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姨聽到聲音, 趕緊上樓,看見主臥的情況,驚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 她比橙子靠譜多了,回過神來,第一件事就是把老鼠解決掉, 等妥善處理好, 才三兩步跑上樓,喜滋滋地蹲下來, 挨個把小貓抱進懷裏摸腦袋:“哎呦,真厲害,真能幹,都是好孩子, 太棒了。你真厲害,你也棒棒,虎頭虎腦的真好看, 一會我給你們做貓飯好不好,我做的貓飯可好吃了,你們肯定喜歡。”
紅姨把每隻貓都誇了一遍,最後還拿出了美食這個大殺器, 等她下樓的時候,貓貓們自覺排成一隊,紅姨在前麵走,他們亦步亦趨的在後麵跟, 像是貓媽媽和她的貓孩子們。
紅姨見了, 又是一頓誇。樓下的狗鵝大戰還在繼續, 橙子抱著蜂蜜不撒手, 歎了口氣:“幹啥啥不行,打架第一名,你說說那兩個人是怎麽想的,抓老鼠的事,找了哈士奇和大鵝過來,這倆天天打得鵝飛狗跳,就沒見它們幹過正事,光給紅姨添亂去了。”
“哎,可別牽扯我啊,”紅姨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它倆打它倆的,我看著別弄壞了東西就行,又不用上去拉架。要我說,你買的那小狸花貓好看是好看,跟個吉祥物似的,老鼠不來找它,它也不去找老鼠。”
橙子眼珠子一轉:“紅姨,我覺得問題就在這兒,老鼠太多,貓太少了,力量不對等啊。你看,言老板帶來了五隻貓,老鼠直接被嚇暈了,再買幾隻才管用呢。”
紅姨:“……”
這算盤聲響的,她想聽不見都難。
她才不去跟橙子掰扯這個,裝作沒聽見,跟小貓說話:“還是你們最厲害,是不是呀。”
蹦蹦大聲讚同:“喵!”
蜂蜜雖然乖乖任擼,但大家都在樓下,她也豎著耳朵聽那邊的聲音,橙子貼心地鬆開了手。
紅姨的話給了她靈感:“言老板,你的貓那麽厲害,又那麽聰明,你有好幾隻呢,你看能不能……”
“不能,”言澤指了指頭都不回往樓下走的蜂蜜,“你看,他們在一塊習慣了,誰都離不開誰。”
橙子一臉驚喜:“什麽,你要把五隻都給我?好好好,就這麽說定了,言老板,你真是個大好人啊!”
言澤:“……”
他一直以為自己臉皮挺厚的,今天算是遇到對手了。
他懶得理這個人,聽到樓下有什麽出鍋了,幹脆轉身往樓梯走,紅姨驚訝地轉過身,把最後一勺子盛出來,抱歉地笑了笑:“稍等啊,我剛給這些小功臣做了貓飯,你們的菜馬上就好。”
言澤:“……”
他其實……算了,他也不至於跟貓搶飯吃。
貓飯放涼了一些,紅姨才從櫃子上拿下來給貓貓們吃,小貓一擁而上,吃的噴香,她摸了摸小貓的後背,跟他們商量:“吃吧吃吧,紅姨做的飯很好吃對不對,來,紅姨跟你們商量個事。”
小貓們吃的頭也不抬,但悄悄豎起了耳朵。
“你們等會吃完了,給那個小狸花貓上上課,教教它該怎麽抓老鼠,它之前沒好好學,現在就做不好,你們教教它,我發現了,論抓老鼠,還是貓厲害!”
