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

讓沈甚抓著書本的指尖,微微一頓。

鬱櫻櫻從前從來都不會和他說這些刺耳的話。

就像是……沈甚記得,當初鬱櫻櫻分明說過,她脾氣差,會砸東西,但是其實呢?

其實鬱櫻櫻在和他生活一起的那幾個月裏,她沒有砸過東西。

一次都沒有。

鬱櫻櫻和他說話的時候,是得體的,是大方的,是名門閨秀,大家小姐,她的出身,一言一行,叫人完全挑不出錯處。

就連帶著,當初他學做飯的時候,起初的那幾次裏,飯菜明明不好吃,但是鬱櫻櫻依舊會麵不改色,品嚐。

她所有的一切,都很好。

而如今。

沈甚聽著從鬱櫻櫻口中說出的這些近乎刺耳的話語,讓他心中微澀。

“櫻櫻,你抓我父親當人質,出去之後,那些人不是我叫來的。”

沈甚驟然開口。

莫名其妙的一句。

像是在解釋著什麽。

鬱櫻櫻挑眉,清冷如冰湖映月的眸子裏不帶有其他的神色,隻是就這麽冷淡地盯著沈甚瞧。

她不開口說話。

沈甚一頓。

他的指尖觸及這書本上,在紙張頁麵下一角的位置,由於有些用力,所以導致這張紙出現了皺皺巴巴的痕跡。

鬱櫻櫻道:“書香門第,不過如此。”

她是迫於無奈,救孩子心切,才會選擇答應來見沈甚,同沈甚做這一筆交易。

可,是她高估了沈家,高估了沈甚,也對這赫赫有名的書香世家產生了誤解,竟然會覺得,他們會守誠信。

最後,沈甚開口道:“櫻櫻,我們隻說了做一筆交易,交易的物品是解藥。”

這句話一出。

鬱櫻櫻便猛然抬起頭來。

清冷的眼眸,對上了一側依舊溫和的雙眼。

“他說的沒錯!”

此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

門口,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沈知秋的身影。

沈知秋提起腳步,朝著這邊而來,緊接著,便開口道:“我們的交易是解藥,現在解藥送到你手上了,就已經代表著交易結束了。”

“但是,”沈知秋邁步而來,“我們可沒有說過,會放你離開。”

老人的視線,落到了床榻上,鬱櫻櫻的臉龐一側,道:“是你自己沒有理解我們的意思,可不能怪我們。”

沈知秋是典型的,既想要名,又想要利的人。

他在達到自己的目的的過程之中,想名利雙收。

鬱櫻櫻一看見沈知秋,就覺得整間屋子的空氣不太好,她冷笑,道:“你能出去嗎?屋子才消過毒,你一進來,等會兒又要消一遍毒了。”

沈知秋臉色頓時難看!

正如,沈知秋一直覺得,穆南祁已經很討厭了,但是眼前這個鬱櫻櫻,比起穆南祁來,簡直不逞多讓。

一個一個的,對他這個長輩,竟然半點尊敬的意思都沒有!

沈知秋心中想著這些,又認為鬱櫻櫻是個小丫頭,不足為懼,所以便不再將注意力放在鬱櫻櫻的身上。

老人轉過頭來,看向沈甚。

“我聽說東臨酒廠出事了,到底怎麽回事?我不是讓你去處理沈家的事情嗎?你就是這麽處理的?”

沈知秋出聲,對著沈甚開口時,滿是指責和不滿。

見狀。

鬱櫻櫻慢騰騰地,不緊不慢地坐起身來,想要靠坐在這床頭的位置上。

而。

鬱櫻櫻這動作剛剛一出,一側的沈甚便立即意識到了她想要做什麽,便伸出手來去扶她。

被鬱櫻櫻直接避開。

沈甚的手,便就此,尷尬地停頓在了空中,連接觸到鬱櫻櫻的胳膊的機會都沒有。

“沈甚!”沈知秋看見沈甚的動作,登時氣得臉色變青。

他這剛剛詢問出口的話,沈甚都還沒有回答他,這鬱櫻櫻一動,她都沒有出聲要幫忙,沈甚就眼巴巴地過去扶了!

這一對比後,沈知秋險些沒被自己這兒子氣死。

沈知秋指著沈甚,開口道:“我和你說話,你到底聽見了沒有!”

話語落下之後。

沈甚這才從剛才鬱櫻櫻躲避他的動作之中回過神來,他收回了自己的手,緊接著,便繼續去端著自己放在膝蓋上的書。

他微微抬眼,回答道:“父親,處理不好的。”

“你什麽意思?”沈知秋冷眼微掃。

顯然,在沈知秋的世界裏,他可不允許自己的人說出這麽沒出息的話,不過是一個酒廠出現了意外,沈甚竟然說處理不好!

沈知秋還要繼續開口。

結果,這邊的沈甚便先一步,繼續開口道:“很簡單,因為這一次意外,是穆南祁做的。”

沈甚的話語,透著十分的肯定。

即便現在沒有證據,但是沈甚依舊如此確信著這一點。

沈知秋蹙眉。

老人的一張臉上,溝壑叢生,皮膚依舊鬆弛了,或許是上了年紀的原因,所以他看起來氣色也不太好。

又或者,是因為這段時間以來,沈知秋和穆南祁對上,花費了他很多的時間和精力,讓他有些應接不暇。

沈知秋老了。

他年紀大了,很多時候,都會出現一些意識混亂的情況,但是他強撐著,所以看起來,還算是正常的模樣。

“現在不過是一家酒廠,你就說出這麽沒出息的話,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我沈知秋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兒……”沈知秋繼續開口。

這些聲音,一點點地,全部都落入了沈甚的耳畔。

沈甚麵色也不好。

他並不希望,將沈家的這些事情,全部都攤在鬱櫻櫻的麵前說,畢竟……他從前的本意,就不是想要鬱櫻櫻牽扯進來。

如果不是沈知秋一直逼著他的話。

“父親。”沈甚開口。

他將手中的書本緩緩合上,緊接著,便慢慢將之放在了一側的桌案上,開口道:“你自己心裏也清楚不是嗎?”

沈甚的話,讓沈知秋微微一愣。

然。

沈甚繼續道:“你應該自己也清楚,你將鬱櫻櫻扣在這裏,按照穆南祁的性格,他會無動於衷嗎?”

他道:“穆南祁不過是在威脅我們,他總要出氣的,這口氣他咽不下,如果不把鬱櫻櫻還給他,那麽接下來,他還會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