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警車朝郊外疾馳。

十分鍾後,公孫羽的眉頭皺了起來:“去哪裏?汪隊長會去山莊找我。”

女警冷冷道:“汪隊那裏我剛剛已經打招呼了,稍安勿躁!”

男人再次沉默了。

整整一個小時的路程,車輛沿著高速路飛速南下,越過了閔行區後下了高架橋,進入了奉賢區地界。在穿過黃浦江後不久,三菱車忽然下了主道,朝一條相當狹窄的偏道駛去。

大約進入偏道1裏後,穿過一個叫鄔橋的小鎮,地勢漸漸不平坦起來,隨即轉入一條更為狹窄的山道。路邊兩旁的樹木相當茂密,有時垂下的樹枝甚至交叉在一起將整條道路上空覆蓋,以至於車輛經過時,樹枝打在車玻璃上不斷發出唰唰的聲響。

這條道路明顯異常僻靜,路上沒看到一輛來往的車,唯有三菱越野的雪亮燈光筆直照去,刺穿這漆黑的夜空。

終於,遠遠看密林中射出一點昏黃的燈光,不久這燈光明亮起來。這時,公孫羽發現那是一座相當滄桑的建築,甚至是**的青磚牆,牆外爬滿了爬山虎,密密麻麻地將整麵牆擁抱。

聽到車輛的聲音,一個穿著白大的老人走了出來,一手還端著一隻瓷碗,一手抬起遮住眼簾望了過來。

葉紅菱將越野車停在子前方,打開車門跳了下來,笑道:“劉伯伯,您老身體看起來很好啊!”

老渾濁地老眼一亮。咧嘴笑道:“原來是小菱菱。你怎麽來了?”

葉紅菱頭向公孫羽招了招手。笑道:“我帶個朋友來見見您。他是公孫羽。”

公孫羽莫名其妙地跳了下來。迅步走到老人麵前。微微鞠躬。

老人地眼忽然眯縫起來整個人腰身倏地躬了起來似突然看到豹子地野貓般。有種天然地反應。

“你是……”老人有些遲起來。隨即身體一鬆。笑了起來:“菱菱位是你地男朋友吧?好好。不愧是葉祥東地女兒。這個小青年真不錯!”

葉紅菱地秀臉登時掠過一抹豔麗之極地嫣紅奇怪地是她竟然沒有出言否認。公孫羽有些駭異。正待發話。卻被女警暗中拽了一下。隻得將話悶進肚子裏。

“進屋屋,外麵風大,冷!”老人向二人招手,看著葉紅菱的眼神溢滿了慈祥,幹癟的嘴巴因為高興而咧開,裏麵已經沒剩下幾顆牙齒。但公孫羽卻從他剛才那瞬間的反應知道了這個老人並不像表麵那麽平凡。

這是一棟三層的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建築門是一間狹小的堂屋,昏黃的燈光下一張飯桌擺在當中盆南瓜粥赫然入目,至於菜肴僅僅隻有白菜、茄子、南瓜等三樣。

葉紅菱眼睛一澀:“劉伯伯怎麽光吃這個?營養也不夠啊!”

老人笑著指指自己的豁嘴,歎道:“你劉伯伯可比不得你爸爸和薑伯伯嘍牙齒都掉光了,不吃這個吃什麽啊?肉也咬不動了!”

葉紅菱道:“劉伯伯您去補個牙吧,我爸爸都勸你幾次了,你也不聽!”

老人笑著搖頭:“老都老了,搞個麽事假東西來塞著,難受,不搞!”

“小李、小張他們呢?”葉紅菱忽然問。

老人癟嘴一笑:“他們啊,年輕人,我讓他們開車到鄔橋去玩了!在這荒山野嶺難捱啊,每天就一副撲克、一副象棋,一台電視!”

聊得幾句,老人忽然想起什麽,放下飯碗,慌慌張張地朝廂房跑去:“,年紀大了,什麽都忘嘍!客人來了半天,茶都沒泡一盞!”

葉紅菱連忙拉住老人,笑道:“劉伯伯,我們不渴啦!現在該去看看範伯伯他們了!等會我們還要回去呢,時間都不早了!”

老人點頭說:“你們去看範伯伯吧,我正好給你們泡茶,回來再喝。”

葉紅菱帶著公孫羽穿過堂屋,經過一條走廊來到一處天井,天井後麵是另一座低矮的大約九十年代建築的平房,但奇怪的是這裏所有的房間竟然安裝著防盜門,而窗戶更是用一根根手指粗的螺紋鋼焊死!

“你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女警一本正經地盯著男人問。

公孫羽皺了皺眉,搖頭默然。

女警繼續往前走,來到一處編號為551030的門前,忽然伸手撥動上麵一個小孔,對男人道:“你看看!”

公孫羽上前看去,隻見裏麵亮著一盞日光燈,泛黃的牆壁上靠著一條胡子巴渣的大漢,男人雙手合十,嘴裏嘀嘀咕咕的念著什麽,就連公孫羽這樣聰慧的耳朵竟然也聽不清。

雖然落拓之極,而且絕對不年輕了,但這漢子渾身肌肉墳

僅著了一件單衣在這裏冬日裏也沒有絲毫冷意。

公孫羽的眼微微眯縫起來:“他習練過鐵砂掌?”

