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長的走廊裏,路理臣站在一扇門的前麵。一隻手輕輕搭在把手上,似乎在考慮要不要打開。
剛才席殊同和他說的話,他曾一度不以為然。但是現在,他不得不重視起來。他記起來,這個和他同室三年的男人似乎曾經也在路家的落難裏,插過一腳。
傅成溪?路理臣冷笑,他還從來不知道,他們之間也會有這樣的恩怨,能讓他在路家的生死關頭,澆上一潑火油。
長長出了一口氣後,路理臣輕輕地將門打開。燈是開著的,左側的床邊,傅成溪正在電腦桌前,手指飛快的敲著鍵盤。似乎是注意到了門邊的動靜,他頭也不回的說,“回來了?今天的獵物還滿意吧?”說完低低的笑了一聲。
像他們這樣的商界子弟,到了他們這個年紀。除了學業,接手一些家族事務總是必不可少的,他們經常會忙到焦頭爛額,傅成溪就是這樣。
“是的。還不錯。”路理臣站在門邊打量著傅成溪,極力回憶著他們相識的這三年,他究竟做了什麽愧對他的事。
然而,沒有。他們的生活,除了晚上回宿舍打個照麵,幾乎沒有什麽特別的糾葛。如果是其他的,那麽,更沒有任何一絲交集。據他所知,傅成溪的家族企業專攻影界。而他路家走的是奢侈品產業。
而他們之所以會是室友,是因為同樣的專業。
傅成溪感覺到身後打量的目光,停下了手裏的工作。轉過頭看向依然站在門邊的路理臣,“怎麽?為什麽一直站在那裏?”
“沒事!看看你!”路理臣提著外套走向右側自己的床邊,將外套掛起來。“你總是這麽忙。”
“啊哈!這樣啊?”傅成溪了然的點了點下巴,關閉了筆記本上的所有窗口。又點開了一則新聞。“你知道,老頭子望子成龍,我有什麽辦法?”
“這樣。”路理臣看著傅成溪毫無戒備的目光,皺了下眉。他記不起,當時的傅成溪究竟是為了什麽?
“嗬嗬,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啊!就這樣的貨色,也有人捧!”傅成溪掃了眼屏幕,嗤笑。
“什麽?”路理臣隨口問了句,也打開了筆記本,劈裏啪啦的敲著鍵盤。他自然不是有什麽重大任務,而是玩起了他二十歲時沒玩幾級的魔獸。
“閆妍!不知道又被誰潛了。嗬!竟然接了宋銘的戲。”傅成溪口氣裏似乎有些吃味,閆妍是他們這屆裏有名的女學生。一直想攀上這個學校裏的高枝,從此麻雀變鳳凰。隻是她的行為是在不是很檢點,學校裏的公子哥連玩玩兒也不屑。現在走了演藝圈,竟然也在學校裏翻了層浪。
“她麽?或許味道也不錯呢!”正在打怪升級的路理臣輕輕一笑,舔了下下唇。“不過,你這麽說,是看上宋銘了?”
傅成溪沉默,啪一下合上了本子。提著睡衣去了浴室。路理臣停下遊戲,看著浴室的門,臉色古怪,不會是真看上那個二流導演了吧?片刻又自嘲的笑,嘁!玩而已,誰沒個三分鍾熱度?
浴室裏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路理臣靠在椅背上,疲憊使他不堪睡意,合上了眼睛。
路理臣看著麵前一張張在眼前晃過的麵孔,悲喜莫名。
。最終,“砰”的合門聲使他在那一張扭曲的鬼臉中醒來。他看到洗浴出來的傅成溪。
淺棕色的睡袍鬆散的係著,掛在身上,露出大片帶著水滴的肌膚。白皙的臉還蒙著霧氣,黑色的發絲濕濕的粘在臉上,平白的軟化了男人板直的剛毅,添了一絲性感。帶霧的眼睛正看著兀自打量的路理臣。
“很性感!相信宋銘會喜歡的。”路理臣毫不吝嗇的誇讚。後麵那句自然是玩笑話,如果傅成溪看上了,還有他宋銘喜不喜歡的份?隻是他想確定,至少他們現在的關係,還算正常。
“宋銘?”傅成溪走到自己床邊,拿了條毛巾擦著頭發。意味不明的笑了下,“是個不錯的導演,很有才。”
“是嗎?影界怕是又將崛起一顆耀眼的明星了。”路理臣打了個哈哈,也拿著睡袍去了浴室。
溫熱的水衝擊著疲憊的身軀,路理臣舒適的歎息。這一夜似乎讓他一下子過完了那二十年的悲歡離合,水滴從他長睫上滴落,劃過眼角。像一滴承受不了重量的淚,溢著鹹澀的錯覺。
他轉頭看著鏡子中,在水霧裏獨自茫然的自己,細細打量。修長的眉,墨染的眼,高的鼻梁,蒼白的膚色,連唇色都是一樣的淺,像白。但是,這張臉,這幅身軀,那麽年輕,那麽熟悉,又那麽陌生。
洗完澡,路理臣便一頭倒在了床上,無知覺的陷入了沉睡。這晚,很幸運的,他沒有做夢。一覺睡到了天亮,然後,很自然的,他遲到了。
“路理臣同學,是什麽原因讓你再一次遲到?”路理臣學著老教授齊頌在課堂上的語氣,在席殊同麵前賣弄。對於席殊同這個至交,無論什麽時候,他都是全心信任,毫無戒防的。
“齊教授估計還沒見過,敢碰他逆鱗的人呢!你真是大膽,如果讓路伯父知道,少不了又是一頓教訓。”席殊同無奈的看著路理臣那不羈的模樣,隻是淺笑。和他從穿開襠褲開始就認識的,他知道路理臣一向就是這樣桀驁不馴,目光於頂。
從很早之前,他就為路理臣這樣的性子擔憂。他知道路父望子成龍,時時不忘教訓路理臣。少年的叛逆使路父與路理臣之間的關係蒙了一層薄冰,這幾年來不僅沒有融化,還因為路理臣自由放任的私生活而日益加深。
席殊同總是不安的想,這樣下去,遲早會出問題。然而,路理臣卻從來都不以為然。
“殊同,說這個幹什麽?別掃了興。”路理臣打斷席殊同的話,無奈的想,這個家夥什麽都好,就是太羅嗦。他看著前方急掠而過的的風景,嘴角上揚。“去哪裏?”
“回家,有些事情要處理。”席殊同放棄了之前的話題,語氣輕快了很多。
“哦!我倒忘了,你要轉研了!打算去法國?”路理臣忽然想起,他和殊同是一起被要求去國外的。當初他沒有去,殊同也沒有去。他和老頭子決裂,殊同也不好過。
“你也知道?路伯父也和你說了?”席殊同笑了下,其實他還是很想去國外深造的。隻是他不放心路理臣,總覺得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所以一直拖著,到現在才著手準備。
“嗯。”路理臣含糊的應道。他暗自咬了咬牙,竟然把後世的記憶混淆了。還有五天,他才會得到,要被送到國外的消息。
不過,事情似乎沒那麽簡單啊!爸爸和席相詰幾乎同時將他和殊同送去國外,在他們即將開始著手接任家族事務的時候。爸爸會為了他不肯出國,就和他決裂?將他趕出家門。即使他和爸爸鬧得再僵,他也不會將自己唯一的繼承人掃地出門。接著,就是路家遭難,分崩瓦解。然後是席家……一切,都太不尋常。
想到這裏,路理臣忽然加快速度,向席家駛去。將席殊同送到家後,沒做停留,就急忙向城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