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澤敏銳地察覺到, 抓著他的那隻手緊了緊,何止戈的呼吸變了一瞬,然後迅速穩定下來。
貓貓貪玩, 喜歡逗弄自己的獵物,平時也經常找各種好玩的東西。
言澤也一樣。
直覺告訴他,如果他往下趴一點, 再做一次剛才的動作, 吸一口,對方就會有意想不到的反應。
於是他饒有興味地付諸行動, 身體下壓,兩個人越來越近……
抓著他的那隻手鬆開了,何止戈突然繞過他,坐起身來, 往客廳走:“你不是餓了嗎,我去給你做飯。”
言澤:“……?”
說好的身體不適呢?
他抱著貓,從臥室晃悠到客廳, 何止戈洗了手,打開冰箱門,正在挑選今天的晚餐,餘光看見言澤走過來, 他下意識往另一側避了避,察覺以後又控製住自己的動作,隻是動作有些僵硬。
言澤:“……”
他有那麽可怕嗎?
他挪動腳步,略微保持了距離, 眼看著對方明顯放鬆下來, 言澤冷不丁地問道:“你怕我?”
“沒有。”何止戈毫不猶豫地回答, 看了他一眼, 然後苦笑著搖了搖頭。
言澤:“……?”
所以是為什麽?
他想了想,找到了另一種可能:“我身上有什麽味道?你不喜歡我。”
“不。”這次回答得比剛才還快。
何止戈深深地歎了口氣。
不是怕,是擔心嚇到眼前的人。
他想慢慢地,慢慢地成為言澤身邊最親密的人,讓言澤習慣他的存在,而不是一開始就露出獠牙。
懵懵懂懂的小貓,睜大眼睛打量著新奇的世界,雖然充滿好奇,卻還沒有探出腦袋,萬一嚇回去了可怎麽辦?
“你去沙發那裏等我一會,馬上就好。”
“哦,”言澤不情不願地走了兩步,卻沒有聽何止戈的話,而是抱著貓,在屋子裏轉圈,“貓沒事了是嗎?我可以帶她回家了吧?”
懷裏的貓貓原本隻是安靜趴在肩膀上,聞言抬起了頭,一臉期待。
何止戈想了想,言澤迫不及待地道:“你們今天都把貓帶出去了,觀察和測試都結束了吧?”
今天抱出去,是為了看看這隻貓和最近的異常事件是不是有關係。
不過,觀察和測試確實可以告一段落了。
“可以,等我忙完打個文件出來,上麵有要求,你需要帶著貓經常去異常辦。”
“好~”願望達成,言澤心情很不錯,他眨了眨眼,故意拖著長長的調子,“我會經常去找你。”
何止戈:“……”
人生如此艱難。
他的小貓什麽時候才能開竅?
他把菜切好,下了鍋,言澤坐在沙發上,陷入思考:“該給貓貓起什麽名字呢?”
首先排除小白,回去會被查理嘲笑的。
小森林也不行。
他想啊想,直到何止戈把菜端上桌,他才終於有了靈感,把森林貓舉到了自己麵前。
大貓知道自己要有名字了,興奮地在沙發上踩奶,見言澤終於想好了名字,乖乖被抱起來,豎起耳朵認真聽著。
言澤聲音響亮:“既然你這麽貼心,像個乖巧的小棉襖一樣,不如就叫蜂蜜吧,你覺得這個名字怎麽樣?”
大貓茫然地動了動腦袋,不知道什麽是蜂蜜。
何止戈:“……”
因為是小棉襖所以叫蜂蜜,這是什麽邏輯?
雖然覺得貓大概沒法對這件事情發表自己的觀點,不過何止戈還是配合地找出家裏的蜂蜜,用筷子把挑了一點,塞到了貓貓嘴裏。
大貓先是張開嘴,好奇地嚐了嚐筷子上的味道,然後就被甜味迅速吸引,何止戈把筷子往外抽出來一點,貓貓就把腦袋也跟著伸出來一些,抬高一些,貓腦袋也會抬高,吮吸著最後的一點甜味,怎麽都不肯鬆口。
言澤撓了撓她的脖子,聲音歡快:“蜂蜜就像蜂蜜一樣,是隻甜甜的小貓。”
大貓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第一個“蜂蜜”指的是她,鬆開筷子,害羞地躲進了言澤懷裏,整隻貓都趴在衣服上,不肯把臉露出來。
言澤與何止戈對視一眼,相視一笑。
他突然覺得這個畫麵很美好。
夕陽,美食,貓貓,沙發。
無憂無慮,生活平靜,還有個默契的朋友。
美好的讓他想要就這麽留下來。
言澤慵懶地向後靠在沙發背上,打量著麵前的人。
何止戈頭一次有這麽緊張的感覺。
遠比第一次獨自麵對異常更為忐忑。
他下意識挺直了腰背,想讓自己看起來更精神一些,然後在心裏回憶自己的今天的打扮。
白襯衫,黑褲子,但是在**躺了一會,估計有些起褶,剛剛做飯,為了方便,還把袖子卷起來了……
言澤看了一會,收回了視線,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何止戈心涼了半截,想要問一句,把那層窗戶紙戳破,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你那個朋友最近怎麽樣?”
