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殷千盞(下)

“殷樓主請坐。”裴容白揚了揚臉,又對喬鬆玉說,“鬆兒管自己吃,不必管那些奇怪的人。”

喬鬆玉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還被裴容白握在手心裏,頓時覺得那手好像又熱又不自在似的,忙從中抽了出來,又看了對麵的殷千盞一眼,見對方又眼帶花癡的望著自己,連忙低下頭,管自己吃菜。

這個殷樓主的熱情真是叫人吃不消。

他本來還以為對方是為什麽要收藏自己的畫呢,搞了半天原來是愛慕自己……

一旁裴容白也甚是懊悔——他本來以為這個殷千盞和這個拂雲樓是專門收集情報的,所以才會有喬鬆玉的畫,還想打探打探這個家夥到底是在為誰服務,結果搞了半天這個殷千盞居然愛慕喬鬆玉!早知道他就不帶他家小夫人來了!

他覺著這個殷千盞,氣質中透著詭異,不像是尋常人,且武功應當深不可測,也許與他的幾個高手侍衛都不分伯仲。他也不先開口,隻專心致誌給喬鬆玉夾菜,一邊夾一邊說:“拂雲樓的菜都是頂好的,鬆兒多吃些。”

又瞥了一眼殷千盞,滿含深意道:“殷樓主真是好大的本事……”

“是嗎?”殷千盞一點都沒有被裴容白那滿含砭骨冷意的一瞥嚇到,仍是悠閑而鎮定地坐著,道,“不知相爺此話從何說起呢?”

裴容白唇角勾起,緩緩道:“殷樓主能得這麽好的廚子,難道不是好大的本事嗎?”

殷千盞自然知道裴容白想說的不是這個,但也不說破,笑道:“相爺謬讚了。小人不過是普通商人,在相爺等朝廷貴人眼中,都是不入流的低賤角色。”

“殷樓主過謙了。”裴容白替喬鬆玉夾了一塊鬆鼠魚,唇角的笑意有些涼薄,“能圖謀殿試題目之人,怎麽會僅是普通商人?”

殷千盞愈發笑意盎然:“那我與相爺做交易,不也是做個買賣嗎?”

喬鬆玉在一邊,邊吃邊聽二人你來我往,忍不住看向裴容白,見他氣定神閑,俊美的臉上帶著躊躇滿誌的笑意,眼中威勢沉沉,令人不敢直視。

“這殿試的題目我能給你,但你需給半顆解藥與我,否則我不信你。”裴容白直白地說著,看向喬鬆玉,見他直直地望著自己,眼中帶著孺慕似的,忍不住勾起唇角,將手搭在了喬鬆玉的大腿上,隨即仍然轉過頭看向殷千盞,眼神瞬間淡漠,“殷樓主如若不同意,此事免談。”

殷千盞的笑容便有些勉強了,隻是仍道:“好,相爺快人快語,那殷某便也爽快一些。”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個瓶子,從中取出一顆遞給裴容白,“此藥服下一顆既解去一半藥性,七天之內必須服下第二顆,如若不然,便是不死,也會廢了。”

裴容白接過那一粒小指頭大小的藥丸,看了一眼便藏進袖中,隨即從懷中取出一張折好的紙遞給殷千盞,道:“這是殿試題目。希望事成之後,殷樓主可以如約給我第二顆解藥。”

“沒問題。”殷千盞滿意地接過紙,展開看了一眼,隨即笑容愈發得意,抬頭對裴容白道,“若是殿試之後,果然是這個題目,我一定將第二顆解藥奉上!”

裴容白麵色平靜:“舍弟頑劣不知世事,以後絕不會有第二次,也希望殷樓主得饒人處且饒人,不要再與他計較。”

此事論因果,的確是裴容玄無禮在先,而這個殷千盞這麽邪門,若是他不肯放,定然是裴容玄吃虧。

殷千盞聞言,像是想起什麽來,一手托腮,眼波流轉,唇角輕揚:“哦,裴三公子若是不招惹我,我自然不會再招惹他,我也不是什麽不懂規矩之人,相爺你說是吧?”

喬鬆玉看著殷千盞這幅表情,覺得這個殷千盞氣質相當的冶豔,雖為男人,但總有一股說不清的風情。他不明白,殷千盞自己長得這麽好看,為什麽會愛慕自己?

突然。

“小喬小喬,我已經與相爺說完了,我現在可以繼續對你傾訴衷腸嗎?”殷千盞又一臉激動和渴望地單膝跪在喬鬆玉麵前,“你能為我留下墨寶再走嗎?我身為京都小喬後援會的會長,竟然沒有小喬的墨寶,說出去簡直丟臉!”

喬鬆玉:……

“不能。”裴容白伸手摟住喬鬆玉的細腰,麵色不悅,“我夫人墨寶不隨意贈人,樓主想要,拿東西來換。”

“什麽?”殷千盞一臉花癡地看著喬鬆玉,“我的詩帕?我為你抄的情詩本子?我為你繡的鴛鴦蝴蝶荷包?我的褻衣?”

喬鬆玉:……

剛剛跟裴容白說話的時候明明是正常人啊,為什麽一跟我說話就變成神經病了。

裴容白忍無可忍,起身拉著喬鬆玉走人:“你自己留著用吧!”

喬鬆玉也忙跟著走,又怕傷了殷千盞的心,便回過頭來安慰他:“那個什麽,殷樓主,我們有緣再會,到時候再給你寫。”

“好的!”殷千盞咬著手裏的詩帕看著喬鬆玉離去的背影嚶嚶嚶,“我家小喬真可愛,真漂亮,我愛他一輩子!”

……

回去的路上,喬鬆玉坐在馬車裏,看看窗外遠處夜市的璀璨燈火,又轉身看看裴容白,忍不住道:“那個……你真的把殿試的題目給殷千盞了嗎?”

隻要隨便想一想,這個殷千盞拿到殿試題目了,不是賣給別人,就是為某些人服務,但是不管是得到了殿試題目,都是對其他士子的不公平——就像他二哥,好不容易從去年一級一級地考上來,終於要到殿試了,就想著一舉奪魁,若是有人提前知曉題目而高中,對他而言,自然是非常不公平的。

裴容白聞言,笑著轉頭看他:“你覺得我會嗎?”

“可是……”喬鬆玉猶豫道,“若是不給,你弟弟還是要死的……”

裴容玄唇角揚得越起:“鬆兒,我手底下有個人,名叫餘使君,他有一種本事,隻要你給他一顆藥丸,他就能聞出其中的材料,知道這顆藥丸是怎麽做的,然後做出一顆一模一樣的來給你,現在你明白了嗎?”

喬鬆玉恍然大悟——原來裴容白不是真的去要解藥,他隻是要那半顆解藥來叫餘使君照著做而已,那所謂的殿試題目,也一定是假的了,真是好狡猾。

“對付卑鄙之人,你就要比他更卑鄙才行啊。”裴容白笑意盈盈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