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這些事的蕭景悅早就沒了方才那副別扭緊張的少年神色了。
低垂深沉的眉眼,瞬間讓他成為了一個成熟的男人。
嘴裏的話,更是讓邊上的侍衛膽寒。
“他以為皇帝真的看重他?真是笑話。”
“不過是為皇帝擋住民怨的棋子罷了,就算我們不動手,隻怕這棋子也沒有幾步可以走了。”
原本蕭景悅是不想這麽快動手的,畢竟陸瑾年在朝中根基很深。
但是現如今看來,是不能遲了的。
“那刺客的事情要怎麽辦?方才林大公子也來了消息,可以確定蘇姑娘身邊的那名稱呼阿燕的刺客,就是那江湖第一殺手,也不知蘇姑娘會不會有危險。”
這樣的人,若是想取了蘇南月的命,簡直是探囊取物。
“不會,他是個忠誠的人,蘇姑娘也是一個會讓他忠誠的主子。”
蕭景悅思索片刻,還是沒有下定決心。
若是找蘇南月討要阿燕,那就代表了要將一切計劃都告知蘇南月。
雖說他如今確實是對……咳咳,對蘇姑娘有幾分不一樣的好感。
但是要不要攤牌,讓蘇南月知道一切,參與其中,他還是沒想好。
“罷了,先找蕭家後人吧,此事不急,容後再議。”
雖說這次的事情,讓陸瑾毓在魏家的日子不好過了起來——魏連成再怎麽戀愛腦,魏夫人都是他的母親,陸瑾毓這樣可以說是碰到她的底線了。
但是蘇南月也遭了不少的罪。
這風寒就足足折磨了她將近五六日,而後才漸漸好了起來。
桃兒因為這件事情,每日都打發阿燕去外頭打聽消息,每每將陸瑾毓在魏家被魏夫人為難,或者說拿不到掌家權的事情拿出來給蘇南月說。
“她的性子,嫁到魏家已經算是對她好的了,魏家雖說不是那些權勢滔天的世家大族,卻也是清流,她自己不懂珍惜。”
蘇南月一句話就評價了陸瑾毓,一邊的桃兒連聲附和。
“姑娘說得對,聽聞新婚之夜宿在陸瑾毓房裏以後,魏家小公子對陸姑娘好似就冷淡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她們陸家自己瞞著魏家嫁過去,就要做好後續被發現的準備。”
蘇南月審了伸懶腰,而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確實是不會主動攻擊別人的類型,若是陸瑾毓安安分分不作妖,嫁過去以後蘇南月自然也不會上趕著找陸瑾毓的麻煩。
隻可惜陸瑾毓好像並不是這樣安分的性子。
既然對方都踩在她的臉上了,她不踩回去的話,是不是有些不妥當呢?
“既然外頭都傳的這麽盛了,那應該也不介意我們再加把火?”
“桃兒,你按照我說的,找人把消息傳出去,找一些嘴巴嚴實點的,銀子不缺。”
桃兒自然沒有不應的,當即就從後頭的小門離開了。
她離開之後不久,外頭又有小丫鬟進來通報,說是之前打點好關係的那個寫了《肖氏愛恨》的筆手已經被放了出來,非要來蘇南月這兒磕頭謝恩呢。
蘇南月尋思一番,這也算是人間常情,畢竟她這也算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於是就讓丫鬟把人給放了進來。
來的人是一個身材修長,麵容俊秀的書生打扮男子。
或許是被關在牢裏久了,他臉上神色帶著幾分明顯的疲態,身上瘦弱蒼白,看上去倒是有幾分弱柳扶風的意思了。
“先生也太客氣了,您寫的書我很喜歡,這次的事情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磕頭什麽就不必了,日後好好寫書就……”
話還沒說完,隻聽得噗通一聲,這比蘇南月高出了一個腦袋的書生直接跪在了地上。
不是吧?不會真的要磕頭吧!
蘇南月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站了起來。
見過讓作者簽名握手的,沒見過讓作者磕頭的。
“多謝蘇大菩薩救命之恩,譚某無以為報,隻求能為姑娘做牛做馬效力一生,報答姑娘的恩德啊姑娘!”
他一邊把自己的腦袋磕的砰砰作響,嘴裏說著這樣浮誇的話,眼淚鼻涕一把往下落。
蘇南月被他嚎哭的聲音嚇出了雞皮疙瘩。
不是,這做派,怎麽這麽像那些老賴啊!
他,他該不會是賴上自己了吧?!
“我不需要你做牛做馬,你好好寫書……”
“我譚某向來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更何況是姑娘這樣的大恩大德,若是不報答姑娘的話,譚某實在是內心不安輾轉反側……”
蘇南月頭上的青筋突突亂跳。
好好一個大男人,怎麽像個農村大媽一樣嘰嘰歪歪的?
當真以為她是個活菩薩,看不穿這一點兒小心思嗎?
“是不是沒地方住了。”
“是!”
……秒答。
蘇南月皺眉頭看向閉上了嘴一言不發的這位譚先生。
數年下來的牢獄之災,或許讓他的身體變得脆弱,但是並沒有磨滅掉他眼神裏的光亮。
憑借著這麽多年看人的經驗,蘇南月知道這個譚先生不是池中之物。
他的本事也絕對不僅僅局限於這本暗指蕭家的話本子。
或許他和本來的蕭家……有關係?
現如今雖說外頭對蕭家的那種迫害已經漸漸平息,可若是一旦發現同蕭家有關的人,最後的結果總是逃不掉一個死。
他想藏在自己這裏,倒也情有可原。
譚麟感受到了打量的視線,抬起頭來,卻正對上蘇南月那雙饒有趣味的眼眸。
她嘴角帶著幾分笑意,手不自覺的在桌上輕輕敲擊,儼然是一副商業談判的模樣。
那神色,好像自己的目的和想要隱藏的東西,早就暴露在了她的麵前。
一貫都遊刃有餘的譚麟此時感覺到了一陣心虛,慌亂低頭,卻沒意識到自己這樣的舉動更加暴露了一些。
“好啊。”
蘇南月最後笑著說道。
“……你同意了?”
這會兒,不可置信的人變成了譚麟。
如果對方看穿了自己或許真的和蕭家有關係,那她為什麽會同意自己留下?
不是應該對蕭家避如蛇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