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賢相智斷貪玉案(上)

因為商定了行程,因此一眾人在陽城府分別——裴容玄、喬澤玉和明空回京,裴容白和喬鬆玉則暫留陽城府。

送走喬澤玉等人之後,裴容白和喬鬆玉就回了府。

七月流火,但白日還是有些熱的,喬鬆玉極是怕熱,就躲在屋裏不肯出來,衣服穿得也涼爽,老廚娘給他用井水浸了西瓜,所以他一到府裏就脫了襪子半躺在涼簟上吃西瓜。

裴容白往他那邊一望,隻感歎容貌生的美就是好——這衣冠不整、坐姿不雅,還啃西瓜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若是換做別人,不知道有多醜,可他家鬆兒如此,就是一幅美人吃瓜的丹青。

正在努力吃西瓜的喬鬆玉也注意到了自家夫君那熾熱的目光,忍不住用手擦了擦唇邊的西瓜汁,道:“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想吃你自己拿啊,我又沒給你吃完。”

裴容白忍俊不禁:“我哪裏是想吃才看你,我又不是你。”

喬鬆玉怒目:“我怎麽了!你怎麽三句話不離我蠢我饞,我招你惹你了!”

裴容白笑出聲:“好好好,我是在看你美啊!”

“切,你以為我會信?”喬鬆玉才不信他的鬼話呢,想想自己現在脫了襪子還半坐半躺的模樣,哪裏會美了?準是裴容白又揶揄自己呢!他也不理睬他,隻一邊吃瓜一邊道,“咱們不回京都去,陛下不會說你瀆職嗎?畢竟朝中那麽多事,若是你不在,不知道出什麽狀況呢。”

裴容白乃是丞相,招賢館的事務有多繁忙眾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如今他不在,不定出什麽亂子呢。

裴容白聞言,卻是一笑道:“招賢館裏又不是全靠我一人維持運轉的,還有不少大臣官員呢,再說陛下如今處理政事也已遊刃有餘,現今六七月份,也是一年中事情最少的時候,少了我也不會出什麽嚴重狀況的,若真有,八百裏加急送來與我,也是一樣的。”

“這樣啊。”喬鬆玉吃完一塊西瓜,拿汗巾擦擦嘴,笑起來,道,“那咱們可以多待幾天,多躲幾天懶也是極好的。”

“這話鬆兒說得對極了。”裴容白燦爛地笑起來,“這幾天,怕是我二十年來最悠閑的時光了……金翅華衫難穿戴啊。”

喬鬆玉見他頗是感慨,便知他宦海浮沉久了,也疲乏了。他想了想,岔開話題道:“對了,你先前跟我二哥說‘倭寇’,是何意?”

裴容白聞言,四下裏看了看,見無人,這才道:“夏玄查出來,謝家的那家銀號裏大量的現錢,似乎與倭寇有關係。”

喬鬆玉聞言,吃了一驚,不禁問道:“這謝家膽子也太大了一些,怎麽敢,做這種殺頭誅九族的事?”

“你以為單是謝家,敢做這種事?”裴容白看著喬鬆玉,唇邊帶著一點譏誚,“必然是有人在背後操縱,這謝家,不過是牽線木偶罷了。”

喬鬆玉想了想,眼前一亮:“難道是……”

“嗯,正是,你知道便好。”裴容白笑道。

喬鬆玉便心領神會,不說話了。

正在此時,外邊有個小廝在外邊跟江上稟告說:

“侍衛大哥,相爺在嗎?衙門裏有個案子,暫代的府尹老爺判不下,想請相爺過去看看。”

江上問道:“可是人命案子?”

“不是人命案子,但那兩個人吵嚷不休,暫代的老爺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辦啊!”

江上聽到不是人命案子,本想回絕,但又覺得淡淡好奇,不知道是個什麽案子,便道:“那你等一下,我去稟告相爺。”

喬鬆玉將這些都聽在耳中,忙起身穿襪子穿鞋子,道:“不知道是什麽案子,我還挺好奇的。”

裴容白輕笑,恰巧此時江上進來,他便不等江上說話,道:“我都聽到了,你去回複,就說我更衣之後就去。”

“是。”江上忙出去了。

兩人便更衣淨麵,一起去了衙門,兩人是從衙門後門進去的,不過剛一進去,就聽見了前堂吵吵嚷嚷的聲音。

隨即,隻見捕快陳芳過來了,迎上前對二人道:“相爺,夫人,衙門裏有個案子,還煩請二位前去定奪呢!”

“什麽案子?你且先說與我二人聽聽。”裴容白道。

於是兩人走進衙門後堂,陳芳對著二人娓娓道來:“是這樣的,方才有兩個人拉拉扯扯互相詈罵,敲了鳴冤鼓,都口稱冤枉。一個是典當行的掌櫃李福仁,還有一個是生意人羅大,羅大說,自己去李福仁的典當行典當傳家玉器,李福仁正在看品相的時候,他母舅路過,他便撇下那玉器出去與母舅說話,誰知說完話進來,那李福仁便收了他的玉器說不曾見過什麽玉器了;而那李福仁卻說,這羅大是出了名的短斤少兩無賴,前幾天生意還賠了,今日來他店裏寒暄了兩句,出去見了一個什麽人回來,便硬說方才給了他玉器,還叫他賠,分明是想訛他的錢去還債。此二人一人說有,一人說無,都振振有詞的,又無旁人見著,這府尹老爺也判決不下啊。”

喬鬆玉一聽,覺得蠻有意思的,忙看向裴容白,道:“不如你去試試?”

反正裴容白定然會有辦法的!他就當看戲了。

裴容白亦是揚起了唇角,道:“有意思,我去瞧瞧。”

陳芳便忙跟在二人身後進去了。

那暫代府尹的副職見裴容白穿著一身官服進來了,忙起身迎接,正要寒暄,就見裴容白擺一擺手,道:

“案情本相已然知曉,不必多說,由我來審便是。”

“多謝相爺。”副職擦了擦額上的汗,忙下去了。

喬鬆玉躲在後麵觀看,隻見裴容白落座,一拍驚堂木,道:“羅大,你說那是你的傳家之寶,那麽,此玉器長什麽模樣你定然知道了?”

“那是自然的啊相爺!”那羅大穿著一身褐色的短打,看樣子不像什麽有錢的生意人,約莫三十多歲,滿臉愁容,焦急道,“相爺,我家那玉器乃是一整塊青玉雕成的,小兒拳頭大小,雕成一一匹馬,馬上有隻猴子,寓意‘馬上封侯’的,雖說不是價值連城,可也總值幾十幾百兩,可如今,這黑心的李福仁竟將我那傳家寶貪了,我兩手空空回去,可怎麽對得起那等著我當了傳家寶買米的一家老小啊!”

羅大說著,竟傷心地抹起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