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知道的人非常少, 喬蘭蘭上輩子也是無意中知道的。

段汮的母親先天性心髒病,生她妹妹的時候,妹妹也遺傳了先天性的心髒病, 剛生下來就沒了呼吸。

段汮父親怕妻子醒來後接受不了打擊,誘發心髒病,那產婦也危險。

他就找了個棄嬰,跟妻子說是他們的女兒。

而那個剛出生就沒了呼吸的親生女兒,讓家裏保姆送出去找個地方好好安葬。

段父每年都會去墓地祭拜那個沒有緣分的女兒。

喬蘭蘭上輩子祭拜老丁的時候, 恰好碰到段父祭拜親生女兒,無意中聽到的。

上輩子的段初夏做了不少出格的事情,都是段家替她兜底, 害的段汮在刑偵支隊長的位置上, 沒辦法再升職,可惜的很。

這輩子又汙蔑蘇英是特務,蘇英是她好朋友, 喬蘭蘭氣不過, 這事不算完。

本來呢,段初夏不是段家親生的, 這事喬蘭蘭沒打算跟任何人說, 畢竟當年這是段父的決定, 而那時候的段初夏還是個小嬰兒。

可是段初夏越來越過分,欺負她好朋友就不行。

她跑回家,用左手寫了一封蹩腳的告密信,信上說出了二十多年前, 為了瞞住產婦, 段父用棄嬰代替了剛出生就沒了氣息的親生女兒。

這封信她打算寄給京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段汮隊長, 也就是段初夏的哥哥。

雖然當年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 但是接生的醫生、幫著去埋的保姆都是知情的。

一個刑偵支隊的隊長,想要查清楚信上的真相,應該很容易吧?

……

九月一號,四個孩子分別要去小學和高中報道,蘇英也要去食堂上班。

喬蘭蘭挺厲害,果然把顧知南和韓京辰要到她帶的一班。

這倆少年跟喬蘭蘭一起去學校,蘇英送倆姑娘去小學。

韓景遠問道:“真不用我送嗎?”

今天開學,他都請好了半天假,結果孩子們和蘇英都說用不上他。

“你看,這都安排好了,你忙你的。“

韓景遠惆悵道:“我上午請過半天假了。”

蘇英問燦燦,“讓爸爸送你們去學校行不行?”

“那可太行了。”

韓鑫星說:“二叔,你換軍裝吧,帥氣點。”

韓景遠:“你要求還真多。”不過他還是照做了。

韓景遠想起個事,跟蘇英說道:“對了,徐芬月也去一營食堂上班了。”

“怎麽把她又錄取了啊?”

蘇英倒不介意,隻是想不明白,是什麽能讓龐師傅改變主意多收一位家屬,而且還不是正兒八經的家屬。

韓景遠道:“蘇從岩上回出任務立了個三等功,說想給家裏家屬換份工作,臨時工就行,領導同意了。”

這恐怕又是沈美靜跟蘇從岩鬧騰的結果。

蘇英道:“用軍功給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換臨時工,蘇從岩往後的晉升難了。”

領導雖然同意了,對他的印象也會打折扣。

韓景遠歎氣,“誰說不是呢,我送孩子上學去,你上班吧,要是跟徐芬月鬧不開心就別做了,別勉強。”

蘇英心想能讓她不開心的人是不存在的。

……

“蘇英,你怎麽來這麽遲,你看我土豆都削好一盆了。”

徐芬月能來上班很得意,本來蘇家以佑佑上學為理由想辭退她,但是沈美靜有良心,她才能繼續留下來。

此刻她麵前的一筐土豆已經削好了一小盆了,不想讓蘇英占便宜少幹活。

她指著另外一筐土豆,說道:“打雜的活兒一人一半,你可不許偷懶。”

蘇英點頭,說道:“一人一半很公平。”

她又跟龐在明商量道:“龐師傅,我覺得徐芬月的提議很對,不如你把今天的活兒分一分,誰先做完誰歇著,你看行麽?”