“你怎麽知道?”葉紅菱明月般的秀眸睜大了。

公孫羽指著裏屋的漢子淡淡道:“雖然他的雙手合十,可他的腕部經脈特別粗大暴突,而且呈墨色,這是長期習練鐵砂掌的征象。觀他經脈形狀顏色,此人習練鐵砂掌至少三十年以上!”

葉紅菱問:“他的功夫高嗎?”

公孫羽點了點:“應該來說非常可觀,至少在江湖可稱霸一方。”

葉紅菱點頭默然,隨即伸將鐵窗掩上,隨即帶著公孫羽來到下一個窗口。這裏是一個枯瘦的漢子,然而公孫羽一眼便看出他的不凡。雖然骨瘦如柴,但卻鐵骨錚錚,而且深陷的眼窩中寒光閃爍。

第三個囚室一個頭上留著戒疤的和尚,這和尚肚子鼓起老高,猶若懷孕般。

但奇怪的是,此人的呼吸若有若,幾乎無法聽見!顯然,此人習有某種相當古怪的氣功。

一一看完後,葉紅菱帶公孫羽回到前麵的堂屋。老人已經收拾好了飯桌,泡好了三杯墨黑色的茶水。雖然顏色不大好看,然而一股奇異的香味卻繞梁不絕,久久不散。

“好!”公孫羽不由讚道。

“你懂茶?”人渾濁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公孫羽淡淡苦笑,搖頭說:“說不上懂茶,喝得多了,自然知道一些。不過自從離開山裏後至今十年,幾乎沒再碰到過好茶了!”

老人嗬嗬一笑道:“小夥子,你口氣不小啊!你看出我這是什麽茶嗎?”

公孫羽端起一杯茶,微微抿了一口,片刻後皺眉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天尖普洱……不過有些奇怪,普洱雖然清香留舌,但香味不致如此綿長。難道……加了雪蓮!”

老人眼睛驟然爆亮,咧嘴大笑:“嗬嗬,好小夥子,這點都被你看出來了!真不愧是菱菱精心選擇的佳婿!還真是加了雪蓮!”

公孫羽苦笑默然。其實這並不算什麽,隻是他對雪蓮味道足夠熟識而已。世人眼中,雪蓮被渲染成世所罕見的奇物,與萬年人參、千年何首烏相並列。然而實際上,它隻是一味珍貴的藥材,具有生理活性有效成分,其傘形花內酯具有明顯的抗菌、降壓鎮靜、解痙作用。

由於自幼修習太清氣功,師傅長期采集種種藥材為他伐毛洗髓,而雪蓮則幾乎次次必用。究其原委,就在太清氣功講求的是“延津化氣、靜心守神”八字。

老人興致顯然非常高,搖頭晃腦誦道:

“啜罷江南一碗茶枯腸曆曆走雷車。

黃金小碾飛瓊雪,碧玉深甌點雪芹。

筆陣兵陳詩思奔,睡魔卷甲夢魂賖。

精神爽逸無餘事,臥看殘陽補斷霞。”

“劉伯伯,您作的?好詩!”葉紅菱拍手稱讚。

老人和公孫羽相視失笑,盡皆莞爾。葉紅菱雪潤秀臉不禁彤紅一片,“啪”的一聲打了公孫羽一下,撅嘴扭過螓首。

公孫羽的心忽然砰然一跳,女警這個動作與北宮靈雨的何其相像!

“是元代宰相詩人耶律楚材的《西域從王君玉乞茶因其韻》!”他對女警解釋道。或許是腦海中閃爍著那位絕代佳人的形象,男人的聲音竟然難得地溫柔起來。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女警那晶瑩剔透的小耳忽然如被紅潤所浸透……

喝完茶後,老人讓二人稍等一下下,片刻之後他捧著一個一尺見方的包袱走了過來塞到公孫羽的手裏笑道:“小夥子,難得你今晚和菱菱一起來看我這個糟老頭,更難得我們還這麽有緣!這是朋友送我的一方茶,拿去喝吧!”

公孫羽一怔,一時不知是接還是不接。雖然對金錢不敏感,但當年聽師傅和野狐禪聊過,說頂尖普洱價勝黃金,那麽這一方茶葉價錢絕對不菲。

“接著!要不然我可不高興了!”老人臉色一沉。

葉紅菱連忙接過塞到公孫羽的手裏:“喂,劉伯伯讓你接著,你就接著嘛!不過是一塊茶葉,又不是一塊金子!”

老人嗬嗬笑道:“你這個小青年,怎麽還不如菱菱這個女孩子灑脫!”

公孫羽微微苦笑,自己手裏可不是拿著一大塊金子麽!轉念一想,他也笑了起來:“謝謝劉伯伯,我會喝的!”

老人會心開朗地笑了,拍拍公孫羽的肩膀:“對了,小夥子,這是茶葉,是拿來喝的!所以盡管接著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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