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苦心
聘禮雖然不轟動,但因為蕭顧兩家恰是最近一段時間內京城流言的中心,所以還是有許多百姓過來看熱鬧,氣氛十分熱烈。
聘禮安置妥當後,蕭東海和蕭江北進了顧家門,由管家把禮單奉上,顧明陽對這種事自然不上心,隻是隨手交給身旁的呂夫人,便轉回頭和蕭東海蕭江北父子倆閑話了。
呂夫人對完禮單,忽然發現大廳中的物品好像還多了兩個箱子,於是便指著問道:“這怎麽多出兩箱東西?可是不小心混進來的?”
管家看了一眼,便笑道:“不是,這是兩箱名貴珠寶,是我們二少爺後來添上的。”
呂夫人聽見名貴珠寶四字,心中便是一熱,暗道這蕭家別的禮物也罷了,隻是這兩箱名貴珠寶卻不知是什麽樣的?別人家的聘禮嫁妝,最豐厚的,能有十匣子名貴珠寶也就頂天了,怎麽這蕭家的底子竟比那些公侯世家還豐厚嗎?太子側妃到底往家裏劃拉了多少好東西?
正想著,就聽顧明陽也問道:“這兩箱珠寶是怎麽回事?東海什麽時候也講究這些麵子活了?”
蕭東海哈哈笑道:“哪裏是我講究麵子活?這兩箱珠寶是阿北在邊關襲擊北匈部落得來的,我想聘禮裏加了這個,一是貴重,二來也是這孩子一番心意,三則這是戰利品,也是個好彩頭,所以就同意了。”
“原來如此。”顧明陽點點頭,心中既是慰藉又是愧疚。歎氣道:“江北有心了,隻是……唉!實在不瞞東海,這兩日家母病重。她在鄉下時,一直和小女生活在一起,如今有小女在身邊陪伴,還能支持下去,所以……這婚期,咱們是不是……唉!”
“哦?老夫人病重?”蕭東海麵色也凝重起來,皺眉道:“明陽你這麽說。我也能理解,既如此,你想把婚期推遲到什麽時候?”
“這個……”顧老爺哪知道周太夫人這病什麽時候能痊愈?而且蕭家如此看重這婚事。蕭東海說的話又這樣通情達理,他怎麽也不好意思把婚期拖得太長,何況現在害怕夜長夢多的是顧家,而不是蕭家。
“蕭將軍放心。隻要我們老太太一有起色。就立刻給兩個孩子完婚。”呂夫人笑著接過話茬,剛剛聽說那兩箱珠寶是蕭江北從邊關搶韃子的,她一顆心就熱的發燙了,這會兒看坐在對麵沒什麽表情的少年,想象著這前途錦繡的孩子若將來能做自己的女婿,該有多美好?於是那眼神便越發熱烈親切起來。
蕭江北乃是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無數次的人,這樣如芒在身的眼神哪能察覺不到?當下心中就有些不悅,更何況顧家推遲婚期。誰知道這是不是他們故意瞞著綺羅自作主張定下的?於是想了想,便忽地站起身冷冰冰道:“既是老夫人病重。在下身為晚輩,理應前往探望。”
“阿北不得無禮。”
蕭東海就沉下了臉,隻可惜平日裏就沒積攢下什麽為父的威嚴,加上這個兒子又不服管,所以這話出口並沒有什麽效果,蕭江北仍是標槍般站在那裏,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模樣。
“嗬嗬,難得孩子一片孝心,玲瓏,你就帶蕭千戶去後院老太太屋裏吧。”看著硬邦邦站在地中央的蕭江北,顧老爺還能說什麽?總不好就讓對方一直站著吧?何況這件事他心裏也有愧疚,於是隻略微想了想,便答應了。
“這孩子在邊關野慣了,我也管不住他,讓明陽和夫人見笑。”蕭東海還裝模作樣的在那裏解釋呢,其實心裏並不覺著這算個什麽事兒。
“一樣的,綺羅從小兒在鄉下長大,我也不曾管教多少,那也是個性子野的。”顧老爺老神在在的喝茶:你有不服管的任性兒子,我有拔尖要強的野丫頭,咱倆誰也別說誰了,理解理解。
“你說什麽?那笨蛋把兩箱子珠寶做了聘禮?”