“行,那我就把工作分一分。”

龐在明麵兒上樂嗬嗬的,心裏卻七上八下,他接到師長和政委安排的特別任務,要他留意觀察,判斷蘇英是不是特務。

這麽重要的任務交到他一個炊事班班長的身上,龐在明壓力很大,昨晚都失眠了。

韓景遠前妻也太胡鬧了,憑著猜測就敢舉報蘇同誌是特務,還威脅政委必須調查,。

龐在明不相信蘇英是特務,但段初夏是實名舉報,那肯定要有調查報告,不然怎麽交代啊。

師長和政委跟他分析了,蘇英有好幾年友誼賓館切菜工的從業經驗,而且從小跟著外公和父親後麵學中醫,讓他從這兩個方麵調查,刀工和醫術都是觀察的重點。

特務組織不可能在十幾年前就為頂替做準備,去練廚藝、學中醫,那也太扯了。

所以,隻要蘇英的刀工、廚藝達到要求,會點醫術,這份報告寫上去就能洗清她的嫌疑。

……

昨天接到任務他還發愁,怎麽讓蘇英調換工作內容才不引起懷疑,恰好上頭問他能不能多加一個臨時工,龐在明立刻答應了。

多一個人來打雜,蘇英可以做別的事,就顯得沒那麽紮眼。

他可真是太聰明了。

龐師傅笑道:“既然兩個人,那麽徐師傅負責削土豆,蘇英你來幫我打下手,負責切菜吧。”

徐芬月還以為平分是大家做一樣的事,結果是分開,切菜多舒服啊,她不滿道:“龐師傅,你這工作分配的不公平。”

龐師傅手裏接著任務呢,哪怕徐芬月投訴到領導那,他都不怕。

他沒好氣道:“等蘇從岩什麽時候用軍功給你換個司務長做做,再來發號施令。”

徐芬月嚇的不敢說話了,一個臨時工已經讓蘇從岩和外甥女吵了兩天,她不敢再瞎折騰。

蘇英把土豆、白菜幫子按照龐師傅的要求都切好絲,還有十板豆腐,她問龐師傅怎麽切。

“龐師傅,這豆腐您打算怎麽做?”

“切成六七厘米的方形塊,做醬蒸豆腐。”

豆腐比較厚,要先從中間片一刀,然後再開始切,豆腐軟嫩又是切大塊,比土豆絲好切多了,刀尖劃幾刀完事。

切菜配菜的工作比蘇英想象中的簡單,尤其是下午時間長,晚上那頓她三點多就把所有配菜都切完了。

她揉著發酸的手腕子,問道:“龐師傅,還有活兒嗎?”

龐師傅戰戰兢兢,不虧是友誼賓館接待過外賓的廚子,一個人頂兩個人的速度,來給他切菜打下手太屈才了。

他笑道:“你做事太快了,這也沒什麽菜可切了,要不你下班吧?”

蘇英看了看時間,三點半還不到呢,“那我現在就走合適嗎?”

“都分好工了,做完了可以走,徐同誌要是把她的活兒做完,也能走。”

徐芬月心裏那個氣,隻能拚命的加快速度,但是沒用,她打雜活兒是不斷的,而蘇英隻切菜配菜,工作單一,做完就能走,她卻不能。

……

蘇英走後,龐在明讓徐芬月出去把後院掃了,然後他拿著卷尺量土豆絲的粗細,在本子上做了記錄,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這誤差都快趕上機器切的了。

後麵幾天,龐在明又借口兄弟部隊的領導過來,他手受傷了,讓蘇英幫著做了幾頓小鍋菜。

廚藝、刀工全都觀察記錄好,龐師傅心裏有數了,接下來的醫術還要考核,但是蘇英失憶啊,這就有點麻煩。

這天收工後,龐在明揉著腰,說最近腰老覺得不好,“小蘇,我聽說你外公和爸爸都是老中醫了,有沒有治療腰酸的方子?”

