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聘禮

隨著話音落下,從門外走進一個青年,春雨一看便笑了,連忙上前道:“鍾大哥,你又來蹭飯了?”

“你這小丫頭,什麽叫蹭飯?你哥哥如今不比從前,招待招待我也是應該的,不說別的,也該看在我給你們講了那麽些故事的份兒上,何況現在又要用我。”

杏花便知道這就是春雨說的那個古怪才子了,於是也淡淡施禮相見,忽聽鍾春風身旁那個老頭兒笑眯眯說道:“鍾秀才嘴裏那個能做新鮮菜肴的女娃娃就是你?他把你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嗬嗬,好大的口氣,老頭兒我倒是有些不信。”

杏花不等說話,春雨就不高興了,噘著嘴道:“你這老人家說話真不好聽,就算吹牛,也是鍾大哥吹得,和我杏花姐有什麽關係?什麽叫做好大的口氣?再者你不信就不信,誰還上趕著要你信怎的?”

“嘿!這小女娃倒是牙尖嘴利。”老頭兒就看向鍾春風,嘿嘿笑道:“都是跟你學的吧?”

鍾春風得意一笑:“那是。”那表情看的杏花都囧囧有神,暗道春雨說的真沒錯,這人再怎麽有才,卻當真怪誕,跟著你學了牙尖嘴利這種事有什麽可自豪的啊?

正想著,就見曾遠從後麵出來,看見鍾春風便道:“你可算知道回來了……”不等說完,看見那老頭兒,他麵色不禁一變,連忙道:“這位就是你說的靈舌老怪?”

杏花和春雨好懸沒摔倒:靈蛇老怪?這是怎麽個說法兒?她們不過是宅門裏做丫頭的,怎麽轉眼間就和江洋大盜扯上了關係?

老頭兒一看見兩人蒼白麵色。便明白了,嘿嘿笑道:“不要亂說話,看把兩個女娃兒嚇得。你們別害怕。蛇不是你們想的那個長蟲,是舌頭的舌,老頭子我偏愛美食,吃遍天下,今年吃到了京城,在這飯館酒樓圈子裏略微闖出了一點點薄名……”

“啊!你就是那個老吃貨?”

老頭兒這麽自我一介紹,春雨和杏花就立刻想起來了。她們跟著顧綺羅做飯館生意,自然要了解一下京城酒樓飯館的事,其中的確有這麽一個奇人。還是王玥兒說的。當時顧綺羅就笑道:“沒想到這天下還真有如此好吃的人,那可不就是一個美食家嗎?唔,難聽點說就是吃貨。”

吃貨這詞十分新奇,又形象鮮明。因此春雨沒記住美食家。卻是把吃貨給記住了,此時脫口而出,說完才知道自己錯了:鍾春風請了這老頭兒來,明顯也是為了給百味館宣揚美名的,卻讓自己一張嘴給得罪了。

正呐呐不知說什麽好,就聽杏花在旁邊笑道:“前輩莫要見怪,吃貨就是美食家的意思。”

春雨忍不住就看向杏花,暗道還是杏花姐姐啊。難怪姑娘說她臉皮夠厚,這話說得眼都不眨一下。雖然姑娘也說美食家就是吃貨,但這話被你用這種口氣說出來,真是和說瞎話沒什麽兩樣。

“吃貨……吃貨……”老頭兒反複念叨了兩遍,忽然哈哈大笑道:“說得好說得好,老頭子一生嗜吃如命,可不就是個吃貨嗎?哈哈哈,這個詞形象又有趣,對我老頭兒的胃口。快,女娃子,你趕緊再去整治一桌好東西,隻要老頭子我吃的高興,還怕你們的百味館不客似雲來嗎?”

“客似雲來就罷了,我們這裏每日隻擺三桌宴席。”杏花微笑著解釋了一句,卻是又轉身往後廚而去,一麵道:“這會兒已經過了晌午,想必大家都餓了,我這就去做飯,曾大哥和鍾先生先好好招待一下前輩。”

“我叫李鐵軍,以後叫我李伯伯就行了,什麽前輩不前輩的。”李鐵軍在桌子旁邊坐下,興致勃勃喊了一句,然後就靜等著開飯了。

熏香嫋嫋,珍珠琥珀坐在熏籠旁,正一邊閑話一邊繡著花,忽見顧綺羅從裏屋走出來,兩人便忙起身道:“老太太睡下了?”

