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瓊英收回了注意力,對葉叔說了一聲,便跟著安玉去了後頭的馬車上。

馬車裏,梁公公正端坐在一邊,見葉瓊英過來,連忙讓她也坐,又為她倒了茶水:

“方才楊校官過來與雜家說了那西犁國的事兒,不知楊姑娘你是怎麽看的?”

這皇室打造的馬車的確不錯,葉府那馬車已經夠好了,這馬車卻更加寬敞舒坦,甚至還有專門的茶桌和休息的軟塌。

“梁公公,那人的確是西犁國人,至於西犁國是否有不臣之心,就不能確定了,”葉瓊英將自己的發現仔細說了一遍,然後才道,“臣女認為,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將此事稟報給陛下為好。如今一個東辰已經讓邊城不寧,若再加上一個西犁,不早早做好準備,恐怕……多年前的慘劇又要發生。”

當年,就是西犁突襲,屠殺邊城兵民,血腥之舉震驚全國。

葉家老爺子當時還在,葉父更是正在年輕力壯的時候,當即請命出征,直接將侵略的西犁國大軍打出大齊邊境,然後一口氣反攻直西犁國都,逼得那老國主連連求饒,當場表示願意對大齊俯首稱臣,並且奉上了加印的和談協約。

大齊這邊還是講究和為貴的。

既然對方願意講和,也就收下了這份協約。

葉家軍的威名也是再次遠揚四方。

那幾年,周邊大大小小的國家部落都安分了許多,根本不敢造次。

一直到三年前,東辰國又掀起了新一輪的戰火。

按理說,葉老爺子雖然不在了,可葉父並不老,葉瓊英的幾個兄長也已經長成,葉家子弟並不是什麽紈絝,從小就勤奮學武,並不遜於先輩。

怎麽說,也不該那麽容易就盡數慘死的。

但他們就是死了,一個活口也沒剩下。

傳回京城的,隻有他們的死訊和不成人形的屍身,以及那把染血的紅纓槍。

一個西犁,當初已經屠殺了整個邊城;

一個東辰,更是讓大齊的名將慘死。

若是這兩個國家聯起手來……

大齊沒有防備,必會遭其重創!

梁公公臉上也有幾分愁色,聽得葉瓊英此言,又為她添了茶,才道:

“葉姑娘放心,此事雜家必會盡快告知陛下。隻是路途遙遠,還不知會有何變故,這一路就得葉姑娘你多多留意了。”

葉瓊英一口答應下來。

就算梁總管不提,她也不會鬆懈的。

此去邊城,她除了想要調查父兄慘死的真相,就是要讓東辰血債血償。

如果西犁國也牽扯其中,那她的敵人又多了一個。

事關邊城安危,葉瓊英不可能不關注。

兩人又談論了一番,葉瓊英這才出了馬車,回了前麵,走前還拍了拍坐在外麵的安玉:

“進去吧,乖乖聽話啊。”

“安玉知道,”安玉點了點頭,“姐姐要小心呀!壞人可多了,不要被他們打出血呀!可疼可疼了。”

方才來襲的人還不算太多,大家應對也算及時,所以沒有人死,但受傷的士兵還是有的,隻是傷勢並不太嚴重罷了。

安玉估計是看到那些受傷的士兵了,這才擔心葉瓊英也被傷到。

“好,姐姐會小心的,來,張嘴,”葉瓊英手裏捏了一個東西,在安玉張開嘴後,飛快地塞了進去,“乖孩子有糖吃,好了,進去吧!”

說完後,她走到葉叔那邊,翻身上了馬,轉頭見安玉還坐在原處,又對著他擺了擺手,讓他進去。

安玉這才反應過來,揭開簾子進了馬車。

簾子剛一放下,梁德海便趕緊跪坐到另一邊,將主座讓給了陛下。

見帝予安一臉出神的模樣,梁德海擔心地問道:

“陛下?您這是……”

帝予安一聽這稱呼,就回過神來,正要開口說話,卻感覺到了嘴裏的東西,讓他又閉上了嘴,隻對著梁德海搖了搖頭,便坐到了軟塌上。

他好歹是個皇帝,也曾在皇叔們的暗殺中受傷。

刺客、下毒、美人計……

什麽手段都有。

他警惕心極高,對各路美人都十分反感,連吃食也很是注意。

在感覺到葉瓊英往他嘴裏塞東西時,帝予安第一反應自然是躲開吐出來。

卻又想到了自己現在偽裝的身份,硬生生忍了下來。

然後,便是那一抹甜意在嘴裏彌漫開了。

和葉瓊英對他笑的樣子一樣,甜得讓人心裏發慌,讓他的腦子都不太清楚了。

現在,已經不在葉瓊英眼皮子底下,按理說,他應該立即將嘴裏的東西吐掉。

然而……他心裏居然有些不舍得。

那甜滋滋的小糖塊在嘴裏一點點化開,讓他陰暗的心裏都像是愉快了起來。

“陛下?陛下?”梁德海本來不想打擾陛下的,可是,西犁國的事情緊急,他不確定方才讓陛下在簾子外麵是否能聽全此事。

另外,陛下也不知怎麽了,坐在那兒,臉上慢慢就浮現出了一抹……笑容?

沒錯,就是笑容。

那笑太純粹,太愉快,以至於讓梁德海都膽戰心驚了起來。

這可不像是陛下啊!

難道陛下被人下蠱了?

“什麽事?”此時,嘴裏的糖已經化掉了,帝予安皺著眉頭看向了梁德海。

對,這個神態才是正常的陛下。

梁德海鬆了一口氣,將方才那官兵和葉瓊英的話總結了一番,全數說了出來,接著才問道:

“陛下,這可如何是好?這種時候,您要不然還是先折返京中,坐鎮宮內吧!葉姑娘那裏,奴才想辦法給您圓過去便是。”

帝予安斜睨了他一眼,道:

“急什麽,越到此時,越不能急。而且,正因為那群混賬,朕更要去邊城會一會了。從葉將軍沒了以後,這邊城的消息總是時斷時續,這麽大的事情,那邊城中竟無人知曉?

若不是這一趟,恐怕要等人家都打到京城才有消息傳來吧!

朕就是要去親自看一看,到底是什麽情況。

至於京城……

你傳信回去,讓暗衛那邊做好準備,就這樣辦……”

梁德海連忙聽著陛下的吩咐,記在了心裏。

而外麵,大部隊已經重新起程。

杜明萎靡不振地被圍在士兵之間,舌頭在嘴裏頂了頂,悄然吐出了一樣東西,接在了手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