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殷如鋒的這番話,康安原本扭曲的麵色才終於有所緩解。

她望著殷如鋒看向自己那充滿寵溺疼愛的目光,終於忍不住痛哭流涕起來,整個人一下子撲進了他的懷裏,緊緊抱住了他強壯的腰身。

“舅舅……安兒現在隻有你了,母妃和哥哥都不在了,現在隻有你還願意陪著我護著我,若是沒有你……安兒不如就跟著母妃一起走了……嗚嗚嗚……”

康安哭得泣不成聲,委屈是真,痛苦是真,自從毀容之後,隻有殷如鋒還對她一如往昔那般疼愛,依舊將她捧在手裏當成小公主對待。

殷如鋒突然被她抱住,臉色微微一變,似是悶哼了一聲,不過他強忍住了咳嗽的欲望。

“安兒乖,不哭了,不管以後發生什麽事,舅舅絕不會離開你……”

殷如鋒輕輕拍著康安的後背,柔聲安撫著她,“隻是如今,揚州城咱們也不能久留,實在是太危險了,不然舅舅倒是更希望你能夠在揚州城內多住一些時日,讓這裏的大夫來給你瞧瞧,往後咱們去了邊疆,隻怕你臉上的傷更不容易好了……”

康安聞言,突然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殷如鋒,問道:“舅舅,你說,若是安兒的臉再也好不了了,你還會對安兒好嗎?你會不會嫌棄安兒?”

“不管安兒變成什麽樣子,你永遠都是我心裏的小公主,我殷如鋒絕不會嫌棄安兒。”

殷如鋒一臉認真地說道,看著安兒的眼裏果然沒有一丁點的嫌棄,反而滿滿都是心疼。

他是殷家最不受寵的庶子,而殷如霜則是家中掌上明珠一樣的嫡女,可是那時候的殷如霜就處處護著他,總是時不時給他送吃的,所以那時候他就已經對殷如霜有了特殊的感情。

後來殷如霜嫁給了皇帝,而他則是去了戰場曆練,一晃而過許多年,他一步步成了將軍,殷家其餘的兄弟也隻能在他的麾下從事,他成了殷家的榮耀,逐漸的人們也就忘記了他隻是個庶子。

殷如鋒上一次回來的時候,是康安的及笄禮,他特意騎馬趕回來,就是為了給自己的外甥女送賀禮,那時候的康安,明媚張揚,肆意矜嬌,美得如同一團熱烈的火焰,像極了他記憶中曾經的殷如霜,是那樣的動人心魄。

曾經康安及笄禮上的那一幕,殷如鋒至今難忘,那個曾經被捧在手心裏養著的小公主,如今即便是再落魄,再狼狽,也依然是他心裏的那顆珍珠,他一定會好好守護,絕不會讓他的姐姐殷如霜死了也不安息。

聽到殷如鋒溫柔的語氣,康安心中有了一些安慰,眼睛明顯閃起亮光,仿佛看到了自己人生中的亮光。

眼前的男人模樣俊朗,與記憶中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沒什麽兩樣,雖然皮膚被風沙吹得黝黑粗糙,可是配上那英俊的眉眼和硬挺的五官,卻更顯成熟的魅力。

他身上的那股子肅殺之氣,是康安從來都不曾見過的,同時,也給她帶來了很足的安全感。

康安原本滿是水霧的眼神開始變得有些迷離癡迷。

很顯然,她之前被魏三錢下的情絲纏毒依舊沒有解開,時不時的就會發作,身邊根本缺少不了男人。

曾經她是公主的時候,身邊自然有無數的男寵可以供她使用,她也有辦法讓自己舒服,可是現在,在這搖搖晃晃的船上,她的身邊根本沒有男人可以選擇。

隻有眼前的殷如鋒,他一如既往地寵愛她,將她視作身份尊貴的公主。

“安兒,你怎麽了?”

殷如鋒開始察覺到康安的異常了,可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康安的紅唇便朝著他的側臉襲來。

他幾乎下意識地一把推開了康安,神色滿是驚慌失措。

康安倒在地上,眼神迷離,嗓音綿軟,輕輕顫抖道:“舅舅……小舅舅……安兒好難受……你幫幫安兒……好不好?”

然而,此刻的她早已不複當年的美貌,頂著這樣一張臉,實在是不堪極了,殷如鋒還算是承受能力比較強大的了,若是被別人男人看見了,隻怕是要嚇得落荒而逃。

“安兒,我是你舅舅!”

殷如鋒臉色鐵青,隱忍地低吼一聲,便準備離開船艙去外麵。

康安不願讓他走,一把扯住了殷如鋒的褲腿,咬著下唇顫聲道:“小舅舅,我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我母妃曾經告訴過我,你並不是她的親弟弟,你隻是殷家當初收養來的……所以……小舅舅……求求你別丟下安兒一個人,好不好?安兒什麽都沒有了,安兒隻有你了……嗚嗚……”

康安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

她垂下臉,重新拿起地上的麵紗覆上,遮住了自己那不堪的容顏,然後,她爬到了殷如鋒的身上,用帶著鉤子的眼神看著他。

殷如鋒幾乎是瞬間繃緊了身體,他知道康安並不是故意這般,她是因為體內有一種十分棘手的情毒,總是時常發作,她自己也控製不了。

在此之前,殷如鋒也曾經給她尋過幹淨的小倌來伺候,他從來沒有想過,康安會懇求自己幫忙,畢竟,他的身份擺在這裏,他的教養讓他絕不會對她做這種禽獸之事。

可是這一刻,他看著眼前女子的雙眸,腦海中浮現出的,卻是記憶中那個少女明媚張揚的模樣。

他眸色一暗,這一次,他沒有再推開康安……

運船搖搖晃晃地駛出了揚州城,這一路上幾乎沒有任何的阻礙。

另一艘運船的船艙內。

穿著華麗的徐崇明,手裏拿著酒杯,正滿臉笑容地給對麵一個身穿官服的男子敬酒。

“不管怎麽說,這次還是要多虧了知府大人的幫忙通融,咱們這船才能順利過關,趙通判,在下敬您一個!”

徐崇明恭維地說著,一杯接著一杯地往肚子裏灌著酒,姿態低下,態度誠懇。

他對麵的男人一臉坦然地坐在太師椅上,對於他的敬酒並無太大的反應,顯然早已經習慣了被人恭維,隻淡淡道:“徐員外這話可別亂說,這件事情知府大人可不知情,隻是本通判正好要去一趟蕪湖縣,要辦一些公務,這才上了你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