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飯後,葉瓊英休息了片刻,便從室內的兵器架上拿出了長槍,邀請葉叔對戰了一局。

就是對戰過程中,身上綁著的沙袋也未曾取下。

動作間的確不如之前輕靈方便,可力量感也與從前截然不同,每一招都像是終於打到了實處,終於沒有了那種輕飄飄使不出力的感覺了。

葉叔也察覺到了她的進步,這局一結束,就哈哈大笑著恭喜葉瓊英。

一邊當觀眾的安玉卻是看得兩眼亮晶晶,就跟小孩子看唱戲似的,但又多出了幾分向往之色。

葉瓊英被他逗得一樂:

“安玉也想習武嗎?那你可要好好鍛煉身體,每日堅持跑步。等你好轉了,我就親自教授你武藝如何?”

“好!”安玉捏緊了拳頭,“安玉會努力的!”

……

有了這個當作激勵,葉瓊英下午出門時交代安玉在家鍛煉都沒有問題了。

留下安玉在家,葉瓊英與葉叔出了院子,又在外麵故意繞了幾圈,這才找到了作為葉家接點的鋪子裏。

這同樣是一家當鋪,外頭掛的牌匾與京城一樣,上書“春葉當鋪”四個大字,旁邊畫著一片兒月牙形的葉片,形狀正與葉瓊英從京城當鋪牛叔那兒得到的彎月玉符一樣。

兩人前後走進當鋪。

裏頭的空間還挺大,高高的櫃台後麵,隻露出一個黑黢黢的後腦勺,那後腦勺的主人正趴在櫃台上呼呼大睡,呼嚕聲仿佛震得台麵都在微微震動。

葉叔走上前去,將櫃麵敲得“咚咚”兩聲響。

裏頭那人頓時警覺,呼嚕聲瞬間消失,趴著的人腦袋也望了起來,那人就跟被跳蚤咬了似的蹦了起來,捏拳看向外麵:

“誰?!”

卻是個身材高大魁梧的……婦人?

沒錯。

這位的個頭別說是在女子中間了,便是男人,也少有比她高的,卻是個盤著發髻的中年婦人。

長相十分普通,除了這誇張的個頭,沒有任何能稱得上是個人特征的點,放在人群裏都能讓人一眼就忘的類型。

她盯著一雙眼對著葉叔看了好一會兒,才猶豫著說道:

“葉……你是,葉鏡安?”

聽到葉叔的名字,葉瓊英轉頭看了看葉叔。

葉叔點了點頭,捋捋胡須微笑道:

“洪姐,這是不認識我了?”

“哎呀媽呀!”裏頭那位洪姐一下子趴在了櫃台上往外看,幾乎半個身子都要探出來了,一臉震驚地望著葉叔,“還真是你啊葉鏡安。不是……你咋成這個鬼樣子咯!上回老牛來信,也妹跟我提起這茬子事兒啊?你這頭白毛又是咋啦,還叫我姐呢,老弟,我看我都要叫你叔了!”

這語氣,這風格……

讓葉瓊英瞬間想到了京城那位牛叔。

果然,葉叔轉過頭,跟葉瓊英說道:

“這是大牛的媳婦兒,洪秀,大姑娘你叫聲洪姨就行,她是專門負責平武城這邊的聯絡點的。”

洪秀本來注意力都在葉叔那頭白發上麵,一聽他這話,才終於注意到了旁邊的小姑娘。

乍一見葉瓊英,還想打趣葉叔是不是偷偷娶媳婦兒生閨女了,還是個這麽漂亮的小閨女,可細細一瞧葉瓊英的長相,再聽葉鏡安的稱呼,頓時睜大了眼睛。

這一下,她可真是耐不住性子了,顧不得身上穿著的婦人衣裳,下擺一撩,就直接從櫃台後麵翻了過來。

那櫃台都快有大半個葉瓊英高了。

她翻起來卻十分輕鬆的樣子,穩穩地落到了地麵,沒揚起半點兒塵土,一瞧就知身手不凡。

而站到麵前之後,葉瓊英就更是能夠感覺到對方與她之間的身高差距了。

真不愧是兩口子啊,牛叔跟他媳婦兒洪姨都是大高個兒,他們家的房門都得專門做高一些才能方便進出吧?

洪姨慌慌張張往前走了兩步,趕緊就要下跪:

“洪秀見過大姑娘!”

還沒跪下去,就被葉瓊英眼疾手快地托住了:

“洪姨,快快請起。”

葉叔也在一邊笑道:

“洪姐,你便起來吧,大姑娘待會兒得不自在了。在京城時,老牛可沒你這麽客氣。”

洪秀翻了個白眼:

“那頭蠢牛知道個啥?”

嫌棄完以後,又才對著葉瓊英恭恭敬敬地說道:

“大姑娘,我就是洪秀,以後有事您吩咐就是,方才竟然沒有及時認出您來,是我的不對。”

葉瓊英忙道:

“洪姨,您不必這麽客氣,你們都是爹娘的故人,算是我半個長輩了,我叫你一聲姨,哪能讓你這麽跪拜?以後咱們打交道的時候還多著呢,這麽客氣,也不方便來往,還容易引人生疑。

你就當是配合我好了,千萬不要再行跪禮了。”

洪秀這才終於答應了。

她掛了個歇業的牌子,將葉瓊英與葉叔領到了內間,這才問道:

“大姑娘,你們是何時到的?大牛竟然沒有提前跟我傳個信兒。

前段時間我出門了一趟,回來時鋪子裏的夥計跟我說有主家的人過來提了兩個人手,我還當是誰來了平武城了,如今想來,那天過來要人的老頭兒,就是葉鏡安你了?

大姑娘也是那時候到的嗎?”

葉叔替葉瓊英回答道:

“一個月前剛到,此次行程本就不好宣揚,所以讓大牛保密,沒有外傳。

大姑娘這一個月都在軍營中,今日休沐才有時間過來。

我倒是來過幾次,都未見到洪姐你在,還以為你是去京城跟大牛見麵去了呢。”

“呸呸呸,誰去見他啊!”洪秀連呸幾聲,在葉叔麵前是一點兒不在意形象的,“我那是去做生意呢,跟他有什麽關係。也就今日剛回,本來是打算眯一會兒的,沒想到你們過來了。對了……大姑娘,進了軍營?”

洪秀的眉頭皺了起來。

她將葉瓊英來回打量了幾眼,這才鬆了口氣:

“大姑娘在軍營中可有吃虧?如今這平武城大軍,和三年前的葉家軍可不太一樣了。

袁武那人……哼。”

“袁武?”葉叔知道葉瓊英對這些很在意,見洪秀仿佛知道點兒什麽,連忙追問,“他的口碑不是很好嗎?倒是陳雄,如今竟成了酒鬼,還學會在城門口敲詐路過的行商了,實在不像樣。”

洪秀嗬嗬一笑:

“葉鏡安,有時候,可不能隻靠眼睛看。這瞧著好的人不一定好,這看似壞的人呢,也不一定真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