蘇英從龐在明的氣場顏色,看出他到了年齡了,就是腎虛,吃半個月中藥調理一下就能緩解。

她能根據顏色分辨病症來開方子,但是這個世界的中醫是通過望聞問切來判斷病症,所以她裝模作樣給龐在明號了脈。

然後說道:“我最近確實想起些以前家裏秘傳的藥方,但是我爸當初可是醫死過患者的,我開的藥方,龐師傅敢吃嗎?”

為了任務,龐在明咬牙跺腳心一橫,“你敢開方子,我就敢喝。”

喝了半個月的中藥後,龐在明臉色紅潤、腰不酸了,站一天腿也不痛了,尤其是媳婦對他最近的表現滿意極了。

蘇英再三強調,“龐師傅,下個階段要換藥方,之前開的藥方你也不能推薦給別人,藥量要根據病情因人而異,亂吃藥,出了事我可不負責哦。”

龐在明連連點頭,“那下個階段的藥方,你現在開給我吧。”

……

“師長、政委,蘇英同誌的刀工是經得起檢驗的,還有她的廚藝,您二位親自嚐過,至於開方子的祖傳水平,她說她記起來一些,我親身體會,喝了半個月中醫,那是真管用啊!”

“不是從小耳濡目染繼承的醫術,誰能開得出來這麽奇效的藥方呢,所以,我覺得對蘇英同誌的調查和懷疑可以解除了。”

季平涼再三確認,“蘇英開的方子真管用?”

龐在明中氣十足,調侃道:“您要是不信,可以問問我媳婦。”

季平涼老臉一紅,“沒個正經,我這老腰疼了幾年了,你那方子給我。”

龐在明記著蘇英的交代,一患一方,他道:“藥可不能亂吃,我的方子不一定適合你,你找小蘇再開一張方子好了。”

季平涼哪好意思,轉頭問師長,“老齊,你看呢?”

師長看著龐在明交上來的報告,點頭道:“老季你把材料整理一下,就封卷上報吧,免得段初夏那小姑娘又發瘋找人亂告狀。”

“行,我現在就辦。”

季平涼心裏鬆了口氣,看到龐在明依舊眉頭緊鎖,笑問道:“老龐,你的任務完成的很好,怎麽還皺著眉頭呢。”

龐在明猶豫不決,“師長、政委,有個事情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說。”

“蘇英同誌的刀工,精準的不可思議。”

“怎麽說?”季平涼好奇。

“她切的那個豆腐,我用尺子量過,每一塊的誤差不超過一毫米,刀子劃下去,線條比尺子打的還直,這刀工的精準度,我孤陋寡聞,確實沒見過,那這一條要不要寫上去呢?”

……

蘇英上班上了快一個月了,除了龐師傅手受傷那兩天,被安排做了幾頓小鍋菜,剩下的時間就是切菜配菜,除了徐芬月偶爾酸幾句,日子過得還算順心。

家裏這邊更順心,韓景遠是不給她添麻煩的,顧知南最懂事,能帶兩個小的,韓京辰放學後會做晚飯,蘇英隻要隔一天教他一道菜就行。

小孩子喜歡被鼓勵,全家都誇讚,他高興的屁顛屁顛的。

還說等過年回京,要做飯給太爺爺吃,肯定把太爺爺嚇一跳,他自己想想都興奮的不得了。

日子這麽安逸,讓蘇英有種暴風雨前片刻寧靜的感覺,希望是錯覺吧。

這個季節蒼蠅蚊子還是比較多的,尤其是廚房,聽顧知南說,原身以前在後廚,練了一手拿飛針紮蒼蠅的本事,還帶了個小徒弟呢。

這本事蘇英也會,她用公雞的羽毛榜上細針,做了十幾根飛鏢,一針一個蒼蠅,十幾個飛鏢釘在廚房的牆上,引得幾個小孩鼓掌叫好。

尤其是韓京辰,非要她教不可。

韓景遠回家,看到牆上釘的蒼蠅,看了看蘇英,眼裏有不可思議。

蘇英有理由,說道:“知南說我以前就會這技能,今天試了一下,發現準頭還是可以的。”

韓景遠點點頭,不過他也提出,“以後不要在廚房試,這一排蒼蠅,看著怪惡心的。”

蘇英答應了。

她觀察到韓景遠的氣場是鬱悶的藍灰色,問道:“你怎麽帶著氣回家啊?”

