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無法言說的恐懼蔓延到蘇南月心中。

她以為此時這登天鼓響隻是巧合。

可陸瑾逸這麽一說,就絕不可能是巧合。

這登天鼓就是為她敲的!

她腦海裏走馬燈一般閃過無數人的臉孔,最後定格在那張堅毅的麵孔上。

柔美而堅毅。

蘇南月顫抖的唇,一字一句說著,“是…定遠侯前夫人,劉英兒!”

陸瑾逸臉上的笑容擴大,很欣賞的鼓起掌來。

“啪啪啪——!”

“不錯!蘇南月,沒想到她竟然能為了你豁出命來!”

果然是她!

蘇南月眼淚瞬間填滿了眼眶,劉姐姐啊!刀山火海之刑,她是怎麽忍受過來的呀!

蘇南月一磕到底,“陛下,妾身有罪,求陛下放了劉姑娘,她是一個好姑娘,本次傷害定遠侯一事與他無關,求陛下開恩!”

陸瑾逸嘴角牽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有意思!當真有意思!

明明是兩個不相幹的人,卻能互相為了對方豁出命去。

蘇南月之前還一副死不認罪的態度,如今卻為了劉英兒服軟。

他不急不緩端起茶杯,低頭,慢慢吹拂著杯子裏的茶葉。

皇宮上方,鼓聲依舊震天,“咚——”,“咚咚——”,一聲一聲,敲在殿裏幾人的心弦上,連茶杯裏的茶水仿佛都隨著這響聲泛起漣漪。

蘇南月心裏急的不行。

她不知道如今劉英兒經曆過那些刑法後變成了如何模樣,若是落下殘疾,或者直接丟了命,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她再一次重重磕頭。

“求陛下開恩!”

陸瑾逸卻依舊不說話,手指在桌麵,隨著這震天的鼓聲一下一下敲著,仿佛很享受這美妙的時刻。

蘇南月牙齒都在打顫。

正準備再次讓步,說出什麽讓陸瑾逸心動時,屋外忽然傳來李公公為難的聲音。

“蕭皇子,您不能進去呀蕭皇子!陛下正在和蘇姑娘談話,沒有召見您不能硬闖呀!”

他話語如此說著,卻不敢強硬阻攔,一路跟著蕭景悅走到了殿內,這才跪下對著陸瑾逸請罪。

“陛下,蕭皇子他……老奴攔不住呀!”

“廢物!退下去吧,別在這礙眼!”陸瑾逸輕哼一聲,收斂了剛才享受的表情。這一聲廢物,也不知是在說你公公還是在說蕭景悅。

李公公卻如負重釋,磕了頭退了出去。

蘇南月微微回頭,就見蕭景悅背對著光,看不清表情,可筆直僵硬的身體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深吸口氣,僵著背跪了下去,“叩見陛下!”

陸瑾逸卻不吃他這一套,惡狠狠瞪著他:

“混賬東西,你如今膽敢硬闖禦書房!明天是不是就敢拿著劍抵著朕的脖子!”

蕭景悅卻忽然抬頭,諷刺一笑,“不管我說什麽,在您心裏,早已給我下了定論,不是嗎?”

陸瑾逸:“歪門邪理!今天你擅闖禦書房是事實!”

蕭景悅:“那定遠侯是個什麽貨色,你心裏一清二楚,如今人死了你就要拉個墊背的,還找一個手無寸鐵之類的女子,這就是你所謂的帝王心胸!”

“整個京城鼓聲震天,您選擇無視!試問,隻有您一人長了耳朵,整個京城的人全部跟著聆聽!讓這天下人如何說您,又如何堵得住這悠悠之口!”

陸瑾逸臉色一寸寸黑了下去。

但是當下沒有立刻反駁蕭景悅,而是叫來李公公,“去!將人召進來。”

他抬眼看向李公公,李公公早已是人精,秒懂了他的意思,立刻回到:“嗻!陛下英明神武,心係百姓,聽到這登天鼓,第一時間了解情況,馬不停蹄聯係官員,現招願者進殿候審!”

陸瑾逸閉眼點了點頭,揮手讓他下去。

做完了這些,他才回頭看向蕭景悅,“他們的事朕可以受理,可你,又該當如何?”

蕭景悅卻笑了笑。

“我這條命,活到如今也是苟延殘喘。您不是早就想拿去了嗎!隻可惜,老天貌似不收!”

陸瑾逸緊緊抿著唇,目露凶色。

當年之事,他就不該留下這個禍害!

蕭家之人,一個都不能留!

蘇南月轉頭看向蕭景悅,目含擔憂,蕭景悅似有所覺,回轉過頭,對著她安撫般的笑了笑。

蘇南月心裏的酸澀開始流淌。

劉英兒如此,蕭景悅也是如此。

他們一個個為了自己,都可以豁出命去。

同時,蘇南月也在告訴自己。

她還是太過渺小,才能讓人隨意拿捏!這筆賬她記下了,日後再不會有如此被動的時候!

又是一陣腳步聲匆匆傳來。李公公尖細的聲音再次響起:

“陛下,陸小少爺來了,說是要見見蘇姑娘,您看這……”

陸小少爺?陸念安?

他怎麽來了!

他這個時候過來幹什麽!

蘇南月雙眼詫異看向殿門外,卻隻看到厚重而冰冷的牆。

她又回頭看向李公公。

李公公給了她一個眼神讓她自己體會。

李公公也有些意思,陸念安進來,他本可以不理會直接將人打發了,卻還是進來稟報了一聲。

不算多麽大的事,卻是變相的給蘇南月一個提醒。

果然都是在這皇宮裏成了精的人,在自己職責之內,盡量的四處逢源,誰都不得罪。

陸瑾逸眼神落在殿下跪著的蘇南月身上,不說話,過了半晌才道,“讓他進來。”

他倒是要看看,這蘇南月到底有些什麽本事,能讓這麽多人傾巢出動!若是他再扣一會兒人,是不是還能釣來更多的人!

這陸念安也是奇怪。

明明是皇室中人,雖說隻是個庶出,可後來卻自願跟著蘇南月走,現在甚至為了她,甘願來到這皇宮。

這孩子他有些印象,為人低調自有一番風流,可見不是池中之物,如今卻甘願為了繼母嶄露頭角,不在藏拙。

有些意思!

蘇南月回頭,雙目灼灼看向殿門口。

隻見陸念安一臉嚴肅,緊抿著唇,一步一步不驕不躁走了進來。

對著陸瑾逸,他也沒有表現出多餘的表情,仿佛眼前的人隻是一個長輩,

“晚輩陸念安,拜見皇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