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淵清醒之後，第一時間讓人寫了信送回京城，雖然還沒有收到回信，但是想也知道，出了這麽大的事想要完全免責是不可能了。
眼下隻能將傷害降到最低，務必要把郭家摘出來。
隻要郭家在，他就不會有事。
若是梁王能夠幫他求情，說明這件事是草原上的百姓性子孤傲，不服朝廷管教，他回去之後麵對的責罰也會輕一些。
不過他也知道梁王的性子不會那麽容易答應的，他現在也不敢去麵對梁王，聽說梁王發了一肚子的脾氣，把他兩個幕僚都給砍了。
這個時候他要是去找梁王，沒準兒要斷手斷腳。
思來想去，郭子淵找到了裴秀。
他覺得裴秀和他的關係算是幾個人之中最好的，在他困難的時候，裴秀是最先幫他的，可以說郭子淵在東北府的那些成就，有一半都是裴秀的功勞。
眼看著要回京受審了，郭子淵拖著病體對著裴秀大吐苦水，言語之中不乏對梁王的埋怨，他並不覺得是自己的錯。
“當官的哪個不貪，總不能往裏麵搭錢。”
裴秀突然輕咳一聲，郭子淵臉色變了變，“當然了搭錢的也有，梁王妃就往裏麵搭錢，不過說實在的，梁王妃又不是當官兒的，她不過是因為財大氣粗，又覺得好玩兒，所以才不在乎這些錢，等將來東京都護府發達了，這些錢總是要還給她的。”
別看林敏兒投入的多，但將來掙的也多。
林敏兒可是林國公的女兒，怎麽可能做賠本的買賣呢？
就算是她不在乎，梁王也總不會讓自己的妻子吃虧的，林敏兒吃虧不就是梁王吃虧？
人家是等著掙大錢呢？
隻不過他沒有人家的本錢，不敢投入的那麽大，所以才失敗了，如果他有梁王妃那麽大的家產，又有梁王撐腰，他也可以像她一樣。
裴秀心裏不屑一顧，明明是自己錯了卻還不承認，還想著編排梁王妃，當初他是怎麽瞎了眼同情這樣的人？
“梁王妃的事情暫且不說，你這一次做得太過分了，你發布的那些政令如此的苛刻，別說是草原上這些熱血有脾氣的漢子了，就是在關內怕也會引起暴,亂。”
說白了是你自己自作自受，別怪這個怪那個的。
郭子淵不以為然，“你也知道草原那些人都不服管教，我若是手段不殘酷一些，讓他們知道害怕，等他們手上的人多了，力量強大了，遲早都會反抗朝廷的。”
“不如從一開始就將他們打壓到泥土裏，再說這些年來，他們給朝廷添了多大的麻煩，我不過是想要為朝廷出一口氣，為那些死難的將士們出一口氣，誰想到他們竟然如此包藏禍心，稍有點不順，竟然想要反抗。”
裴秀站了起來，轉了轉眼珠子，然後又默默的坐了回去。
郭子淵看出他想說什麽，猜測他可能是因為那句死難的將士產生共情心理。
“你也是打仗出身，之前的那場戰役持續了將近一年，死了多少人就不必我說了，你肯定是親眼所見，我這麽對他們說實在的，也是為了給你出氣。”
裴秀皮笑肉不笑，“要照你這麽說的話，所有的錯都是人家的，所有的理由都是你的，你就用這番話回去跟刑部的人說肯定沒事兒。”
郭子淵當然不可能這麽說了，即便他是這麽想的也不能這麽說呀。
“我也就是給你發發牢騷，不過說真的，我這麽做真的是從長遠考慮，絕對不是外麵傳言的，為了太子和梁王作對，你說我犯得上嗎？太子如今地位穩固，就算梁王把整個東京都護府治理的跟天國一樣，也照樣影響不了太子的地位呀？”
是啊是啊，太子最厲害。
裴秀已經快聽不下去了：“我自然是明白你的，隻不過朝廷裏的那些人怕是不會明白，不過你放心，我想太子應該是明白你的心思的，等你回去之後有太子護著你不會出事的。”
郭子淵：“……”
他就是擔心太子會秋後算賬，這次的事情這麽大，太子也未必能夠護得了怕，而且太子想不想護住他還是一回事。
郭子淵讓人去打聽過，外麵的傳言全都是說無能小人，太子身邊怎麽可能留一個無能的人呢？
即便他知道自己有才華，可是有了這樣的名聲，太子也不會留著他。
所以他現在得給自己找出路才行。
郭子淵為裴秀倒茶，故意露出身上的傷，哪知道裴秀根本不接，他隻好自己開口，“這些草原人實在是太無法無天了，民不與官鬥這樣的道理他們都不懂，這一次是我，下次不知道是你們誰呢？”
裴秀聽都想笑了，直到現在郭子淵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竟然還敢把一切的責任都往草原人的身上推，他也不怕再挨打？
情況已經查明，在這裏說東說西，不過就是因為不甘心。
裴秀也明白郭子淵的心裏，本來嘛，來到這裏就是為了鍍一層接回去，可是眼下犯了大錯，他哪有臉麵回京城麵對太子的。
說白了，如果說真的是因為政令推廣的時候出了差錯，還有挽回的可能，可他壞在一個貪字上，太子肯定不會留著他的，而且還要麵對三司會審。
“其實我說句公道話，這次的事情的確有你很大一部分原因，不過草原人也不是沒有錯，他們的確是有反抗朝廷的意識，如果不是你及時鎮壓，說不定他們真的會生出大亂子來。”
郭子淵像是找到知己一樣狠狠的點頭。
裴秀話鋒一轉，“不過話說回來了，你用的手段實在是過於剛強了，對付這些人，你用硬的態度是不行的，應該走懷柔路線，就像梁王妃那樣慢慢的感化才行。”
“是是是，我也知道這一次我有很大的責任，但是你的確不能全都怪我，我就是一個文臣，手上又沒有兵權，地理位置又特殊，一開始我也想要好好的對待他們，想要感化他們，是因為感化不了我才采取強硬態度的。”
裴秀：……你是壓根就沒有感化。
“你說的有道理，就是不知道朝廷的人會怎麽想啊。”
你跟我說這麽多有什麽用，最後不是要看朝廷的態度嗎？
最重要的是看皇帝的態度。
不過這一次你坑了太子，皇帝對你的態度八成不會好。
“要是朝廷的那幫人能夠像你這麽明理就好了。”郭子淵感慨著。
裴秀笑著說：“還是會有明事理的人的，等你回到京城之後，就把情況照實跟他們說，我估計他們會理解你的再怎麽樣，他們也不可能偏幫著草原的那幫人呢。”
郭子淵臉上的笑容僵了僵，說了半天，裴秀又是點頭，又是衝他笑的，還以為能夠說通，他沒想到他在這兒等著他。
郭子淵的態度淡了不少，“是啊，你說的有道理，不過這裏畢竟距離朝廷有千裏之遙，也不知道王爺在折子上如何寫的，回京城之後我怕是沒那麽容易出來，若是日後我落魄了，還請裴兄弟能夠收留，不管怎麽說給我一碗飯吃。”
裴秀的笑容拉大：“郭大人放心，即便日後你真的落寞了，隻要有我一口肉吃，我絕對能夠讓你喝到一口湯，其實你也不必如此的悲觀，你們郭家也是世家族，在朝廷裏也有那麽多人脈，你回去跟他們好好商量商量，總也能把你撈出來的。”
裴秀歎息一聲：“經過這次的事情之後，你可要多用點心，不要什麽人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