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海市機場。

何止戈把車停好,解開安全帶下了車,麵無表情地看著機場出口。

根據研究所的研究成果,異常出現過的地方,哪怕問題已經解決,有很大概率會再次出現問題。

就好像是一個袋子,破了洞,哪怕補好了,也會比其他地方更容易壞。

針對這一問題,研究所也沒什麽好的解決方法,他們隻是發現了規律,但不清楚原因,隻能告訴大家對這些區域多關注一些。

對於臨海市而言,就多了兩處需要值守的地方,一個是看起來已經安全了的老街,另一個則是明知道危險存在卻找不到根源的小河溝。

但是,當地異常辦人手不夠了,隻好跟總部請求支援。

最近幾個月,異常越來越多了,情況越來越嚴峻,簡直是遍地開花,人手嚴重不足,隻能加緊訓練新人,然後老帶新,讓他們在工作中學習,盡快適應。

何止戈這樣的“退休養老人員”也被迫回到了崗位上。

幫忙帶孩子。

何止戈看了看時間,不耐煩地扯了扯衣領。

出口人很多,他不喜歡和那麽多人擠在一塊,索性就待在停車場,等那幾個人過來。

沒過多久,一大群人從航站樓裏出來,幾個人拖著行李箱,站在路邊東張西望。

何止戈拿出總部送來的照片,簡單核實,伸手準備招呼眾人過來。

手剛剛抬到半空,幾個人齊刷刷扭頭,間隔二百米,迅速鎖定目標。

何止戈動作一頓。

“何隊!”這是紮著丸子頭,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小姑娘。

“何隊!!”這是帶著黑框眼鏡,背著電腦包的科技青年。

“何隊!!!”這是身高一米九渾身腱子肉,結實得像頭熊的壯漢。

三個人一個比一個激動,一個比一個聲音大,尤其是最後那個,氣沉丹田,吐氣揚聲,渾厚嘹亮。這一嗓子出來,航站樓裏裏外外都為之一靜,眾人好奇地看過來,都想看一看到底誰是“何隊”。

何止戈:“……”

他若無其事地放下手,轉身,開車門,迅速回到了車裏。

還不忘把前邊的遮陽板放下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三人賽跑一樣,你追我趕,壯漢憑著力量優勢,衝在最前麵。等到了車旁,行李都顧不上放,直接抱在懷裏,先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一屁股坐了進去。

何止戈坐在車裏,明顯感覺車子一陣搖晃,瞬間沉下去不少,他扭頭看去,壯漢露出憨厚中透著害羞的笑,低著頭不敢跟他對視,緊張地捏著衣角,聲如蚊呐:“何隊你好,我是熊慶,早就聽說過您的事跡,我特別佩服您,我……”

“何隊!”才剛跑過來,就已經開始自我介紹了:“何隊好,我是苗柔,教官的評語是擅長射擊,膽大心細,觀察力強。”

話說到這兒,丸子頭女孩——苗柔才剛剛放好行李,拉開車門坐在後座上,露出一個甜甜的、帶著酒窩的笑:“我的能力是安撫和引導,不過對異常效果不明顯,主要是安撫受害者的。”

安撫和引導……

何止戈若有所思,車子又是一沉,科技青年氣喘籲籲地趕到了,他先把自己的行李放進去,然後艱難地打開車門,癱坐在後坐上,氣喘籲籲,話都說不利索:“呼……呼……何……隊,我是……郝聰,後勤……科技方麵……交給我,呼……呼……”

何止戈沒有說話,默默給他安排了個五公裏。

每天。

人到齊了,何止戈啟動車子,一邊開車,一邊問道:“你們的情況我了解一些,都是剛剛接受完總部培訓的新人。苗柔的能力我知道了,你們倆呢?”

郝聰呼哧帶喘,熊慶介紹道:“我力氣比較大,從小習武,還可以控製自己的體重。”

他有些不好意思:“這個能力好像不太有用。”

說完,熊慶稍微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能力。隻見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何止戈頓時感受到車子抬高了不少,像是壓扁的輪胎終於恢複了正常。然後又吸了口氣,車子緩緩下沉,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熊慶恢複正常呼吸,車子略略升高一些。

“何隊你看,就這樣,”他試圖誇兩句,證明自己還有點用,想了半天,硬著頭皮道:“還挺有意思的。”

何止戈:“……?”