韓景遠忙道:“沒生氣啊。”

蘇英問燦燦:“你覺得你爸今天高興嗎?”

燦燦搖搖頭,她都感覺出來爸爸的情緒很低落。

韓鑫星說:“二叔不是生氣,明顯是抑鬱了,你抑鬱什麽呀?”

韓景遠無奈的笑,“看你們說的,我哪有那麽小家子氣,是知南親媽來了,住在招待所,我給接回來了。”

蘇英:……他還真大度啊。

顧知南愣愣的,親媽改嫁後他就沒見過了,四歲前的記憶,說實話他也不記得了。

蘇英忙問道:“你帶回來了,那人呢?”

……

隔壁的盛紅穗在街道處上班,下午是她接待找到軍區的石燕,聽說她是蘇英的前婆婆,過來看兒子,盛紅穗一改高傲,熱情接待了她。

然後說聯係不上蘇英,表示可以帶她進家屬院,等一會兒幾個孩子就放學了。

石燕說不急,畢竟蘇英現在才是顧知南的監護人,蘇英不在的情況下她貿然上門不好,所以先去了招待所,說等蘇英下班之後,麻煩盛紅穗電話告知一聲,她再過來。

然後盛紅穗直接打電話給韓景遠了。

關明覺得盛紅穗打電話給韓景遠,讓韓景遠去接蘇英的前婆婆,這事辦的不太厚道。

“你怎麽不去食堂找蘇英呢?”

“我找了呀,蘇英不在,所以才打電話去營區找韓營長的,我隻是轉達消息,是韓營長自己要去接的。”

盛紅穗抱著看好戲的態度,問丈夫,“你說蘇英前婆婆來幹嘛呀,當初兩個兒子都不要,現在找過來,會不會是蘇英出了什麽事?”

“你怎麽會這麽想?”關明不解。

“就覺得這事不簡單,以前蘇英在京市她不去看,跑到千裏之外的南島,她又過來,這說不通呀。”

關明叫妻子別多管閑事,“或許就是想兒子了,你別亂打聽了。”

就算不簡單,這事兒也不是他們能亂打聽的,石燕的現任丈夫是平城一位重要領導,並不是普通人,那麽能讓石燕千裏跑一趟,也不會是普通的事。

……

“媽,這個就是知南。”

蘇英把石燕接到家裏,再把手足無措的顧知南往前推了一步。

稱呼上蘇英斟酌之後決定還是叫‘媽’,她覺得石燕這次來不會是簡簡單單看兒子,而且還沒有提前打招呼。

所以不管什麽原因,先把關係搞好。

她現在真覺得沒有繼承原主的記憶是件好事,失憶能解決掉很多麻煩。

哪怕是在之前熟悉的人跟前,都不用裝,而且性格有些變化,別人也會以為是失憶造成的。

石燕笑道:“你失憶後性格變化蠻大,以前從來不肯叫我‘媽’,不過這不能怪你們,是我沒盡到一位做母親的責任。”

顧知南心裏又開心又不甘。

開心是因為媽媽終於來找他了。

其實以前在京市也找過一回,那次姐姐攔在門外,說既然當初鐵了心不要兒子,現在就別回來找,別給孩子虛假的希望,以為母親還愛著他。

石燕當時沒糾結就走了。

那次顧知南其實挺想見見母親,他聽說母親是位非常美麗的女人,今天一看,確實很美麗,優雅又美麗。

少年不知道該不該認,猶豫的看了眼蘇英,“姐……”

蘇英鼓勵道:“這是你.媽,你想叫就叫,不想叫也沒關係,先當個陌生的客人也行,都隨你。”

