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紙墨。”
“是，少爺。”
灑灑揚揚的字落在宣紙上，劉玉珍看的極為認真，生怕有什麽錯。心中十分得意，隻要有休書在手，江青芙，我就不信，從曹家趕不出去你！
寫好休書，即使萬般不願，還是將信交給了曹夫人。
曹夫人滿心歡喜的接過休書，放到了懷中收好。
“現在，可以回去了嗎？”
看著外邊的天色，馬上就要下雨了。曹夫人點頭。就在曹仲海的攙扶下，離開茶樓。
趕在下雨前，貢茶全部都搬到了酒樓中。
雨下來時，眾人正好將倉庫裏的茶搶完。
江青芙感激的看著所有的夥計。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青芙代曹家感謝大家！此事，青芙一定會如實告訴爺爺，相信爺爺一定會有所獎勵。今天天色不早了，除茶鋪掌櫃和管事留下，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夥計們看著江青芙，心中高興，很有成就感，這發火，誰家不是第一時間找人責難，別說麵臨失工，哪有獎勵一說。這一翻話，讓夥計們對江青芙十分的感恩。遇到這樣的主子，他們真心感覺到安心。
見大家離開，江青芙坐在一張桌前，麵色鐵青。
掌事的前一刻還很開心，這一會都心虛的低著頭。
“坐。”
嚴厲的聲音與這十七歲的樣子完全不相府。但也是江青芙這些年磨練出來的本性。商人，從來苛刻基層，因為他們是由中層領導帶出來的，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
遇到這樣的事，去找下層替罪，留下一個中層禍害就像在自己的係統中種下一個毒瘤，總有一天會釀出更大的禍害。
眾人自然感覺到了江青芙的怒意，確實，在發火時，所有人想的都是，發火與他們無關，燒的也不是自己的財物，曹家不能因為天災的原因克扣自己的工錢。但這時，麵對這樣的江青芙，他們知道，這理由肯定說不過去。
“坐！”
江青芙見他們不動，又一次怒吼。
而這時，曹老太爺和福伯才聽說了茶鋪的事。匆匆趕到酒樓門口時，就看到江青芙一臉狼狽但卻十分威嚴的坐在那。
曹老太爺停下了腳步，雨下的很大。他並沒有進去，而人安排人趕緊去找大夫。福伯站在一邊，不知老太爺在想什麽。雨水打到傘上，落在泥土裏。夜靜的詭異。
經江青芙又一聲令下，眾人才坐到桌前。
江青芙讓荷葉上茶，荷葉輕手輕腳的去倒茶，整個酒樓十分安靜，靜的好像掉根針在地上，都能聽的到。但是誰也不敢打破這寧靜。就連為曹家服務了近二十年的掌櫃都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沒有站出來拍桌子質問江青芙有什麽資格留下他們指令他們的勇氣。
好一會就聽水倒到杯子裏，每人一杯。
江青芙清冷的聲音道：“今天大家也都辛苦了。青芙留大家下來，隻是想聊聊，也沒別的意思，大家不用緊張。”
話雖如此，但是大家心中都有愧，虛的不行。哪敢放鬆。就聽江青芙繼續道：“掌櫃的，你在曹家多少年了？”
見點到名了，曹掌櫃又是這幾人中位置最高的那個，於是淡淡道：“過了今年就二十六年了。”
江青芙皺眉，二十六年，難怪會這樣。
“當掌櫃多少年了？”
“三年。”
理所當然。沒有才能的人，提撥的自然快，想曹家能提他，應該也隻是因為他在曹家呆了這麽多年吧。
江青芙又問了其他人在曹家呆了多少年。最少的都在曹家呆了近十年。
江青芙心中難受，十年，可不是短的日子。心頭的氣就更重了。突然一拍桌了道：“為什麽大火都燒到倉庫了，你們卻能紋絲不動的站在那看熱鬧的抱著自己的財產，不管不顧？”
眾人一縮，確實，一說年限後，他們也更加的慚愧起來。幾十年來，曹家對他們不薄。幾次賬上少錢，他們誰都有份，當家的不知道嗎？他們不知道，隻能一味的告訴自己，他們不可能知道。因為自己是如此的聰明。掌櫃有些忍不住氣了。
“火發的突然，大家都嚇到了。所以。”
江青芙冷哼道：“嚇到了，掌櫃的還記得抱出自己的包，順便救出備用金？”
