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樣一鬧也好,一是暫時拋開了初蝶的事情,二來同族長徹底劃分了陣營,不如再使些手段,在這一個部族中扶植一個親善自己的頭領來。比如布吉,就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
回到燈樓後,黑夜本想冷靜思考一番,接下來如何應對。誰知道剛爬到頂層,就看見初蝶已經睡到床鋪上了。
這個女人也是一根筋!
見到黑夜歸來,初蝶含情脈脈地支起半個身子,擺出出水芙蓉的姿態。一雙大眼睛,不停地朝黑夜身上瞄來瞄去。
黑夜手中一僵,腳下不穩,差點就順著竹竿滑了下去。
這裏的女人也真是,好歹遮了下身,怎麽就可以不遮上身呢?少年人都是血氣方剛,這不是惹人犯罪麽?這裏的人也不知道咋回事,明明天上沒有太陽,但個個皮膚黝黑,乍一看跟非洲難民似的。
下麵的風鈴見到黑夜僵在梯子上,忍不住又探出頭來問道:“怎麽了?”
“啊,”黑夜一慌,剛才兩個女人已經鬧得不可開交了,要是再折騰一趟,恐怕這“晚上”部族裏誰也別想睡了。萬一被巴魯魯抓住把柄,剛下的套子可就白費心思了。
“風鈴,”黑衣無視初蝶的存在,順著竹竿爬了下來,“今天事情多,實在睡不著,不如我到你這邊坐一會兒。”
“好啊,好啊!”風鈴挺高興。
黑夜爬到燈樓二層,坐到風鈴床邊,一臉垂頭喪氣,他被頂樓的那位毅力過人的初蝶給打敗了。風鈴一臉不解,露出疑惑的神色。
黑夜沒有回答,伸手指了指頭頂。隨即又把手指豎到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悄悄道:“那個初蝶就在咱們樓上,咱們倆睡一塊兒吧,別搭理她。”
“耶!”風鈴特別高興,還擺出個剪刀手的姿勢。這是在百草穀的時候,跟黑夜學的。
“耶你個頭,”黑夜在她腦袋上輕輕地敲了一下,爬上床來。
這裏的夜,真是長。三天啊,足足七十二小時。
頭頂有初蝶虎視眈眈,身邊有風鈴調皮搗蛋,外頭說不定還有人正在暗處監視,度日如年。
黑夜既沒辦法吸收霧氣修煉,也沒辦法合眼,在煎熬中等到到霧氣散去。
當然了,部族裏難以合眼的還有很多人,比如布吉,比如族長巴魯魯,還有他的小兒子巴登。
族長巴魯魯的燈樓是整個部族裏最大的,今晚的燈光特別亮,人來人往,幾乎沒有止歇。用腳趾頭想想,他一定在針對黑夜作一些特殊安排。
窗外透出燈光,拉長了兩個影子。
“巴登,你個蠢貨!”族長巴魯魯毫不留情麵,對小兒子直接訓斥道。
“還不是從你那裏遺傳的麽!”巴登低著頭,小聲地嘀咕道。
“氣死我了,”巴魯魯一口氣差點噎住,他煩躁地踱來踱去,“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蠢東西,你做事之前能不能動動腦子,不要全憑下半身思考。你給我說說看,那個騷寡婦到底怎麽回事?”
騷寡婦本來也沒啥大問題,可偏偏巴登將紫電的皮毛給了她,這就給黑夜鑽了空子,而且還引起了布吉的極度不滿。
“騷寡婦怎麽了,”巴登不爽道,“屁股那麽大,不是說好生養嗎?你一直鼓勵我們兄弟幾個多搞女人,那不剛好合適嘛。”
“你……”巴魯魯手指戳著巴登,一口氣差點沒接上來,“氣死我了,我是問你紫電的皮毛怎麽會落到她手裏。”
“哦,這個事啊。”巴登一臉無所謂道:“還不是幾個女人都要,吵來吵去,最後幹起架來了。騷寡婦力氣大,最後贏了唄。”
“去、去、去,”巴魯魯實在不想看到這個丟人現眼的家夥了,直接把巴登趕走,末了又叮囑道:“那個外來人有些心計,你要當心點。明天除了把你那一隊人都帶上外,我再給你十個精銳人手。把事情辦漂亮了回來,要是空了手,族長這位置可就得落到人家手上了。”
“知道啦!”巴登一臉不耐煩,轉身走就。
等到巴登走遠,巴魯魯又把最得力的手下叫了過來。
“三禾,你得幫我一起想想辦法,別叫那個外來人煽動了族裏的情緒。”巴魯魯確實想要暗中下手。
“族長,這事容易。”三禾是個矮小精悍的家夥,有些賊眉鼠眼。他認真道:“我已經暗中留意過那個外來戶了,俺侄子哈伊還給我傳了消息,那人狩獵中沒啥表現,武力應該不強。”
這算是巴魯魯今晚聽到最好的消息了,他心情開始好了起來:“你那侄子不錯,讓他在布吉身邊好好謀劃,將來巴登要是繼了位,肯定少不了他的好處。”
“那就先謝過族長了,聽我那侄子說,布吉最近有些不安分,你說會不會打壓得過了頭?”三禾思維跳躍很快,又扯到另外的事情上去了。
“布吉那個小夥子其實不錯,可惜他過於倔強,不懂人情世故,硬要和巴登頂著幹,我也隻能狠心下手了。”巴魯魯感慨道。之後卻是一陣沉默,似乎回憶起什麽事情,隻聽他又說道:“布吉的父親搶了我們寨子裏最水靈的女人,那個女人也真是的,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陪著他一起去送死,何苦來哉?”