小貓們若無其事地把耳朵放了回去。
什麽補習?他們貓貓可聽不懂這個。
這飯真好吃,啊嗚啊嗚……
吃完了飯,言澤沒有多待,橙子下午在貓咖就零零碎碎吃了不少,晚上一高興又吃了許多,走不動道了,幫言澤打了個車,還送了一盒包裝精美的糕點。
忙了半個上午加一個下午,終於閑下來,言澤看了眼手機。
聊天界麵上還是那句孤零零的“怎麽沒能早點認識你啊,好可惜。”
好像也沒有多可惜了。
他撇了撇嘴,看向窗外。
旁邊是護城河,正好是紅燈,綠化帶裏有老鼠突然竄出去,按住一隻蟲子吃掉,黑色硬質外殼,帶著翅膀,但個頭不大,一口一個。
吃完,老鼠晃悠了一會,突然橫穿馬路,朝護城河跑去。
他眼睜睜看著那隻老鼠從車前麵跑過,沿著直線一直跑,一副要跳河自殺的架勢,結果跑的太快,一頭撞在了路緣石上。
旁邊石橋上,環衛工熟練地走過來,用夾子夾進了垃圾袋裏,繼續尋找別的垃圾。
司機看了一眼,就煩躁地轉過了頭:“又是這些死老鼠。一天天的沒個清靜。”
言澤道:“這隻老鼠看起來挺笨的,那麽長一塊路緣石還能撞上去。”
“嗐,別提了,這些老鼠都是,一個個的喜歡往有水源的地方跑,然後直接跳下去,人家都是‘要留清白在人間’,它們倒好,死了也要把水弄髒,可把那群釣魚佬氣死了。”
司機說著,指了指路邊的黑色蟲子,“看那兒,最近不光老鼠多,黑蟑螂也多。封建迷信也起來了,我奶奶天天念叨,說什麽有人做了錯事,天怒人怨。切,我看啊,是食品廠那邊衛生沒做好,或者化工廠那邊排汙不行,老鼠蟑螂在野外都生存不下去了,得跟人搶地方。”
“那好像不是蟑螂。”
“差不多,掐了頭也能活,生命力頑強。不過老鼠倒是愛吃這東西,真是一物降一物。”
言澤沒有說話。
他在重新思考河神教的意圖。
他不知道老鼠投河的目的是什麽,但他認識那個“黑蟑螂”,也就是屍蟲。背後的人對它做了很多改進,然後大麵積投放,試圖製造更多的遊屍,而老鼠背後的河神教在阻止他們。
合著這一畝三分地,還站著好幾方勢力呢。
也不知道圖什麽。
這個點不堵車,司機開的很穩。貓咖已經關門了,他直接把目的地定在了小區,等到地方的時候,言澤剛下車,就在前麵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他脫口而出:“你怎麽在這裏?”
網約車司機開著車走了,一輛黑色的車緩緩開過來,車窗降下,露出何止戈的臉:“我聽說有人想我了,本想陪他吃個晚飯,結果,唉,看來今晚隻有我自己餓肚子了。”
言澤不願意落了下風:“誰想你了?說來聽聽。”
何止戈故作落寞:“沒有人想我,所以,看在我這麽可憐的份上,有人管頓飯嗎?”
飯自然是能管的。
何止戈第一次來到言澤的家,家裏東西擺的亂七八糟,哪裏有空就往哪裏塞,地麵倒是很幹淨,也沒什麽難聞的氣味。
言澤給他泡了杯茶,就去廚房忙活,跟客廳是一體的,往旁邊挪幾步就是電視,斜背後就是沙發。
何止戈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屋子,貓貓們也在打量著他。
並不是所有貓貓都知道兩人的關係,很多貓隻見過他一兩次,甚至還認不出他的臉。
蜂蜜倒是知道,但她是個好孩子,從來不跟其他貓貓亂說。
於是,樓下那一幕,有些貓貓沒有在意,有些貓貓卻看出了別的意思。
幾個圓腦袋聚在一起討論了片刻,幾隻貓貓看何止戈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何止戈本來在跟言澤閑聊,很快,疑惑地看了眼周圍。
除了貓還是貓,沒什麽別的。
但他就是有一種被窺視的感覺,如芒在背。
“怎麽了?”
言澤百忙之中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貓貓們正在玩毛線球,何止戈警惕地看著四周。
“……哦,沒事。”
這麽說著,何止戈放鬆身體,收回了視線。
那種窺視的感覺又來了。
他裝作無事,在屋子裏散步一樣走來走去,偶爾伸手摸了摸感興趣的東西。
沒有藏匿攝像頭。
所以是什麽在看他?