當天發火根本做不了生意，掌櫃的邀功的拿出自己救出來的櫃台備用金時，江青芙一點數，掌櫃的臉色就不好看了。他竟然忘了把自己的那份拿出來了。一聽江青芙說這個，他就不再說話。心虛的厲害，好在江青芙隻是點了備用金，沒有挑明，但是在坐的都心知肚明，是怎麽一回事。
“荷葉，把我拿出來的賬薄拿來。”
眾人更寒了，光顧著救火，燒幾年前的賬本，根本沒料到她竟然拿了些賬冊出來。這女人實在太不容小窺。
江青芙看著桌上的幾本賬冊。再看著幾個灰頭土臉的人。他們臉上的神情各異。其實這些賬本，早在她先到這茶樓時都看過一遍了。
“這些冊子是近三個月的賬本，還沒來及整理的原始賬薄，當然我還沒來的及看。”
近三個月！因為馬上過年，所以這幾個月是一年中走賬數目最離譜的三本。如果這賬本要是落到老太爺手裏。隻怕就不是罰錢這麽簡單了，曹家真要追究，他們幾個隻怕是要經牢獄之災。
“荷葉，找個爐子來。”
眾人不知道江青芙到底在玩什麽把戲。但是心跳的厲害，這個女人的能力高他們不知幾倍，所以她的想法，哪裏是自己能猜的到的。此時也隻能像案板上的肉，任她宰割了。
江青芙垂著眉道：“今天的火確實燒的突然，馬年過年了，就三天。本來明天上午，曹主薄一回來，大家拿了年終獎金也該是回家過個開開心心的年，卻不實發生這樣的事。”
江青芙順手拿起一本賬本，指尖挑了一下，此時的賬本就像他們的軟肋，她一用力，他們的軟肋就會盡斷。
江青芙到底看過沒有？大家不知道。
“其實今天大家表現的都很不錯，曹家能用大家幾十年，肯定也是信任大家的能力。如今發生這樣的事，大家肯定都不想看到。至於這幾本冊子。青芙沒有看，一，因為誰都有糊塗的時候，範錯不要緊，一定要在錯誤的路上轉過頭來，才是重要的，你說對嗎掌櫃的？”
掌櫃的點頭如搗碎。
“青芙是真不想為難你們，但是，接下來這冊子真要交上去，青芙又辦不到。因為大家走到今天也實在不容易。不交出去呢，青芙又於心不安。怕因為今天不交出去，縱容了某些人以後會在錯誤的路上越走越遠，導致範了不可挽回的錯誤。實在很為難。”
江青芙看著他們，眼中的清明，令所有人不敢直視。好似天生的管理者一樣，站在那。他們無路可逃。
“這樣吧，大家給青芙一個保證，保證從前的一切都隨這火一把燒了，江青芙也就將這些冊了一把火燒了。大家從零開始。”
江青芙在等他們表態。他們低著頭，權衡著這個小吖頭能不能令他們相信。但看她眼下所做的事，他們不信也不行。
“我在曹家呆了二十幾年，今日沒有主動處理問答實在是大錯特錯，我願意承擔所有的過錯，請少夫人懲罰。”
幾乎一呼百應，所有人都表示原聽江青芙處置。
江青芙嚴肅的臉上此時才露出笑。
隨手就將那些冊子丟到了火爐裏。
大家很震驚，但也鬆了一口氣，有這樣的主子在上邊，他們以後別說造次，連想都不敢想了。
“謝少夫人恩典。”
“先別謝的太早，留你們下來還有更重要的事。”
眾人都不解的看著江青芙。
江青芙指著貢茶。
“這些茶，裏邊參了舊茶。”
江青芙的話，所有人都虛了。沒錯，新茶有一部份被他們運到了別的倉庫，雖然是曹仲書的主意，但是他們也算是幫凶。
“原因，青芙也懶的去問，這青茶的時間確實準備的不夠，所以讓你們濫竽充數，青芙怪也怪不下來。這事主管是二少爺，但是這單子是青芙拿回來的。所以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它就這樣釀成大錯。青芙能看出端倪，宮中的人自然也會看出來。許有路子，他們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若是當今聖上發現了呢？”
賺黑心錢的人都知道，他們都是賭徒，賭的就是別人萬分之一的愚蠢。
歎口氣：“這樣吧，大家今天是真的辛苦了，青芙留你們是因為信任你們。你們個個都是茶葉行中的精英。青芙在這些拜托你們，幫青芙一起，把茶葉整理出來。至少交不夠數目，福伯應該會有辦法去處理這件事情。大家不用擔心。曹家向來都是最好的，青芙今天就把最好拜托給各位，好嗎？”
幾人有些猶豫，掌櫃左右權衡，最後道：“全聽少夫人指示。”
隻要掌櫃的搞定了，一切都好說。
江青芙這才看向屋外。
老太爺和福伯讚賞的走到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