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到單人病房後,由於單安然陪了一夜,洪維維便讓她回去休息,順便回去拿點她的換洗衣物。
自己又打了個電話給人事部,聽著人事部不太友好的語氣,心裏偷偷祈禱:今年請的假比她工作幾年來請的假都要多,希望公司看在之前做牛做馬勤勤勉勉的份上,年終時的紅包不要取消了。
安排妥當,又等洪媽睡著,洪維維眼神示意沈公子好好在這看著,自己左拐右拐找到了主治醫師的辦公室。
心裏的疑問一直擺在那裏,不解決怎麽會是她的風格?
低血壓?洪維維冷笑一聲,也虧得自己老媽想得出來!站在醫生辦公室門口,深吸了口氣,把所有最壞的情況想了個遍,然後敲門而入。
“醫生,我是剛轉去單人間的病人王桂花的家屬,來谘詢下病情,您可著勁的說,千萬別隱瞞什麽!”
那醫生看起來挺年輕的,也就30來歲的模樣,聽她說完,不由一笑,然後突然意識到自己在這個時候笑是很不禮貌的,於是掩飾般的幹咳了幾聲,放下手中的鋼筆,翻開自己的醫囑本,查看了半天,眉頭卻皺了起來。
洪維維立馬就緊張了,怎麽剛還笑著呢,這會兒就皺眉了?難道說情況很差?比自己想得絕症什麽的還要差??
年輕醫生看完了後,神色有些凝重,“洪維維,你媽媽怎麽現在才住院?”
洪維維一愣,什麽叫現在才住院?這不是昨天才發現的問題麽?難道說已經很久了?一顆心堵在嗓子眼,緊張道:“這不是昨天才發現麽,醫生,你別嚇我,姑娘我心髒小,不禁嚇,我媽到底怎麽了?”
“你媽媽是胃癌晚期。”
洪維維當即就笑了,“醫生,我這人說話比較直你別介意哦,你看你,年紀輕輕的,有沒有可能看錯了?嗬嗬,你們經過專家確診沒?我媽平常很注意養生的,你說她得個什麽傳染病急性病我倒還相信,你說她得胃癌,這太不可能了,她一日三餐的時間比北京時間還準時,從來也沒個胃痛的,怎麽會是胃癌呢?”
年輕醫生仍是一臉肅色,似乎要說什麽,辦公室的門卻被打開了,然後是一個老醫生極富中氣的聲音:“王澤,你不知道醫院規矩?私看醫囑會怎麽樣?真是的!越來越不像話了!”
洪維維一愣,搞了半天這個叫王澤的年輕醫生不是主治醫生啊?
那他的話就更不可信了,平白讓自己嚇了一跳,忍不住出聲抱怨道:“王醫生是吧?做醫生要有醫德的,不帶你這樣糊弄病人家屬的!萬一我這心髒不好聽了出了什麽事呢?”
王澤站在一旁沒有搭腔,淩厲的眉峰微微一挑,很有點不服氣的意味,洪維維就光火了,你說這什麽醫生?自己做錯了事情還敢挑眉不屑?
剛想發作,老醫生洗了手坐在了王澤之前坐的位置上,問道:“你是……王桂花的家屬?”
洪維維忙點頭,“對對,我是她女兒。沒在第一時間趕來,所以來問問病情。”
老醫生慢慢悠悠戴上了老花眼鏡,歎了口氣,眉頭不知是因為年紀大了褶子多了,竟然也如剛剛的王澤一樣,輕輕蹙起:“怎麽現在才來住院?你們家屬也太不當回事了!”
洪維維一楞,怎麽又是這句話?於是不得不又解釋了遍,老醫生矍鑠的眼睛看著她,半晌才道:“你媽媽是胃癌晚期……”
洪維維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辦公室的,腦海裏回想著老醫生的話“你媽媽一直都有胃炎,從慢性萎縮性胃炎轉筆成胃黏*膜皺襞整,然後發生了癌變。”
“就算是做了手術也隻是延緩死亡時間而已,在心理上你們要做好思想準備。”
“有什麽未了的心願就快幫她實現了吧……”
她的確在進門前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思想準備,什麽絕症都想過了,可是當這幾個字真的和洪媽套上關係的時候,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做夢,很虛無又很真實。
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好像被分裂開來了,一個自己開始幻想起自己和洪媽生死離別的場景,一個自己又在安慰自己,還有一個自己則在幻想著奇跡出現的場景,總之腦子很亂很亂,一個瞬間似乎就想了好多事情,甚至都想到了洪媽的後事要怎麽辦,想到了自己老爸的表情,想到了自己老爸孤獨的晚年……
摸摸臉,隻在鼻翼處摸到一些油漬,卻摸不到任何H2O的組成,她在心底暗罵自己:你個白眼狼!你怎麽能不哭呢?你怎麽能不哭呢?!別人到這個時候不都是痛哭流涕的嗎?你怎麽這麽冷血!你怎麽不去死?
想著想著,竟然就真的哭了,可是,眼淚少得可憐。
坐在走廊裏的椅子上,心裏空蕩蕩的,過堂風裏帶著消毒水的味道還摻雜著一些咳嗽和呻吟,她幻想著這就是死神的味道,然後開始無措。
是該繼續笑著麵對洪媽,還是抱著洪媽痛哭一場?
有點陰冷,有點茫然,有點喘不過氣。
當沈公子出來倒垃圾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似乎靈魂被抽空了一樣的洪維維。
***********************
洪維維的心理描寫是夭夭的親身經曆,以前總覺得如果遇到這種事情,一定會像電視裏那樣哭天搶地,天地也會動容的那種,可是真的到了那個時候,真的是想哭卻哭不出來,腦子很亂,想得很多,甚至還會在心裏開自己的玩笑,開親人的玩笑。
晚上還有一更,大概在十點左右,希望看到大家留言,寫這段真的很不容易,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