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尷尬中的思索
【女人不哭】
（十）、尷尬中的思索
張課長一時愣在了那裏，也許她根本沒有料到李占川會當著我的麵兒對她如此嚴厲。她下意識地看了我一眼，眼淚頓時窩滿了那雙俊美的眼眶。
我傻傻地站在那裏，本來就覺得十分尷尬，讓李占川這樣一凶，我更加找不到感覺了，甚至感到有些孤單和恐懼。
既然他們的談話與我毫無關係，我為什麽要在這裏陪刑般地受這份洋罪？
李社長，我是不是先到外麵等一下？
我見李占川正像一隻氣蛤蟆般地在那裏鼓氣，尚未接著發作，便小心謹慎地問了一句。
李占川看也未看我一眼，隻是不耐煩地將手一擺。於是我隻好繼續像木樁一樣地釘在那裏。
我看了看盛氣淩人的李占川和霜打了般的張課長，然後又看了看無比尷尬的自己，頓時覺得這場麵好像在那裏見過。仔細一想，這不就是港台電影和電視劇裏那種慣常出現的老板對下屬的場麵嗎？
這樣一想，我心裏頓時就有了一種酸澀的感覺。
我怎麽會走到這一步？我為什麽要走到這一步啊？將來的某一天，李占川會不會也像今天對待張課長那樣凶狠地去對待我？如果他果真如此地對我，我將如何麵對？我不禁暗暗地想，還是我們的國家好啊。?在我們國家，不管是哪一級領導找下屬談話，起碼在政治上和人格上都是平等的，起碼要給你一個座位。而資本家卻不，他們總是那樣高高在上，總是那樣不可一世盛氣淩人，總是那樣同你保持著居高臨下的距離，決不允許下屬與他平等……
我突然覺得自己十分孱弱和孤獨，孱弱孤獨得無依無靠，就像一個已經遠離了故土，漂泊流浪在異國他鄉的遊子……
李占川仍在那裏緊緊地抓住張課長不放，他一時憤怒狂躁得連平日裏相當流暢的漢語也說不連貫了。他隻好叫來長頭發小金為他作翻譯。
而張課長卻在那裏為自己委屈而又無力地作著辯解：……我就是不知道嘛！我已經到銀行去查詢過好幾次，每一次他們都說信用證已經開出去了，我怎麽會知道咱們本社為什麽至今還沒有收到？
你在撒謊！你張黎玫在撒謊！你們的銀行也在那裏撒謊！你們統統都在撒謊！
我為什麽要撒謊？社長，我真的不知道，這種情況以前從來都沒遇到過嘛！
你既然不知道，那你為什麽不想法去搞清楚？你沒有搞清楚，就是失職！你張黎玫在嚴重地瀆職！李占川像一隻發怒的獅子，在屋子裏咆哮地走動著：你們，全都在欺騙我。?半個月前，你們就說，北海塑料廠的信用證，絕對沒有問題，一個星期前，你們又說，他們已經將信用證開出來了，要我們本社組織貨源準備裝船。可是直到現在，五百噸化工原料，已經按照合同從韓國運到了你們北海，我們總社，為什麽直到現在還沒有收到他們的信用證？這是什麽行為？這是國際詐騙！五百噸化工原料，二十多個集裝箱啊，你知道滯港一天需要支付多少滯港費和壓箱費嗎？張黎玫，你的工作——很不好，你們中國人——很不好！
李占川一邊怒不可遏地發泄著，一邊將手中的手機狠命地往老板台上拍擊著，竟然將手機拍得粉碎。他一氣之下，便將那破碎了的手機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張黎玫，你如果不能勝任你的工作，那你就給我馬上……
不知為什麽，長頭發小金驟然停止了翻譯。
李占川馬上用漢語對長頭發小金吼了起來：你，為什麽，不，不給社長翻譯？你，你要如實地，如實地把我社長的話，告訴她！
長頭發小金看了張課長一眼，頗有些為難地說：張課長，社長說，你如果不能勝任你的工作，那你馬上辭職好了，馬上康拜客——滾蛋……”
張課長抬起淚眼，吃驚地望了李占川一眼，終於忍無可忍，雙手捂著臉，灑著一路淚水地跑走了。
過了片刻，長頭發小金誠惶誠恐地看了李占川一眼，見他沒有什麽別的吩咐，也頭一低，悄然地退了出去。隻剩下我一個人仍然尷尬地塑在那裏，不知所措。
這場衝突雖然與我毫無關係，但李占川卻讓我自始至終地塑在那裏袖手旁觀。我不知道他的真實用意是什麽，但他給我的感覺卻是在殺雞給猴看。這樣一想，我心中馬上對李占川產生了一股強烈的憤怒和厭惡。
這家夥太可惡了！
李社長，沒有什麽事情了吧？如果沒有什麽事情，那我就先出去了。我看了李占川一眼，不卑不亢地說完就做出轉身要走的樣子。
李占川馬上打著手勢製止了我。
我隻好又停了下來。
張課長的工作，很不好！李占川仍然火氣未消地對我說。
我兩眼平淡地凝視著前方，一副置若罔聞的樣子。
李占川認真地看了我一眼，見我對他的話題並不感興趣，便和緩下口氣對我說：喬課長，你的學習，到此為止。明天，你同我一起，回黃海！
我不禁吃了一驚：李社長，你不是說我要學習一個月嗎？
李占川馬上皺起了眉頭。也許他不習慣他的下屬這樣同他講話。喬課長，做生意，重要的是要自己去開創體驗。你，應該馬上回到你的崗位。你做過多年紡織，又有好多好多朋友，你要想法打開中國的紡織品市場和服裝市場，為我們商社，填補空白。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心想，這家夥可真會胡弄人啊，所謂一個月的培訓學習，就這樣草草地結束了不說，還要哄著我去為他開辟新市場。我不能讓他對我寄予厚望，否則今後的工作沒法幹。
李社長，我在黃海時就曾經跟你說過，我以前從來沒有做過貿易工作，你最好不要把填補這樣空白的希望寄托在我一個人身上。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去努力工作的！
李占川又審視地看了我一眼說：我喜歡你的直率。但是，你一定要有信心！
正在這時，長頭發小金又重新走了進來。
社長，漢城本社剛剛發來傳真，北海塑料廠的信用證我們已經收到了。張課長讓我來向你報告。
什麽？信用證已經收到了？李占川的眼睛驟然一亮，頓時興奮起來：消息確切嗎？
長頭發小金馬上將手中的傳真遞給了李占川。
李占川認真地看了一下，馬上吩咐小金：金小姐，你，馬上叫張課長過來。
長頭發小金答應著退了出去，不一會兒，張課長便紅著眼圈兒走了進來。
張課長，你，馬上通知我們的人，告訴他們，現在，可以卸船了。李占川就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對不起李社長，這件事你還是讓別人去做吧，我要辭職了。張課長說著就把自己剛剛打印好的一份辭呈交給了李占川。
什麽？李占川竟然一愣：張課長，你，你為什麽要辭職？
因為我確實不能勝任你的工作！
李占川馬上和顏悅色地說：剛才的事，不能全怪你，問題，可能出在你們北海銀行。所以，你的辭職，我社長，不能允許！說完，當即就哈哈大笑起來。並笑著將張課長的那份辭呈順手撕掉了：張課長，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氣。今天晚上，我社長請客，我請你去吃韓國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