言澤一愣:“什麽朋友?”
“就是上次跟你去海邊吃燒烤那個,”何止戈走到一旁,喝了口水,像是隨口一問,“你們最近沒出去玩嗎?”
他說這個,言澤就想起來了。
也順帶著想起了某人吃獨食的行為。
說起這個,他就來氣:“我以為他挺可憐的,也沒有其他人可以交流,特意花了時間給他……準備禮物,結果是我想錯了,人家厲害著呢,那麽多人給他送好吃的,排隊都得排一會。”
何止戈皺了皺眉。
聽這個描述,似乎是癡心小可憐和花心大蘿卜的故事。
他又心疼又有些難受,拿來筷子,分給言澤一雙,悶頭吃了一會,才問道:“那你打算怎麽辦?”
“就當之前的心疼喂了狗,”言澤惡狠狠地咬了口芹菜,哢嚓一聲,清脆極了,“早知道就不費那些功夫了,有那個時間還不如擼擼貓。”
兩個人不在同一個頻道上,居然神奇地聊了起來。
何止戈給他夾了塊紅燒肉,看著他塞進嘴巴裏,腮幫子鼓起來,小倉鼠一樣,嚼完,咽下,才沉聲道:“他不值得。”
言澤又夾了一塊魚,小雞啄米式點頭:“所以,我準備今晚好好報複他一頓。”
何止戈突然有些不詳的預感:“我送你那本《刑法》看過了嗎?”
言澤:“……”
沒有!告辭!
他有些鬱悶:“咱能不能別老提這茬?我臉上刻字了嗎,你總是一副明天我就要進監獄的樣子。”
“不是,”何止戈立刻否認,想了想,試探著問道,“你打算怎麽對付他?”
“哼,”言澤一臉凶狠,把一根芹菜狠狠地咬成兩截,“我要給他一個難忘的教訓!”
何止戈:“……”
更不放心了。
他拐彎抹角問了幾句,言澤都不肯告訴他。飯後,何止戈開車送言澤回家,言澤解開安全帶,抱著蜂蜜下了車,走了幾步,身後突然傳來了開窗戶的聲音。
他不明所以地轉過身。
“言澤。”
何止戈難得叫了他的名字,以一種極其認真、極其嚴肅的語氣。
“……啊?”
“如果相信我,我可以給你一些建議,不至於為了一個人渣搭上自己,”何止戈看著他的眼睛,聲音低沉了許多,“如果你堅持自己的想法,隨你,我的手機一直開著,不會關機。”
他如此鄭重,似乎在許下什麽承諾:“你隨時可以找我。”
言澤挑了挑眉,抱著貓走了回來,胳膊搭在車門上:“何隊長,你好像在撩我。”
何止戈還是那個表情,認真且坦**,甚至點了一下頭:“對。”
言澤一愣,沒想到他會直接承認,還是這麽一副表情。
他愣了兩秒,沒有害羞的感覺,反而有些……興奮?
他歪了歪頭:“你有對象嗎?”
“沒有,從來沒有,”何止戈立刻反問,“你有嗎?”
“沒有,從來沒有,”言澤學著他的話,說完,想到了什麽,咬牙切齒,“有個員工,之前拿他當朋友,以後就隻是黑心老板和牛馬員工了。”
“何隊長,”他緊接著問,嘴角勾著笑,眼睛亮晶晶的,散發著無聲的**,“那你想找一個嗎?”
何止戈沒想到言澤會直接問出來。
他放任心髒快速跳動了一會,除了耳邊擂鼓一樣的心跳聲,除了眼前那雙亮晶晶的眼睛,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聽不見。
半晌,雜亂的思緒沉靜下來,他再次開口:“我想找一個,從現在到生命的結束,一直都是這一個。”
言澤聽明白了他的意思,這個“一直”,不是常見的、說完就會扔到腦後的甜言蜜語海誓山盟,而是真的會這樣做。
但他有不同的想法:“我會一心一意,全情投入,也會在感情消失後果斷離開……不然的話,不就成怨偶了嗎?”
何必為難自己,為難對方。
哪怕早就知道會是這樣,心裏還是有一些失落。
但又有些高興,欣喜於他的認真和坦誠。
何止戈搖了搖頭,他伸出手,想摸摸言澤的臉,即將碰到的時候又改變了主意,想要收回來,被言澤一把抓住。
“不急,我等你。”
“等我?”
“等你改變主意。”
言澤沒有放開手,何止戈也沒有,車裏沒有開燈,兩個人靜靜地看著彼此。
蜂蜜趴在車窗上,乖巧地沒有出聲,隻是睜著大眼睛左看右看,尾巴尖晃來晃去,滿臉好奇。
半晌,言澤鬆開手,抱住沉甸甸的蜂蜜:“走了,改天見。”轉身向居民樓走去。
身後的車燈一直亮著,過了一會,發動機重新啟動,沿著來時的路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