著眉,便偷偷瞟了一眼他在玩什麽。圍棋?還是初級的.......沈韻就當什麽也沒看見,默默的路過,走到辦公桌後麵,又開始辛勤的工作。在這裏不如在銀飾行輕鬆,銀飾行有的是下手給他打雜,他隻要指揮就好,但在這裏,他才是那個打下手的。

他哀怨的瞥了眼投入在遊戲裏的路理臣,這家夥,就這麽安心的把所有事都扔給別人做?

像是感受到了他哀怨的目光,路理臣在遊戲裏抬頭對上他的雙眼。一臉鬱結的朝他招手,“好久不玩,忘了規則了,你來教我下。”

沈韻眼角一抽,也隻得悻悻的走過來看他玩到哪裏。他送沙發靠背後麵俯下身向前探著,修長的手指碰到觸屏時,耳側隱隱感受到那微熱的呼吸輕輕掃過。他手一僵,見路理臣沒什麽動作,隻是認真的看著自己的手,於是便暗暗呼了口氣,繼續演示。

“會了嗎?”沈韻收回手,站起身,汗濕了背脊。這貌似是他第一次靠這位大少這麽近的距離,緊張感徒生。他剛剛掩飾的右手背在身後,緊緊的捏著,控製自己的情緒。

“唔,差不多了,去工作吧。天黑前給我。”路理臣繼續新的一局,淡淡囑咐了一聲。沈韻剛要坐下,又聽他說,“還有,阮儲那邊,你也注意些,有空去和他多交流,他經驗豐富,你可以學到不少東西。”

“嗯,我明白。”沈韻坐下,卻不急著翻閱文件,而是看著津津有味的玩遊戲的路理臣。

果然,兩分鍾後,路理臣又開了話腔,“顧家那邊的,不必理會。不,是要劃清界限。可以將原來與顧家合作的領域轉到名家。”

於是,路理臣又鑽進了遊戲裏。沈韻卻為不可查的勾起了唇角,這個路理臣,果然還是那個精明到家的路大少。

舒家,二樓書房中。

舒漠北坐在桌前,臉上依舊是那種肅穆嚴謹。隻是眸中卻隱隱露出精光,透露出他老謀深算的城府。他將一張紙攤在桌上,提筆時,隻落下兩字:決斷!

他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字,笑著將紙小心的折好。在這時,手邊的電話響起,他看了一下來電顯示,略一沉吟,便放下紙,接過電話。那頭的聲音沙啞磨耳,顯然不在年輕。

“漠北,你在那邊估計是待不了三年了,這邊情況有變。抓緊結束那邊的工作,上麵可能在年後就會調你回京。”那邊的聲音雖然壓的低沉,但是那幾乎顫抖的興奮,舒漠北怎麽可能聽不出來。是什麽事情,會讓這老家夥激動成這樣,這麽晚打來電話。

他看了眼已經折上的紙,隱約能透過薄紙看到上麵蒼勁的筆痕。他嘴角拉起一個冷酷的弧度,對電話裏的人說,“老溫,你也就對那件事上得了心了。年初我就會回去。倒是到要看你如何應變了。”

“漠北,我們這麽多年的交情,到時候你不會撒手不管吧?你知道我現在的情況。如果你到時不幫把手,我可就沒活路了。”溫宿在那邊玩笑,可是他的聲音實在是沒有絲毫的掩飾,陰陽怪氣的絲絲露著冷意。

舒漠北眉頭微皺,嘴上卻笑道:“老溫,你這是說的哪裏話?你若是需要兄弟我幫把手?我還能推辭不成?”

“嗬嗬,那就好。”那邊低低的笑了幾聲,也不知是真是假,一會兒又繞到了另一個話題,“我家那丫頭到是和我說過,他的舒桐哥什麽時候回京,很久不見了,有些想念。”

嗬,用到女兒了?可真真是不擇手段了這次。也是,憑他溫家的權勢背景,即使他溫宿已經下落了,但是整個溫家依舊猛虎具山,盤踞京城。若是能與溫家聯姻,倒是個不錯的婚事。隻是他舒漠北就舒桐這麽一個兒子,舒桐尚未選擇是否進體製。就給他決定政治婚姻,他搖了搖頭,還是覺得不妥。

“嗬嗬。”舒漠北隻是敷衍的笑了笑,隻說,“小孩子家,現在覺得自己長大了,哪裏還管的住。”貌似是沒有交集的兩句話,卻是明白的說了,他的意思。

溫宿的笑聲微微變了調子,又隨便說了些什麽,便推說有事,掛了電話。

舒漠北坐著良久,才複又打開那張紙。龍飛鳳舞,雄渾蒼勁。做事決斷,不拖泥帶水,婦人之仁。一向是他的準則。他目光微微沉斂,“路家那小子估計也是迫不及待了。”

夜晚的涼風呼呼的擦過玻璃的窗,摩擦出尖嘯的音色。又是一個寒徹骨的夜晚。

而這家事的目標人物,還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未成功的計劃裏。

顧廷方甩下身上奄奄一息的人,煩躁的扔了枕頭。他惡毒的掃了眼仰麵攤在床上的男人,又惡狠狠的壓上。嘴裏低吼,“他媽的賤貨,給你操,你都被人甩。活該是被男人上的命。”

奄奄一息的,幾乎斷氣的人正是倉庫裏差點得手的林牧。他難受的挪動著身體,被壓的喘不過氣的胸口虛弱的起伏著。眼裏一片混沌,他看不見他身上凶惡男人的樣子。但是他卻可以清楚的想象出他此時一臉挫敗。

不知道是不是得知他計劃失敗,報複般的快意竟使他咯咯的笑了起來。聲音沙澀,此時聽著卻頗有些情、欲焚身的味道。

“嗬,怎麽,有感覺了?”顧廷方鄙夷而嘲諷的看著,臉色病態的紅著的林牧,“果然是天生被人上的貨啊。”

這話實在是聽過太多遍,比這難聽百倍的他都能倒背如流。林牧半點也不想理會。他隻想著他失敗後的氣得跺腳的,卻無處發泄的可悲模樣。那是他唯一支撐他活著的期盼,盼著看著他失敗,看著他生不如死。

林牧虛弱潮紅的臉,在他一下比一下更猛烈的衝撞裏漸漸發白。他死死的抓住手邊能抓住的一切,仿佛攥著某人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