或許是他過於緊張,對環境過分在意,他總覺得那幾隻貓也不正常了起來,每次回頭,總會發現有隻貓在看他,被發現了也不會怎麽樣,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就趴在原地接著看,懵懵懂懂,有恃無恐。
像極了某隻小黑貓。
而且它們經常往他身邊湊,踩一下蹭一下聞一聞,看起來像是在親近他,但他總覺得事情好像沒那麽簡單。
言澤蓋上鍋蓋,翻看這段時間的消息。
橙子付了網約車的錢,又轉了個大紅包過來,試圖與他約定,白天橙子去他店裏幫忙收銀,晚上他去橙子家幫忙趕老鼠,還車接車送還管飯。
言澤一口回絕。
家有蠢貓:不去。
橙子:價錢好商量。
家有蠢貓:不商量,晚上要陪對象。
橙子:……
打擾了,告辭!
何止戈看見他在笑著發消息,心裏突然有點不舒服:“你在幹什麽?”
言澤揶揄一笑:“炫耀對象,不行嗎?”
何止戈:“……”
他一時語塞,言澤倒是發現了這邊的情況,趕緊把他從貓窩裏拯救了出來:“來來來,大家互相認識一下,這是查理,是一個聰明的小財迷,這是蹦蹦,呆萌小飯桶,想想,安靜的小懶貓,小七,勤快的貓貓勞模,蜂蜜,你認識的,甜甜小棉襖。”
貓貓們在茶幾上站成一排,就連最小的蹦蹦都昂首挺胸,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更威風一些。
何止戈突然有種被介紹給親朋好友的感覺。
他知道言澤孤身一人,隻有貓貓陪著他,也知道這些貓在對方心裏的地位。所以,哪怕隻是貓,哪怕它們估計聽不懂他說的話,何止戈還是正襟危坐,拿出了正兒八經的架勢,客客氣氣地自我介紹:“你們好,我是何止戈,今天來的匆忙,沒帶見麵禮,下次一定補上,給各位多帶一些好吃的來。”
威風凜凜的貓貓隊瞬間解散,小貓們有的蹭胳膊,有的蹭腿,還有的舔了舔手指,用實際行動接納了這位新成員。
言澤:“……”
剛剛還百般試探,這就結束了?
還沒見到好吃的呢,隻是空口白話說了一句,貓貓隊就當場叛變了?
嗬,一群小笨貓。
何止戈吃了飯,兩人喝了會茶,聊了幾句,他又被一個電話叫走了。
言澤把他送到樓下,何止戈剛打開車門,準備坐進去,另一隻手伸過來,阻止了他的動作。
居民樓下光線不好,但言澤眼睛很亮,他一臉期待:“我今天早上買了個東西,我們一起試試吧?”
何止戈問道:“好啊,是什麽?”
“嗯……”言澤沒有揭曉謎底,而是笑著舉起了什麽東西,“張嘴,請你吃糖。”
他對他全然信任,於是真的張開了嘴。
有什麽被噴進了嘴裏,涼涼的,甜甜的,帶著薄荷味。
何止戈不明所以,還沒反應過來,噴霧的聲音再一次響起,言澤向前邁了一步,兩人之間僅剩下一點可以忽略不計的間隔。
太近了。
近到可以聽見不知道誰的心跳,在耳邊擂鼓一樣敲響。近到呼吸交織,能看到對方瞳孔裏的逐漸放大的自己。
言澤回憶著在網上看過的教程,信心滿滿地貼了上去。
他清楚地看見何止戈的表情,一瞬間的震驚,然後迅速變得晦暗不明,幽深如同深不見底的古井,又像是暴風雨前的海麵,下麵隱藏著洶湧的暗流。
理智在頃刻間破碎,向來冷靜克製的何止戈化為野獸,凶猛地撲向自己的獵物,胳膊死死地把人鎖在自己懷裏,另一隻手按在後腦勺上,封住獵物的退路,以一種要把人拆吃入腹的氣勢低下了頭。
言澤一瞬間睜大了眼睛:“……”
等等,教程不是這麽寫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