……

石燕上次路過京市,去見小兒子被拒之門外,這次來南島被蘇英接進門,兩次變化很大。

她也沒指望兒子會認她,而且這次來的主要目的,並不是認兒子,是為了蘇英來的。

先是一個特別的部門同誌找到丈夫,隨後丈夫跟她商議後,說組織上要調查一下她前兒媳婦是不是特務。

這件事關係重大,不搞清楚,她前麵生的兩個兒子、還有蘇英的現任丈夫一家,包括石燕和丈夫都會受到影響。

所以組織上希望石燕能借探望兒子的理由,去接觸觀察下蘇英身上有沒有疑點,最好能排除掉嫌疑。

石燕看著酷似自己麵容的小兒子,笑著說道:“不用叫媽,沒關係的,我就是想來看看你,這次不趕時間,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想跟你相處一天,你能同意嗎?”

顧知南更糾結了,心裏是想的,但是他做不了主。

他低頭道:“那得問姐姐和姐夫。”

蘇英無所謂,畢竟是異世來的,她尊重小孩子的想法,也看出了顧知南是想讓親媽留下來的。

她問韓景遠:“讓石燕同誌留一天,你看行嗎?”

韓景遠點頭道:“行啊,晚上我去營區宿舍住,讓石燕同誌跟你住,就別去住招待所了,還不夠來回折騰。”

“也行。”

韓景遠跟家裏兩個小的說:“星星,你和哥哥妹妹跟我出去散散步。”

把時間留給顧知南,這麽多人,他看顧知南都不好意思跟親媽說話。

星星才不幹呢,小舅舅的媽媽就是她的舅奶奶,她可熱情了,“舅奶奶你好,我不想出去,留下來陪你們說話好嗎?”

石燕笑,這小孩真可愛,其實是怕她小舅舅吃虧,所以才要留下來的吧。

她笑道:“好的呀。”

蘇英把韓鑫星拎起來抱在懷裏,說道:“我們出去買西瓜回來吃。”

“我不想吃西瓜了,媽媽我想喝汽水。”韓鑫星反抗不了,可憐兮兮的求蘇英。

“買冰棒吧。”蘇英說:“你中午才喝過汽水。”

“那我要奶油的。”

“奶油的貴,買也行,你跟妹妹分著吃。”

“那哥哥吃一根?”韓鑫星問。

“你哥哥吃老冰棍,算下來價格是一樣的。”

星星回頭跟顧知南說:“小舅舅,舅奶奶,回來給你們帶冰棍吃。”

蘇英給了錢叫韓京辰帶著兩個妹妹去買冰棍。

韓景遠倒是察覺出石燕來得有些意外,“你覺不覺得石燕同誌來看兒子,很牽強啊。”

當然牽強了,但是蘇英不想把這個疑惑放大,故意把話題扯開。

她問道:“看到石燕,想起你親媽了吧?”

“嗯,我媽還不如石燕同誌。”

韓景遠的爺爺曾經說過,他母親阮玫活得太自我,還不如像石燕同誌這樣,完全放開手,沒有付出也不奢求回報。

但是他的母親不是,改嫁後非要幹涉兩個兒子。

韓景遠上一段婚姻,就是母親沒打招呼,跑去跟段家定下來的,那次把爺爺氣到住院。

……

蘇英他們回來的時候,顧知南的局促已經沒了,正跟石燕愉快的說著什麽。

到底是小孩子,還是渴望媽媽。

韓鑫星把冰棍給他們,“小舅舅、舅奶奶,你們快吃。”

石燕拿出四個紅包來,說道:“第一次見麵,一人一個紅包。”

顧燦燦扭頭看蘇英,問能不能拿。

蘇英點點頭,示意他們可以拿。

韓鑫星是個小快手,已經把紅包裏的見麵禮抽了出來,一共是八塊八角八分,這麽大的紅包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過年的時候,長輩給的壓歲紅包最多的也才兩塊。

“舅奶奶,你好大方呀。”

石燕笑道:“就算補給你們前幾年的壓歲錢了。”

