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容白和喬鬆玉下了馬車,江上在身後跟著二人,三人便一起往坊市中去。

三人一起進了西門,便進了一條直街,這直街兩邊都是連綿的店鋪,間壁還有擺著的小攤,人來人往甚是熱鬧,除了本國人,還有許多奇裝異服的番商,這些都令喬鬆玉新奇,亦看得目不暇接。

“這番人的眼睛是碧色的呢,真神奇。”喬鬆玉悄悄對裴容白說道。

“是啊,若是不知道的人,晚上見了,還以為是妖怪呢!”裴容白自然見過許多次了,番人來進貢都會遣使者來,他身為丞相,自然會接待,所以也就見怪不怪了。

“誒,你瞧,這是什麽東西?”喬鬆玉好奇地在一個小攤麵前停下腳步,指著亮晶晶的一粒一粒五顏六色如同寶石一樣的東西問裴容白道,“這是什麽,怎麽氣味如此香甜?”

裴容白還未回答,就聽那紅頭發黑皮膚的南洋番商用極生硬的漢話說道:“這位小爺,這是咱們南洋的糖,叫琉璃糖,果子味的,可好吃呢,您可以買幾顆嚐嚐。”

“啊,這寶石一樣的居然是糖?”喬鬆玉滿臉驚喜,當即犯了饞,問道,“多少一顆?”

“一百文一顆,一兩銀子十一顆。”番商邊說邊比了個手勢。

“那不貴啊!”喬鬆玉看向裴容白,眼睛亮晶晶的,口吻似是撒嬌,“我要二十二顆。”

“好。”裴容白毫不吝嗇地從袍袖中摸出二兩碎銀子遞給那番商。其實對於普通百姓來說,一百文錢可以買五斤豬肉了,誰也不會花一百文錢去買一顆糖吃,但對於他裴容白和別的有錢商人,則自然不在話下,寧海府多得是走南闖北的商人和番商,買幾顆去帶回家給親眷孩子,也不算什麽。

“等一下,我自己挑顏色!”喬鬆玉興致勃勃地挑起琉璃糖來。

不遠處,一個瘦骨嶙峋如同猴子一般的精瘦男人和一個隻有一隻眼睛的高個男人躲在角落裏,緊緊地盯上了他們三個人。

裴容白正和喬鬆玉一起挑糖果,就見江上往喬鬆玉邊上走了一步,他朝著江上挑了挑眉,意思是問怎麽了,就見江上低聲說道:

“我感覺到了有兩股不懷好意的視線看著咱們,但沒找著人。”

裴容白一聽,立刻生起了警惕之心,也打起了精神走到了喬鬆玉的身側。

彼時喬鬆玉已經買完了糖,正美滋滋地品嚐著一顆紅色的,搖頭晃腦地對裴容白說:“呀,容白,這是草莓味的,而且入口即化,真的很好吃呢!你也試試?”說著,把一顆紅色的琉璃糖送到裴容白嘴邊。

裴容白難得聽到自家小夫人溫溫柔柔、親親昵昵地喊自己“容白”,還享受把糖喂給自己的待遇,連忙張開嘴,任由那白皙纖長的手指把糖送進自己口中,隨意嚐了兩口,便附和道:“嗯,真好吃。”

喬鬆玉更開心了,又拈了不同顏色的放進嘴裏,一邊吃一邊和裴容白往前逛去。他走到一家店門口,見店的牌匾上寫著“淘味居”,不禁好奇地轉頭問裴容白道:

“誒,這又是什麽?”

裴容白抬頭看了一眼,笑道:“大約是酒家,在寧海府,也可能是賣海貨的。”

“真的呀?”喬鬆玉不禁驚奇地睜大圓溜溜的眸子,“說起來咱們到了這裏,都還未吃過海貨呢!咱們什麽時候去吃?”

裴容白正要回答,忽聽一聲慘叫,隨之而來的便是一個老婆婆的哭叫聲:

“抓賊啊!抓賊啊!我的包袱!我的包袱啊——”

喬鬆玉轉頭望去,就見一個人影嗖地從他們麵前跑過,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婆婆則哭著步履蹣跚地在後麵追,隻是兩人的速度懸殊,她眼睜睜地看著那人奪了她的包袱跑了。

“江上江上,你快幫忙去追!”喬鬆玉焦急地轉頭對江上道。“你輕功好,快點……”

江上第一時間看向裴容白,見裴容白點點頭,這才使出輕功追上去。

這件事事發突然,那老婆婆又十分可憐,眾人一下子紛紛圍攏來。

喬鬆玉拉著裴容白走過去,擠進人群中,走到那老婆婆麵前,對那老婆婆道:“老人家,你別哭,我的侍衛替你去追那賊偷了,一定會把你的包袱追回來的。”

“是嗎?”那老婆婆一邊哭一邊從地上緩緩站起來,喬鬆玉正欲上前扶她,去被裴容白一把拉住,喬鬆玉詫異地回頭看他,就見裴容白的表情在那一刹那突然變得緊張而驚悸:

“鬆兒小心!”

喬鬆玉還未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身體被裴容白一把拉進懷裏,然後就見裴容白一個側身踢向那老婆婆,他驚詫地看過去:隻見那方才還老態龍鍾、步履蹣跚的老婆婆突然一下子麵目猙獰,動作矯捷,手中握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與裴容白交手。

人群一下子驚叫著散開來。

他心頭一驚,突然明白過來自己是中了這夥人的計——方才那個搶包袱的賊是為了調走江上!

不過裴容白沒有與這個假扮老婆婆的凶徒交手多久,就在地上一點,飛身往後退去,同時道:“給我抓住他,抓活的!”

應聲而出的四五個黑衣蒙麵的暗衛,如同同時離弦的利箭一般飛向那凶徒,那凶徒見狀,立刻往邊上逃跑,暗衛們也不肯作罷,立刻緊緊追上。

喬鬆玉站在一邊,被裴容白牽著手,看得緊張,正想轉頭跟裴容白說什麽,突然看見他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一個猴子一樣的瘦小男人,此時正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對準裴容白,他想也不想,立刻往裴容白背後撲去:

“容白小心!”

裴容白驚得立刻回頭,就見一個猴子一樣瘦小的男人,麵目醜陋,手中握著一把匕首,而匕首,正沒入喬鬆玉的肩頭,他心口大震,暴怒而起,一腳踹在那男人胸口,那男人被踢出十幾步外,正好撞在一個店鋪的牆壁上,吐出一口血來,頭一歪,死了。

“鬆兒!”裴容白抱住渾身發軟的喬鬆玉,語氣中不免帶了幾分驚慌,他氣血上湧,麵色煞白,渾身都冷一陣熱一陣的,看了一眼喬鬆玉肩頭冒出的黑血,他的眼神愈發淩厲,“夏玄,把那人的屍體給我帶回去!”

這刀上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