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消息,齊淵的臉色並沒有多大的變化,他來到納蘭府上,徐崇明必然不可能一點動作都沒有。

至於挾持?

齊淵就更不可能會相信這個可笑的借口了。

看來,南齊那邊已經等不及要趁著燕珩虛弱,燕國尚無真正掌權皇帝之際,趁虛而入了……

“五十萬兩黃金,想要走陸運,幾乎是不可能的,唯有船運。”

這時,納蘭青藤開口,沉聲道,“需不需要我派人去留意最近的貨運船隻?”

齊淵搖了搖頭,道:“你查不出來的,徐崇明是自願逃跑的,又豈會輕易讓你查到?他這些年在揚州城也不是白活,尋一條船安全的離開不成問題。”

更何況,還有人一直在暗中幫助他,這些黃金一直被他牢牢捏在手裏,就是為了作為籌碼。

這籌碼落到誰的手裏,誰就成了徐崇明的下一個主人。

見齊淵這般態度,納蘭青藤便也就不說什麽了,反正她從一開始就沒打金銀的主意,有徐崇明一半的船隻和商鋪就已經足夠讓納蘭家在揚州城風光複起,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這時,仇五身旁的隱蝶開口了,稟報道:“南齊那邊,傳來一道聖旨口諭,命殿下即刻返程,不得有誤……”

頓了頓,又接著補充道,“另有一支秘密消息傳來,三皇子帶著一支精銳暗衛隊,扮作商人準備趕來揚州城……”

聽到這話,齊淵的嘴角緩緩地勾了起來。

腦海中浮現出了記憶中三皇子的模樣。

南齊皇宮之中,皇帝有眾多嬪妃和皇子公主,其中以貴妃所出的大皇子為尊,三皇子的生母淑妃曾經是貴妃身邊的一個小宮女,因此他自幼便仰賴皇子,成為了他身邊最忠心耿耿的一條走狗。

當初,三皇子齊崢可是沒少帶著一眾皇子公主們帶頭欺辱他這個六弟,他為人囂張,出手狠辣,羞辱人的手段簡直層出不窮,但當時的齊淵,一直跟著太監混,自然也學到了太監身上的一些東西,比如說,毫無尊嚴,毫無底線,為了活命可以容忍自己像個小醜一樣跪舔對方,他裝傻充愣,他像條狗一樣討好對方,隻為活命求生。

如今,齊崢這是從徐崇明那裏得到了消息,知道了他齊淵的疑心,怕他在揚州城勢大,所以特意親自來過來一趟,想給他一點教訓呢!

“既然三皇兄都趕過來了,那我這個做弟弟的,怎麽能不留在這裏等一等他呢?”

齊淵勾起唇角,淡淡一笑道,“你傳信回去,告訴父皇,我被徐崇明暗算,斷了一條胳膊,損傷了心脈,至少要在**躺一個月,一時半會兒,是回不去了。”

他說完,仇五和隱蝶點頭應下,隨即轉身離去。

留下納蘭青藤獨自麵對齊淵,蹙眉道:“你是不是已經猜到,徐崇明跑去哪兒了?”

納蘭青藤顯然恨極了徐崇明,不想就這麽放過她,其實她早就想要徐崇明的性命了。

齊淵看了納蘭青藤一眼,道:“我不知道他現在在何處,我隻知道,帶他走的那個人,你打不過。”

說著,他指了指自己受傷的那條胳膊,“因為,我也打不過。”

……

揚州運河上,一艘載滿貨物的運船,跟隨著眾多船隻一起,緩緩駛出港口。

並不算華麗的船艙之中,一個用輕紗蒙著麵的女子坐在船艙內唯一一張看起來比較舒適的床榻上。

“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明明已經找到她了,卻還是要放她走!”

女子的聲音尖銳,充滿了不甘與憤怒。

輕薄的麵紗遮住了她幾乎徹底扭曲的麵容,隻露出了一雙閃著猙獰之色的眸子,眼裏充滿了憎恨之意。

“舅舅!你明明答應過我的,隻要找到了那個賤人,就會將她帶回來交給我處置,你明明答應我的!她害死了我的母妃,害死了你的親妹妹,還害得我變成了如今這個模樣!!!”

說著,那女子氣急敗壞地扯下了臉上的麵紗,露出了藏在麵紗下的真容。

她的眉眼精致,眼尾微微上挑,有一種張揚肆意的美,可是除了一雙眉眼之外,她的臉已然徹底毀容,皮膚潰爛紅腫,有明顯的傷疤,無時無刻不在往外流膿。

顯然,此人正是康安,而此刻她的臉,正是貴妃臨死之前的樣子。

貴妃和她一起落水時,強烈的求生欲讓二人都失去了理智。

康安當時死死按住了貴妃的頭,用力踩著她的身體,因此多喘了好幾口氣,這才活了下來。

可瀕死的貴妃,也在掙紮時,無意識地抓爛了康安的臉,同時,也將她指甲縫隙裏原本用來對付薑晚寧的毒藥永遠地留在了康安的臉上。

康安的臉徹底毀了,她一開始還不知道自己的臉再也不會愈合,所以當她被殷如鋒救走時,心中還有著明顯的期望,覺得自己一定可以借著殷家重新翻身。

可是殷如鋒毫不猶豫地帶著她離開了燕國皇城,準備帶著她去邊疆暫時暗藏鋒芒休養生息。

康安或許不知道也不理解,她如今的處境,隻要留在京城就必死無疑,而殷家如今也是仗著手裏的那點兵權,才還有一些價值,一旦他暴露野心,露出哪怕一丁點的不服不忿,都極有可能會被連根拔除。

現在燕國被薑家人掌控,被太子妃掌權,他隻能離開,帶上身上流淌著皇室血脈的康安,隻有如此,日後才有轉機。

殷如鋒一襲黑衣坐在一張矮凳上,一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眸子卻在此刻收斂了全部的鋒芒,盡量柔和地看著康安,安撫道:“安兒,你別難過,舅舅說了會為你和你的母妃報仇,就一定會做到的,如今咱們需要韜光養晦。我知道你對薑晚寧恨之入骨,但現在就殺了她,或許可以解你的一時之氣,但是卻是便宜了她死得痛快。我們殷家人要複仇,當然是要……對付她的全家,讓她眼睜睜看著她最愛的家人一個接一個的死去,最後再輪到她,隻有這般報複,才足夠解氣,你說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