拿紅包是件開心的事情,四個小孩按照平時的順序,依次燒水去洗澡間洗澡,韓景遠收拾了換洗衣服,就去營房宿舍了。

石燕看到蘇英家後院的洗澡間,這可比城裏的衛生間還要寬敞,底下鋪著鵝卵石,踩上去很舒服,蘇英說這是她參考招待所的衛生間,花了簡易圖紙,讓後勤部幫忙弄的。

蘇英是最後一個洗澡的,她晚上習慣在床頭櫃上放一杯水。

石燕已經在房間裏了,笑著說:“這是韓景遠給你倒的,你這個丈夫是個疼媳婦的。”

蘇英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立刻察覺出這水裏有某種安眠的藥物,水是韓景遠倒的,藥肯定不是韓景遠放的。

她有異能,這種普通藥物對她無效,所以蘇英咽下去了。

……

半夜的時候,石燕推了推她,“蘇英,你醒醒。”

蘇英一動不動任她推了兩下,繼續裝睡。

她心裏默默歎口氣,石燕是為她來的,那麽是她的身份被懷疑了吧?

問題應該不大,屬於秘密調查取證階段,她就配合一下好了。

沒一會兒,石燕開了燈,還掀起了蘇英後背的衣服,用一種涼涼的**塗抹她後腰上方三寸的地方。

蘇英估計她後背上有個特殊的胎記,那種涼涼的**應該是某種藥水,又塗又擦,是驗證後背上是天生的胎記還是後天偽造的。

這弄的好像查特務似的,幸好她是穿的,這身體就是原身的,不怕查。

所以,是誰懷疑舉報她是特務呢?

蘇英想了想,肯定不是韓景遠,如果他產生了懷疑,他身上的氣場顏色會變。

沒一會兒,石燕幫她把後腰處擦幹淨,放下衣服後關燈睡覺了。

看來驗胎記這一關也過了。

丫的,蘇英想,找到舉報她的那個人,她一定十倍還回去。

第二天一早,大家跟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今天恰好是周末,幾個孩子興高采烈要帶石燕去碼頭,去看看大海。

蘇英去食堂請假,說她前婆婆來了,請一天假陪一下。

龐師傅立刻同意了,就好像巴不得她請假多跟石燕相處,蘇英更肯定了,龐師傅也查過她的身份,然後在龐師傅這裏過關了。

但是不知道怎麽又開始查,還讓她前婆婆過來暗中觀察她。

請了假回家,幾個小孩把趕海的工具和塑料桶都準備好,催著快點去。

喬蘭蘭是老師,周末也不用上班,她拎著桶過來湊熱鬧,“我跟你們一起去。”

韓鑫星跟石燕介紹道:“舅奶奶,這是我幹媽。”

石燕用得體的態度跟喬蘭蘭打了招呼。

喬蘭蘭憂心忡忡。

上輩子她恰好了解一點顧知南親媽,性格特別冷,孩子在她眼中不如自己重要。

但要說她壞吧,她也不壞,從來不管兩個兒子的私事,哪怕後來她落魄了,大兒子教授,小兒子開了家科技公司非常有錢,她都沒有上門找過兩個兒子。

那時候喬蘭蘭還跟老丁開玩笑,說石燕是一種中藥,性涼、但無毒,這個名字跟她的性格還真相配。

現在石燕千裏迢迢來南島,不會是看兒子那麽簡單,應該還是跟段初夏舉報蘇英是特務有關。

不管怎麽樣,不能得罪這個石燕同誌。

喬蘭蘭對韓景遠前妻的厭惡又加深了,她一定要盡快讓段家知道,段初夏不是段家的親生女兒。

……

到了海邊,蘇英指了一片漁貨不多的礁石群,過去後幾個孩子挺失望的,蘇英鼓勵他們道:“不能每次都運氣好呀,對不對,今天好歹收獲了兩條魚呢,一會再去買點蝦。”

快到中午的時候,蘇英直接在碼頭上找漁民買了點蝦,中午是韓京辰做飯,顧知南洗菜切菜,韓鑫星在灶台底下燒火,顧燦燦負責淘米剝蒜,分工的明明白白。

石燕看蘇英悠閑的在一旁指點,笑道:“他們這個年級是最好帶的,不過我還挺佩服你的,用什麽辦法讓四個孩子這麽聽話呢?”

