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薑晚寧篤定決然的目光,齊淵幾乎是立刻便猜到了她在想什麽,沒有任何的猶豫,便道:“他們在隊伍的最後麵,我可以騎馬帶你過去……”
“不必了,把你的馬借我就好。”
薑晚寧說著,便直接一個翻身躍上了齊淵帶來的馬匹,也不知是因為休息得比較好,還是在經曆了許多事情後,她的體力有所增加,竟是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忙,便騎上了體型高大的戰馬。
與此同時,南齊軍隊的後方緊跟著一輛馬車,在發現前方的隊伍停下之後,也隨之停了下來。
車廂內,燕珩虛弱地躺在車廂的軟榻上,整張臉上幾乎看不出絲毫的血色。
澹台靜坐在他的身旁,將手裏粗長的銀針精準無誤地刺進他體內各處穴位,語氣冰冷道:“不過兩三年未見,你竟能把自己的身體折騰成這般不堪的模樣……能活到現在,也算你有本事了。”
燕珩整個人躺平一動都不敢動,也不敢頂嘴說話,因為他深深知道澹台靜的脾氣,以及她高明的醫術,此時紮在他身上的每一根銀針,都是極其危險的位置,但凡出現一點失誤,便會致人半身不遂,他雖然不大珍惜自己的性命,卻也不想以後當個殘廢。
“這一回算你運氣好,我來得及時,陸元龍那一掌沒要了你的性命……但即便如此,你這些年的消耗透支也太大了,我且問問你,你是真的不想活了嗎?你要是真的不想活了,我也就不必費心費力給你醫治了,反正你現在這個狀態,至多也活不過五年……”
澹台靜似乎越說越來氣,麵色也變得越來越冰冷,下手的動作也是愈發重了,絲毫沒有半分顧忌,完全沒有半分憐惜之情。
對於澹台靜突然加重的動作,燕珩卻沒什麽太大的反應,顯然早已經對這種程度的疼痛徹底免疫了,而對於方才澹台靜說的,他至多隻能活五年這件事,他的反應便更是平淡,眼裏不僅沒有生出任何的波瀾,反而還鬆了一口氣,低聲呢喃道:“居然還能有五年……比我預估的還要更長一些……挺好的……”
“挺好個屁!你故意找死是吧!”
澹台靜頓時火冒三丈,恨不得直接抽他一巴掌,怒罵道,“你自己想死我管不了你,但你那心肝寶貝一樣的小媳婦兒要是知道了這件事,你覺得她會如何?”
“師姐……”
燕珩立刻抬眸看向了澹台靜,眼裏滿是懇求之色,這世上,除了此事之外,恐怕也就沒有別的事情,能讓他露出如此卑微懇切的眼神了。
澹台靜嗤笑了一聲,直接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正是因為她的醫術高明,所以,才能夠透過燕珩故意營造出來的虛假脈象看清楚他身體最真實的情況,才會對此感到憤怒,甚至覺得觸目驚心,既痛心又絕望。
澹台靜實在不敢去想,這些年來他究竟經曆了什麽,才會把自己的身體折騰成如今這個樣子,而最讓她覺得難受的是,他始終都將自己的狀態掩飾得極好,外表根本看不出來一點問題,但如此這般硬抗,卻隻會讓情況變得更加糟糕。
原本,澹台靜以為,以他的實力和天賦,以及算無遺策的謀劃,這世上應該是沒有人能夠傷害到他了,可如今看來……他要照顧的人實在是太多,要考慮的事情,要籌劃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以至於他始終都在想著別人,而從未想過自己。
如此這般的消耗與透支,光是一年所為,便可抵別人十年壽命,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承受不住!
“你也不必叫我師姐,師父都已經死了,你我相處也不過兩三年,關係沒那麽親密,我來幫你,也不純粹隻是為了幫你,我自然也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如今救你,幫你清理蛇毒,於我而言不過是順手為之,你也不必謝我,日後我自然也有用得著你的時候!”
澹台靜很快便掩飾掉自己對眼前之人心疼的情緒,麵無表情的冷冷說道,畢竟燕珩如今隻是她的一個病患而已,也不是她的男人,自然用不著她來心疼。
燕珩卻看著澹台靜,一臉認真道:“師姐與我有救命之恩,自是要謝的,往後師姐有任何需要,我自當全力相報。”
澹台靜勾起一側的唇角,不屑地冷笑道:“等你能活到那一天再說吧!”
話說到此處,原本平緩前行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澹台靜施針的動作微微一頓,立刻對著外麵的暗衛出聲詢問道:“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燕珩的表情也有一瞬的凝重,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從床榻上起身。
“是前麵南齊軍的隊伍突然停了下來,不知發生了何事,不過看著似乎並無危險,應該隻是停下休整。”
外麵立刻傳來了暗衛回稟的聲音。
雖然對方說沒什麽危險,但澹台靜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她故意抬眸看了燕珩一眼,眼神略有幾分古怪。
“師姐,你……”
沒等燕珩把話說完,澹台靜一臉淡定卻動作果斷地將一枚銀針紮進了他的定身穴上,道,“你就給我老實躺著吧,裝昏迷了最好,否則一會兒挨罵我也幫不了你。”
澹台靜的醫術實在高明,她就這麽一針落下來,燕珩整個人徹底躺在**動彈不得了,甚至連說話也說不了,若說這世上能有人有本事克製住燕珩的,恐怕也就隻有澹台靜了。
而就在這時。
窗外又傳來了燕珩暗衛的聲音,明顯帶著一絲緊張急切之意,道:“主子,我好像看見薑四姑娘騎著馬氣勢洶洶地朝著這邊過來了……”
聽到這句話,燕珩眼睛瞬間瞪圓了,他明顯一驚,在看到與自己共乘一輛馬車的澹台靜時,他下意識便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自己的手腳竟然半分力氣都使不上,他想開口說話,卻又發現澹台靜不知何時點了他的啞穴,眼下這情況,他便是想開口解釋什麽,也沒機會了。
反倒是澹台靜,仿佛早已預料到了此事,她眉頭輕輕挑了一下,看似平靜的眼神之中,隱隱透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