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日落。
沈和一連兩天沒有合過眼,如果不是於棠逼著她吃些東西,恐怕人早就撐不住了。
眼下雖還醒著,可目光遊離,好像魂不附體一般。
於棠實在看不下去了,好勸歹勸的,好不容易把沈和勸回酒店休息。
可她睡的並不安穩。
隻是身體太累了,撐不住。
恍惚中,似是聽到低低淺淺的爭執聲。
沈和緩緩睜開雙眼,掀開被角,緩步從房間裏出來,就見於棠正攔著周文,一雙眼睛瞪地直愣。
“師兄,師姐……”
沈和聲音輕輕,“你們在幹什麽?”
聞言,二人具是一驚。
“和和?!”
於棠驟然回頭,下意識將手機藏在身後。
雖然動作極快,卻難掩慌亂。
終於還是被沈和看出了端倪,“你藏什麽呢?”
“沒、沒什麽。”
於棠嘿嘿笑了兩聲,“你睡醒啦?餓不餓,我去給你叫點吃的?”
沈和搖搖頭。
她實在沒什麽胃口,隻是走到桌前替自己倒水。
忽聽周文在身後喊了自己一句,可一回頭,於棠正哪手指指著他,透著幾分警告的意味。
“怎麽了?”
沈和心頭莫名湧起一陣不安,“師兄,師姐,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沒有!”
於棠嘖了一聲,暗中怨了周文一眼。
沈和半信半疑,“真的?”
“當然是真的!”
於棠伸出三根手指做發誓狀,“你還不知道師兄嗎?他就是擔心你想阻止你,不過我告訴他都到這個地步了,再怎麽阻止也是徒勞,是吧,師兄?”
說最後這句話時,她咬牙切齒,不斷使著眼色讓周文配合。
周文無奈,隻好點頭。
於棠終於鬆了口氣。
她笑道:“行了,我去給你叫吃的,等會兒吃完了,我們再好好研究下一步該怎麽做。”
話落,她讓沈和好好休息,徑自出了房間。
等再回來時,手裏提了三份簡餐。
不想卻在叫沈和來吃飯時,卻久久沒有得到回應。
於棠抬頭看了眼周文。
見他麵色複雜,心裏忽然明白了什麽。
蹙眉問:“你說了?”
周文默不作聲。
下一秒,於棠將所有東西丟在桌上,衝過去就給了他胸口一拳,“你瘋了嗎!”
她微微喘著粗氣,“我說了多少遍先不說先不說,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嗎?!”
“你冷靜一點!”
周文用力抓住於棠肩膀,“我不說,難道和和就不會知道了嗎?你我能看到新聞,和和會看不到嗎?”
他一句話,把盛怒中的於棠拉回了現實。
是啊……
顧言慎的死上了熱搜的……
閉了閉眼,餘光瞥到沈和。
她沒有痛哭,也沒有流淚,就這樣木然的坐在那裏,眸光死寂一片,像沒有靈魂的軀殼。
“和和……”
於棠慢步挪到她身邊坐下,“人死不能複生,何況這個結果,我們早就想到過的,你別太難過了……”
難過?
不,她不難過。
沈和動了動十分僵硬的脖頸,見於棠濕了眼眶,她卻是笑了。
想勸於棠別哭,可張嘴卻隻能發出一點點氣聲。
於是輕抬手臂,替她抹去悄然滑落的眼淚。
“和和……”
於棠心裏悶痛悶痛的,把她的手移下來握在自己手裏,哽咽道:“和和,你別這樣,傷心就哭出來吧,師姐明白的。”
沈和機械地搖著頭,用盡全力將自己的手抽出來。
“我想回顧家。”
她側過身,雙眸透著祈求,“師姐,我想去看看他。”
於棠一把將沈和攬在懷裏,不住的點頭。
路上,沈和一滴淚都沒掉,就蜷縮在後座,明明那麽安靜,卻又那麽悲傷。
有幾次於棠想要張口替她寬心,可話到嘴邊,又覺得說出來也是徒勞。
顧宅外麵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豪車。
出租進不去,隻能停在最後。
他扭過頭,剛想說什麽,沈和卻先他一步開了車門。
周文迅速付了錢,與於棠一同下車。
而沈和就在他們前麵不遠,一步一步的,像株倔強的青竹。
周文和於棠緊隨其後。
“和和,你慢點兒。”
她快走幾步挽住沈和手臂,“和和,你聽我說,我們今天來就是送送顧言慎,如果遇到顧庚旭的話,你千萬別……”
“你放心師姐。”
沒等她把話說完,沈和忽然駐了足。
回頭時,眸色好似一灘死水,“我不會失態的,就算走,我也要讓他安安靜靜的走。”
話雖這樣說,可於棠始終還是不安心。
周文說,沈和這樣堅持,無非就是潛意識裏還盼著顧言慎能醒過來,可於棠也是從小學醫的,雖然不是西醫,但也應該知道護士那天說的生還希望渺茫是什麽意思。
既然渺茫,讓沈和早些知道,或許也能早些死心跟他回家。
可周文低估了沈和對顧言慎的愛……
她不想沈和知道顧言慎的死訊,最大原因便是怕沈和心如死灰,不顧一切的找顧庚旭拚命。
眼下隻盼著顧庚旭做的所有壞事都已經被顧言慎他哥哥和母親知道,這樣的話,顧夫人肯定不會讓顧庚旭這個殺人凶手出現在自己兒子的葬禮上,如此,她的和和就還是安全的。
“少夫人?!”
忽然,一聲驚呼從老宅門口傳來。
淩天原本在迎來送往,恍惚間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雙眸倏然睜大。
他抬手使勁兒揉了揉眼睛,在確認自己沒看錯時,倒吸一口涼氣跑了過去。
“少、”
他剛張口,忽然意識到自己身處什麽地方,又硬生生將後麵兩個字咽了回去。
忙改口道:“沈小姐,您、您怎麽回來了?”
“我看到新聞了。”
沈和想到那天淩天送她去機場時,最後跟她說的幾句話。
可惜那個時候,她心裏想的是付媛那些挑撥之言,全然曲解了顧言慎的好意。
“淩天。”
沈和鼻尖一酸,聲音澀啞難耐,“我想去看看他,可以嗎?”
“沈小姐,你……”
“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他了。”
沈和死死咬住下唇,仰起來的小臉幾乎白到透明,“我求你讓我進去,我隻想給他上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