蘇英道:“其實我也沒做什麽,可能是缺愛的孩子格外懂事吧。”

石燕反駁不出來,蘇英說的對,這四個孩子都缺愛,有人真心對他們好,他們會格外珍惜。

下午的時候,石燕提出想去基地看看大兒子。

“我明天就要走了,要不你幫我打個電話,他願意見呢我就去,不願意我明天就走,就不去打擾他了。”

蘇英點頭,叫顧知南去打電話,“知南,拿錢去給你哥哥打電話,就說媽媽下午去看他,讓他在基地門口接你們。”

顧知南很高興,一路小跑著去了。

石燕無奈,“萬一他不同意見麵,你把話說這麽絕對,多尷尬。”

蘇英道:“我了解一點顧成風,他會同意跟你見見的。”

果然,顧知南回來的時候,說他哥同意的,還催著石燕快點。

蘇英給他們送到公交車站,韓鑫星早就想去基地了,“我能一起去嗎?”

蘇英道:“今天不合適,下次吧,小南你正好問問你哥,下次讓星星和韓京辰一起去行不行?”

顧知南道:“不用問,我哥上回就說了,隻要姐夫同意,京辰和星星都可以去玩。”

……

顧成風也心緒不寧,前兩天突然被叫去詢問了幾個問題,問他前妻有什麽變化沒有,還問前妻身體上哪處有胎記?

顧成風怎麽能知道呢,出國前蘇英還沒到扯證的年紀呢。

他不知道蘇英怎麽了,沉默著什麽都沒有回答,隨後就被放回來了,還被囑咐什麽都不要說。

然後親媽就過來了,直接去家屬院看望小兒子,顧成風覺得是衝蘇英去的。

母親丟下他和弟弟改嫁的時候,跟他深談過一次。

母親的意思是,人活著要多為自己打算,尤其是女人,她不想把後半生全部奉獻給兒子,還想為自己活一次。

所以遇到能改嫁的條件比較好的另一半的時候,她不想因為孩子放棄。

當時的顧成風不能理解,認為母親極度自私。

現在想想,母親改嫁之前,把所有的錢財都留給他和弟弟,盡她最大的能力,幫他找了蘇家那門入贅的婚事,安排妥當之後才改嫁的。

他沒有孝順過母親一天,其實也沒資格指責她什麽。

各自安好比較好,但是石燕這次過來,加深了顧成風的不安。

接到石燕,母子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顧成風忍不住問道:“您這次過來,有件事情我想向您說明一下,我跟英妹分開,都是我的過錯,希望您回去後,跟親朋好友們不要說英妹的不好,錯確實都在我的身上。”

石燕心裏直翻白眼,大兒子小兒子都是一根筋,別人對他們好一點,他們這輩子都會死心塌地。

她道:“你們的事情我不過問,當然也不會在背後故意說誰壞話,這點你放心,好了,看也看過了,晚上我就準備回去了,不用你送,以後各過各的生活,我過得很好,也希望你們過得好。”

顧成風心裏說不上來什麽滋味,他.媽還是他.媽,一點都沒有變。

……

蘇英下午帶著三個孩子去供銷社買了些本地特產,幹鮑和幹海參,個頭很大,幹鮑是四個頭的,海參個頭也大,分量不多但是品質好,花了三十多塊錢,這是準備給石燕同誌帶回去的禮品。

韓鑫星心疼死了,“媽媽,你買那個小一點的就不用花這麽多錢了。”

蘇英道:“舅奶奶給你們的壓歲錢加起來都有三十多塊了,媽媽還三十多塊的禮物,這叫禮尚往來。”

傍晚的時候,石燕和顧知南回來了,石燕笑著說臨時決定晚上就走。

“知南他大哥叫人幫我買好了車票,晚上八點的,我先去車站,就不在家裏吃晚飯了。”

