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珩看著此刻因為情緒激動而有些許失態的薑晚寧，他無比認真地聽完了她的傾訴，雖然她訴說的混亂，夾雜著許多的情緒，但他還是從她的語氣中，大致分辨出了她究竟為何會如此生氣。

“阿寧，對不起，我想先同你道歉……”

燕珩很快便理清了思緒，平穩了自己的情緒，輕輕拉過她的袖子，讓她坐到自己的身邊來。

薑晚寧原本心裏有著一肚子的氣，可是此時說出來了之後，反而就隻剩下了委屈。

燕珩此刻的身體十分虛弱，臉色很差，卻還是溫柔地和她說話，薑晚寧到底是不忍心推開他，在想到有些事情終究是要說清楚的，便也沒有拒絕，在他的床榻上坐了下來。

燕珩艱難地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能麵對薑晚寧說話，不過他並沒有立刻解釋，而是朝她伸出了手，道：“阿寧，你身上，有沒有外傷用的藥膏？”

薑晚寧從懷裏取出一盒自己研製出來的金瘡藥遞給她。

燕珩此刻隻有一隻手能用，另一隻手沒什麽力氣，想打開藥膏，就隻是一個簡單的動作，手指便抖得不行。

薑晚寧看著他的動作，既覺得心疼，又覺得好笑，一把搶過他手裏的藥膏，忍不住道：“你是想給我上藥是吧？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你現在這個樣子給我上藥，我還怕你手抖得傷到我……”

“不可能！”

燕珩立刻否決，語氣堅定，毫不猶豫道，“我若是傷了你，便剁了我這隻手，要它來有何用？”

薑晚寧被他一臉嚴肅的樣子逗笑，臉色終於沒有方才那般的難看了，情緒也變得平和了許多。

她低下頭，開始自顧自的給自己上藥，之前不想去管，是因為沒有心思去管，而且這些傷口大多都不是很深，就算不處理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如今既然燕珩如此在意，她自然也就耐著性子開始給自己塗藥了。

燕珩雖然動不了，但是視線卻一直都落在她的手上，仔細地看著她的動作，生怕哪個位置沒有處理好漏了。

“阿寧，我不知你的記憶究竟恢複了多少，才讓你如此不安，竟讓你對我這般不信任……你說我太自信，將你視為玩物，這定然是你的氣話吧？阿寧，我將你視為我的性命，於我而言，你比我的性命更加重要，我怎麽可能玩弄你？”

“你說，我一直在暗處看著你，護著你，讓你覺得你所做的許多事之所以能夠成功，全是因為我的功勞。傻丫頭，你怎會這麽想呢？你所做的那些事，都是你自己一腳一腳踩過去的，與我有何幹係？我在暗處保護你，是因為你還沒有長大，還沒有足夠的能力保全自己，我不希望你出現危險，我隻是你的保命符，並不是你的掌控者，你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你自己的想法，即便你做了錯誤的決定，我也不會阻攔你，並不是因為我料事如神，而是我希望你能逐漸成長，逐漸變得能夠獨當一麵，即便日後沒有我……你也可以走自己想走的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並且到了那個時候，你便有能力保護自己，不再需要依靠他人。”

“如今，你已經做到了，不是嗎？即便沒有我，你也可以冷靜地麵對成群的毒蛇，與人對峙，找到對方的破綻……”

“即便沒有我，你也可以找到解開蛇毒的解藥，救我的性命……”

“還有……你現在回頭去仔細想想，在你做任何事情時，我可曾又因為各種理由，阻攔過你？危險的鬥獸場，我看著你進的，發瘋的棕熊，是你親手殺死的。阿寧，我不願約束你，不想困住你，我隻時很怕……很怕你越走越快，越走越遠，將我徹底忘記，將我狠狠甩下……”

“你方才說，我們之間的相遇，是我因為我精心的設計，才讓你心動，你覺得那是虛假的心動……阿寧，你可知道，在你徹底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裏，我有多麽的想讓你想起我……哪怕我心中知道，你不可能會想起我，我也拚命的想要在你心裏留下一些印記，因為隻有這樣，你才不會在我無法與你相認的時日裏，愛上別人……”

“或許你覺得那些相遇隻是因為我刻意的設計……我承認，我承認那時候的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隻能靠自己的皮相來吸引你的注意，我甚至覺得慶幸，幸好自己的皮相還過得去，能讓你喜歡，讓你心動……如果你覺得我不夠真誠，你放心，我日後一定改，我……”

“不……不用了……”

薑晚寧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她抬起頭來看向他，精致的臉上已然布滿了淚痕，她咬了咬下唇，嗓音帶著幾分哭腔道：“不要改了，我就是喜歡你的皮相，別改，永遠都別改……”

“真的麽？那……現在要看嗎？”

燕珩被她臉上布滿的淚痕嚇到，下意識想伸手去幫她擦拭眼淚，可雙手卻抖得厲害，差點就戳到她的眼珠子了，嚇得燕珩的臉色又白了三分，連忙收回了手。

他這時候的臉上還帶著麵具易了容，如果她喜歡的話，他也可以取下來。

“噗嗤”一聲，薑晚寧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來。

“我隻是沒想到，你也有如此狼狽不堪，說如此多話的一天……”

燕珩無奈地放下手，苦笑道：“我若再不解釋清楚，未來媳婦便要同別人跑了，就我現在這個樣子，還怎麽追得上？”

薑晚寧想到他方才解釋的這許多，說到底，其實燕珩並沒有做錯什麽，隻是因為她突然獲得了太多的記憶，一時沒有想明白，從而變得自怨自艾，鑽了牛角尖，一旦把話說開，被他一哄，心裏那些壓抑的情緒在發泄幹淨之後，便豁然開朗了。

自然，還有最主要的一點是，她在經曆了差一點徹底失去燕珩之後，如今心中隻有無比的慶幸，不敢再去奢求更多。

“是啊，你現在這個樣子……連我都不如，還怎麽和旁人比？”

薑晚寧笑吟吟地看著他，眼裏閃過一抹狡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