“是啊,”三禾附和道,“要說那女人就是腦子不好使,當年要是跟著族長您,那該多好。”
“唉!不談了,不談了。”巴魯魯似乎也有些感慨,走到窗口,朝黑夜居住燈樓的方向望了一眼,又道:“你說初蝶會不會也同那個女人一樣,都那麽死心眼?她可是巴登正妻最好的人選呢,栓住了她,就能為巴登多爭取到一位勇士。”
三禾不好回答了,這件事情上,他難以判斷。
巴魯魯見三禾不作聲,便把話題扯了回來,說起了接下來的打算:“明天一定要找個難以完成的任務給布吉,那個外來人也會跟著去,最好能死於意外。但這樣操作,我還是不放心。你暗中在派些人手扮作沙盜,如果他們安然無恙,就出手偷襲,至少要幹掉那個外來戶。”
“族長,這個不太妥當吧。”三禾雖然聽命於巴魯魯,但不代表他沒有自己的主見,因為族長的吩咐的確讓他為難了:“麻黃部族祖先定下的規矩,不得暗中偷襲自己的族人,你我都發過誓的。”
“發誓,去他媽的發誓。”巴魯魯暴躁起來,他突然翻身,揮手在竹椅上重重一拍,那張椅子頓時散了架。他壓著聲音,幾乎用吼的方式說了出來:“你我還發誓過,到了年紀就必須主動成為貢品。我是族長,我六十歲了,沒幾天就會上路了。你是族人,四十歲就該去了。難道你想成為貢品,你就不想多活兩年。”
“這是我們的部族,為什麽我說了不算,一定要那些死掉的人來定規矩。我不服,我要改變規矩。”巴魯魯積了一肚子怨氣,今夜算是全部爆發出來了。
三禾本來還有些主見,聽到族長這樣一說,倒是沉默不語了。生命可貴,誰不想多活兩年。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好,我去。希望族長不要食言,讓我多活幾年。”
一碗水端平,到頭來還是一句笑話。誰沒點私心,誰心裏沒有小九九。隻要能活下去,有什麽規則不能改變?巴魯魯把三禾差走,開始思量起貢品的事情來。他必須要作出改變,說不定這個外來人鬧出的事端,剛好是一個契機。
黑夜自然想不到,這個寨子裏有這麽複雜的事情,也猜不到巴魯魯具體會如何對付自己。他好不容易熬過了霧天,帶著風鈴,偷偷摸摸地出了竹樓,到廣場上去找布吉去了。
至於那個初蝶,他要占著竹樓,就讓她去吧。廣場上來的人並不多,應該是集合的時間還沒到。黑夜饒有興致地繞著廣場,觀看那些高高的風車。
風車的葉片依然在緩慢轉動,但是黑夜留意到,轉動的速度,明顯有增快的跡象。如果哈伊透露給風鈴的信息屬實,那麽季風就要來了。大河的水就要逆流了,而麻黃部落,應該要準備貢品了。
巴登比布吉來得還早,老遠瞧見黑夜和風鈴,便趾高氣揚地帶著人過來了。
“外來人,”巴登手中棍子一指黑夜,輕蔑道:“你在這裏幹嘛,你應該回到屋子裏,準備你妹妹的嫁妝。今天晚上,她就是屬於我的了。”
“呸!做你的千秋大夢。”風鈴毫不客氣,她對巴登好感全無。
這個家夥離死不遠了,還和他客氣什麽!
黑夜微微一笑,抱拳道:“巴登勇士,希望你今天一帆風順,千萬別陰溝裏翻了船。要是空手回來,那臉皮恐怕褲襠裏也塞不住啊。你說是不是?”
“哼,咱們走著瞧。”巴登丟下一句狠話,帶著手下離開。被黑夜和風鈴冷嘲熱諷了一番,他心裏不舒服,又難以發作。他心煩意燥,帶著一群手下,便直接離開了麻黃部族。
目送巴登走遠,黑夜與風鈴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