蘇英心想石燕同誌的任務完成,迫不及待就要走,看她的表情,自己的嫌疑應該洗清了。

她把買好的特產交給她,“本地的特產,帶一點回去吧,不然人家還不相信你來過南島看兒子呢。”

石燕沒拒絕,把兩包特產放到了行李包裏。

顧知南有點舍不得,一會覺得媽媽不像以前鄰居親戚們說的冷酷無情,一會又生氣媽媽當初不要他,內心特糾結。

所以從昨天到現在,都沒有叫過一聲媽媽。

不過他還是給石燕送到了公交車站,跟她揮揮手,“謝謝你來看我,再見。”

石燕也笑著從窗戶旁揮手。

扭過頭心裏有些難過,她並不是特意來看小兒子的。

坐了一站路,石燕下了車,然後上了路邊一輛轎車,車裏除了司機,後排還有一位同誌。

“石燕同誌,根據您這一天的觀察,蘇英同誌身上有胎記嗎?”

“有的。”

石燕從那位同誌的手裏接過本子和筆,在上麵畫蘇英後腰上的胎記圖案,畫好之後交還給他。

“這個胎記我用你們提供的藥水擦拭過,是先天的,不是後天偽造的,這位蘇英同誌,就是我給大兒子找的結婚對象,雖然現在分開了,我也不可能因此抹黑她。”

“至少在我這邊,確認她沒問題,隻是失憶,性格確實有點變化,但是失憶的人沒變化才不正常吧。”

那位男同誌迅速記錄下對話,還有一個問題他必須要問下。

“我們找您大兒子問話的時候,他卻不提蘇同誌身上的胎記,也不解釋原因,您知道這是什麽原因嗎?”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石燕是非常敏.感的,不解釋清楚,大兒子以後都會有麻煩,會被懷疑他沉默的原因。

她笑道:“他是不好意思,他跟蘇英辦酒席的時候,蘇英還沒到扯證的年紀,所以出國前並沒有圓房,怎麽可能知道她身上有沒有胎記,加上對蘇英心有愧疚,不知道你們問話的目的,為了保護蘇英才選擇沉默的。”

那位同誌如實記錄上,給這份證詞畫上了句號,叫石燕簽字。

石燕簽了字後還給她,被送去了車站。

下車前那位同誌還說道:“其實之前季政委已經交上來一份報告,證明了蘇英同誌的身份沒問題,但是段家那個小姑娘,跑到韓家,在韓老爺子跟前胡言亂語,非說是季政委包庇。”

“老爺子氣到住院,下命令說這次一次性調查清楚,叫韓同誌的前妻閉嘴,然後結案,以後都不許人再拿蘇同誌的身份說事。”

“現在好了,有了您的協助,這胎記、證詞交上去,再也沒人能說蘇同誌是特務了。”

石燕暗自鬆了口氣,道:“韓營長前妻,老爺子不會輕易放過吧。”

那位同誌說:“韓同誌前妻目前在精神病院關著,後續怎麽樣我也不知道。”

……

京市那邊,韓老爺子在病房裏收到了第一手的調查資料,蓋了章了,對蘇英同誌身份問題的調查徹底結束。

他孫子找的小媳婦不是特務。

老爺子強撐著的一口氣卸掉,精神垮了下來,又進了急救室。

事情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過去。

這天韓景遠回到家很憔悴,蘇英問他怎麽了,“你每次這表情就沒好事,又怎麽了。”

韓景遠心裏煩悶,說道:“爺爺一個星期進了兩次急救室,主治醫生給我打電話,話裏話外的意思,爺爺不一定能挺過春節,叫我有時間回去看看。”

偏偏韓景遠接了個任務,除非他真是奔喪,不然請不掉假,換不了人。

蘇英有異能,這個世界隻要不是絕症,大部分疾病她是能用異能延緩的。

要不她去京市看看?

蘇英道:“馬上快到國慶了,我帶四個孩子去京市看看他們太爺爺,你看怎麽樣?”

作者有話說:

再次感謝一路支持的小天使們,本章掉落小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