行,你說有就有吧。

郝聰也終於緩過勁來:“何隊,我的能力是‘隨機產生一個bug’,隨機嘛,就不一定有用。總部說,這邊找不出異常,工作陷入了困境,我的能力說不定有奇效。”

“哦對了,”郝聰試圖解釋:“能力歸能力,科技歸科技,我在計算機方麵還是很有研究的,技術一類的後勤你可以放心交給我。”

何止戈:“……??”

真的嗎?

他不信。

何止戈踩了腳油門,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總部是不是想直接氣死他?

這都是什麽鬼能力?

沒一個能……不對,還是有一個的。

苗柔的能力是安撫和引導。老街就不用說了,天天人來人往。小河溝那邊,大家都知道有問題,但那個異常平時一點反應都沒有,人一多又開始作妖。但人多了麻煩事也多,她是總部特意派過來的。

還有郝聰,雖然聽起來不靠譜,實際上好像也不怎麽靠譜……但就像總部說的,水庫那邊一直沒有進展,讓郝聰過去,每天增加一個新bug,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把對方逼出來了。

至於熊慶……算了,不提也罷。

而且苗柔擅長射擊,能打能善後,算遠攻,熊威近戰,郝聰技術支援。

這個陣容看起來……似乎還有幾分道理。

何止戈:“……”

最近加班太多,天天待在小河溝,還動不動通宵,他的精神狀態好像出了些問題。

是不是該給自己放個假了?

算了,因為異常事件而莫名獲得能力,缺點就是像現在這樣,抽卡一樣,總有些奇奇怪怪還不太有用的能力。

何止戈忍住歎氣的衝動,打了把方向盤:“我們值班的地方是在大學城附近的學府老街,以及小河溝水庫附近。分成兩組,每周輪換一次,電話保持暢通,每十二個小時向我匯報。”

“是!”

*

老街坐落在大學城附近,自然不會缺少奶茶店。可惜,位置最好的一家前段時間鬧出了命案,還害死了一個學生,老板關門停業,低價轉租,不少人看上了這裏的人流量,大老遠跑過來考察,稍一打聽,又紛紛退卻,怎麽都不願意租了。

老板求爺爺告奶奶,急出了滿嘴的泡。那家奶茶店卷簾門上都落了灰,看起來不會再有人接手了。

結果沒過幾天,有幾個人過來開了鎖,手腳麻利地收拾了一通,還換上了新的牌子。

這裏不開店了,成了治安所,三位治安官在裏麵值班。

眾人先是覺得離譜,而後又覺得很合理,沒有比這更合適的了。

除此以外,老街解除了“宵禁”,對店鋪關門時間沒有了硬性規定。

但學生依然查寢……

言澤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在店裏。之前打的廣告很有用,雖然貓咖價格偏高的,但也還在正常範圍內,還是有人願意來的。

何況學校裏也不是所有人,都窮成言澤這個樣子。

林琳抱怨了一通,哀嚎一聲,趴在了桌子上,腦袋下麵墊著胳膊,還不忘跟蹦蹦撒嬌:“姐姐不高興了,要親親才能好。”

蹦蹦站在桌子上,聞言,乖乖往前走了兩步,把腦袋往前伸。

她總算還記得,言澤跟她說過,要假裝自己是一隻普通貓貓,聽不懂話的樣子。

於是她猶豫了兩秒,也趴下來,腦袋放在前爪上,和林琳擺成了同樣的姿勢。

然後,輕輕碰了碰額頭。

小奶貓和小姑娘都趴在桌子上,手碰著手,額頭貼著額頭。

何止戈帶著人從門口路過,看到這一幕,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突然想起那一天,小貓站在他的觸手上,軟軟的肉墊抵著他的臉頰。

貓爪上是白色的毛,細細的,軟軟的,若有若無地落在皮膚上,激起一陣癢意。

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而後才意識到。

那隻貓並不在自己麵前。

郝聰低聲提醒:“何隊?”

何止戈回過神來,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上午的陽光沒那麽燥熱,也不刺眼,讓人覺得剛剛好。

他看見言澤笑了笑,眉眼都彎成好看的弧度:“是你啊,好巧。”

何止戈被這個笑容晃了一下,慢了半拍,回應道:“……嗯,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