“睡下了。”顧綺羅點點頭,看了眼熏籠,她便皺眉道:“如今春天了,屋子裏暖和,祖母也不是很喜歡熏香,她如今又是這麽個樣子……”

她說到這裏,就見琥珀臉上微微變色,心中不由得一動,麵上卻是不動聲色道:“從今兒起,這熏籠裏就不用放熏香了。”

“是,姑娘。”

琥珀的麵色也隻是變了一瞬,旋即便恢複如常。顧綺羅不著痕跡的看了她兩眼,卻沒有再發現什麽,於是便道:“你們在這裏好好服侍著,我去外麵透透氣。”

“是。姑娘放心吧,這兩日多虧了您,不然老太太還不知道是什麽樣兒呢。”

琥珀珍珠說完,看著顧綺羅出去,這裏琥珀便看了熏籠一眼,眉頭微微皺起,但很快就又坐下去,繼續和珍珠說起話來。

顧綺羅在院子裏看了一會兒芍藥,就見杏花和春雨匆匆進來,兩人就把百味館發生的事說了一遍,顧綺羅對別的事也就罷了,倒是對那一家人十分感興趣,詳細問了當時情況,杏花便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說出來,末了道:“姑娘可是有些不放心?奴婢倒覺著他們可信,也讓曾大哥留意了,曾大哥是個精明人,他們要是不妥當,他肯定能發現的。”

“嗬嗬,我不是懷疑那家人,能讓你看走眼的人可不多,何況那聽上去隻是尋常一家子。我是從他們的情況推測出,芸州的這場雪災好像很嚴重啊。”

杏花道:“可不是嚴重呢?也不知那裏有什麽冤情,方圓千裏,就那個地方下了那麽大一場雪,聽說當時烏雲摧城,大雪如同飯團子一樣大,鋪天蓋地的,沒一會兒就有一尺厚,下了一夜,許多房子都壓塌了。如今這世道,有錢人多,但更多的是窮困潦倒的百姓,不然也不會有這麽多人往京城逃,今兒和李老爺子還有曾大哥他們說話,才知道這兩日餓死的人就有四五十,唉!國庫空虛,朝廷雖然撥了銀子施粥,可經過了下麵官吏層層盤剝,那粥裏哪還有米粒?”

這正是顧綺羅最想了解的,聞言忙道:“京城達官貴人多如牛毛,災民不過幾千,朝廷沒錢,難道這些富得流油的家夥就都不肯拿出點錢來施粥贈藥嗎?”

“這樣的善人固然有,隻是真正積善的人家能有幾個?俗語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南門那裏施粥的棚子倒是一溜兩行的,隻不過姑娘過去看就知道了,都是做的官樣文章,那粥稀得能照出人影。偶然有幾戶好人家,也架不住災民多,每天不過二三百斤糧,做完就得,昨兒張婆子還說災民為這個打起來了,如此一來,隻怕連這麽幾個好人家也不敢再施粥了,最後倒黴的,還是災民。”

因為顧綺羅如今也管著廚房,所以杏花和春雨常來常往間,也聽那些采買的婆子媳婦們說過南門的慘況,加上兩人都是窮苦出身,對這些事的內幕再清楚不過,隻這終究不是什麽開心事,所以她們並沒在顧綺羅麵前提起,今兒聽主子問了,這才說起來。

顧綺羅在那裏一邊聽一邊點頭,杏花一看她的模樣,便忍不住微笑道:“姑娘這是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麽?隻是您也該想想您手裏的錢,如今百味館可還沒賺大錢呢,太子殿下和今兒這兩桌宴席,不過賺了三十兩,加上咱們屋裏的銀子,這麽不到二百兩的銀子,能買多少斤米麵?真要是施粥,怕是一天不到黑就幹淨了。”

“我沒有錢,但是蕭江北有啊。”顧綺羅笑得越發暢快:太子側妃交給她的任務,讓她頭疼了這兩日,總算如今是可以圓滿完成了。

杏花若有所思,春雨卻是嚇了一跳,連忙道:“姑娘,不是吧?您要用二爺的錢去做善事?他能同意嗎?”

“他敢不同意?”顧綺羅哼了一聲,心中想著這可是他姐姐的命令,加上我,他就是不願意,也不敢說出來,更何況他雖然看著冷酷,心裏卻未必真是鐵石心腸,對韃子當然要像冬天般寒冷,但對大夏百姓,說不定就是春天般的麵冷心熱呢,不然還談什麽保家衛國?嗬嗬,要賺名聲,還有比做慈善更容易的嗎?更何況還救助了災民,不錯,一舉兩得,這當真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兒。

春雨卻不知這裏還有蕭靜春的事,聽了自家姑娘的話,不由一臉崇拜,暗道那可是蕭千戶啊,從前被人稱為殺人狂魔的,姑娘如今竟然要在他麵前做河東獅吼的悍婦,隻是這份兒膽魄,天下間就再找不出第二個了,厲害,太厲害。

第二天便是蕭家來下聘的日子,蕭家雖然有個女兒是太子側妃,但到底不是什麽顯赫名門,家境也隻是富裕而已,加上蕭東海是個務實隨性的人,不喜奢華,所以聘禮雖然豐厚,卻絕非那些轟動京城的公侯世家娶媳嫁女一般豪奢,隻是為了表示出對顧綺羅的尊重,所以各樣東西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上等貨色而已。

這其中卻有兩個箱子,外表平平無奇,但若真是打開來,隻怕就是那些公侯世家的豪華聘禮,也要黯然失色,恰是蕭江北在邊關奔襲北匈部落時的那些戰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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