周太夫人屋裏,顧綺羅聽見春雨的報告,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春雨微微點頭:“是啊,奴婢當時躲在後窗外,聽見裏麵蕭將軍就是這麽說的,說是戰利品,好彩頭。”
“好個屁。”顧綺羅心疼的嘴角都抽抽了,捂著心口慢慢坐回椅子裏:“笨蛋,大笨蛋,兩箱子珠寶啊,那得值多少錢?他……他就送過來了。”
“姑娘,這也是二爺愛重您的意思,這聘禮重了,太太自然更不敢看輕你。”春雨見自家姑娘心疼的眼淚都
要掉下來了,連忙出言安慰著。
“就是聘禮不重,太太也不敢看輕我。”顧綺羅氣得直喘氣,站起身又在地上走了幾步,方坐下冷笑道:“不行,這樣一碗香噴噴的紅燒五花肉,我決不能讓那個惡婆娘給獨吞了,說什麽也得搶救出幾塊肉來。”
話音剛落,就聽外麵琥珀的聲音急急響起道:“姑娘,蕭二公子過來探望老太太了。”
“來得好。”顧綺羅拍案而起,一身騰騰殺氣準備讓未婚夫開開竅,然而一看到那大步走進的俊逸少年,看到對方臉上瞬間流露出的溫暖驚喜笑容,她一顆心轉眼間就化成了一灘春水。
算了,春雨說的對,他這樣,也是為我著想。
大姑娘在心裏默默說了一句,便偃旗息鼓了。她來到周太夫人身邊,輕輕叫了幾聲,卻見祖母仍是睡著,隻好無奈對蕭江北道:“多謝二公子前來探望,隻是家祖母這兩日嗜睡,我也不敢讓她總是臥床,所以剛剛才把人扶出來,想著在榻上說笑一會兒,不料這還不到兩刻鍾,就又睡過去了。”
蕭江北知道心上人從前是和周太夫人相依為命的,愛屋及烏之下,對老太太也多了幾分關心,聞言連忙道:“什麽時候起的病?請了好大夫來看麽?怎麽說的?”
顧綺羅搖頭道:“就是五日前起的病,請了好幾個大夫,起先隻說是老人家年歲大了,水土不服,到後來又不這樣說了,隻是也不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蕭江北聽了這話。連忙鄭重道:“既如此,回頭我去太子府,看看和太子殿下說一聲,請個高明的太醫過來為老夫人診治一下。姑娘莫要焦心上火,這是最容易致病的,幾天不見,你都瘦了。”
琥珀和珍珠就低下頭去,假裝沒聽見這話。顧綺羅也有些不好意思,暗道你也注意點影響啊你,再說瘦一點有什麽不好的?我對自己現在的身材很滿意好不好。
蕭江北也察覺到自己這樣直白有些唐突了,那兩個陌生丫頭頭都快垂到肚子上去了,他實在厭煩這些拘束,想起婚期有可能推遲,心情就更鬱悶了,偏偏他又不是個善言談的,想找點話來和顧綺羅多說幾句,在這裏多留一會兒,竟也找不出來,因悶悶坐了一陣子,便站起身道:“那我今天下午就去找個太醫過來,老太太睡了,我不打擾,告辭了。”
顧綺羅就等著他這句話呢,她想和蕭江北說的話,可不能在這裏說,於是聽見此話,便也站起身笑道:“多謝二公子關心,我送送你。”
見顧綺羅盈盈起身,蕭江北方覺著心裏的鬱悶減輕了些,於是轉身出門,在門口等著顧綺羅走上來,這才和她並肩而行,一麵悶悶問道:“婚期推遲的事,是你的主意麽?”
“是。”顧綺羅答應了一聲,接著又解釋道:“祖母養我這麽些年,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隻顧著自己,將她一人丟在府中。”
“你不必說,是你的主意就行。”蕭江北重重點頭,他本也不想聽顧綺羅和自己說這個理由,一片孝心,需要什麽理由?他隻要知道這是愛人的決定就好。
顧綺羅一愣,旋即明白了蕭江北意思,心中便是一熱,下了台階後就小聲道:“你怎麽把珠寶都當作聘禮送過來了?這也太貴重了。”
“那是給你的。”蕭江北鄭重道,然後看向顧綺羅:“等下我離去前自會向顧大人言明。”
顧綺羅愕然抬頭看著他,就見蕭江北也含笑看著自己,然後低聲道:“既然我不能暗地裏給你銀錢首飾,索性就光明正大的給。”
“你……”顧綺羅隻覺眼睛發熱:蕭江北竟是為了她苦心思慮至此,她忍不住就搖搖頭,輕聲道:“不必如此的。”
“要的,你手頭也方便一些。更何況如今又不知什麽時候你才能進我蕭家門。”說到此處,蕭江北的神情就有些黯然,顯然真的是一點兒也不想推遲婚期。
“聽說芸州雪災,好多人受了難,逃進京城的災民有好幾千,每日餓死之人就有二三十,官府救災不力,你可願意和我為災民盡一份心意?”
看著蕭江北蕭索的神情,顧綺羅心中卻十分高興,誰不願意愛人依戀自己?尤其兩人自從定下心意後,當真是彼此思戀,偏偏身份在這裏,別說天天約會了,能隔上三五天見一麵都是好的,就這樣,在這個世道中還算是大逆不道的。因此大姑娘就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