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親眼瞧見了父親的死狀。
那張病**，刺目的猩紅，滿是血跡，紅得鮮豔，讓她渾身發抖。
悲慟的情緒圍繞著她，周身低迷至穀底，嬌瘦的身子在控製不住地，輕輕抖動。
這雙往常清冷的眸子，在此時變得血紅，眼淚無聲地順著臉龐淌落，一點點，滴落在她的裙子上，很快，暈染開。
“為什麽？”她輕聲。
或許是許久未曾說話，又或許是被情緒所影響，以至於鬱櫻櫻的音線沙啞無比，帶著不屬於她的沉冷。
“你說什麽？”一側的保鏢沒聽清。
鬱櫻櫻驟然抬起頭來，情緒激動，欲起身，卻被人一把摁住，坐回在椅子上！
她高聲：“我問你們為什麽！你們不是要知道些內情嗎？！你們問就好了！為什麽要殺我父親？！”
鬱櫻櫻的力氣並不足夠，身邊兩個男人摁住她後，使了力道，她便無法再掙紮。
保鏢們被她質問，登時回答：“你發什麽瘋？關我們什麽事？”
“我們這些人可一直都守在醫院外邊，哪有時間動手？而且玉石馬上就要到手了，我們做什麽去動鬱庭明？”保鏢們立即撇清關係。
這畢竟是一條人命。
誰也不想沾染。
以至於，他們言辭鑿鑿，讓人分辨不出真假。
鬱櫻櫻麵上掛滿了淚痕，她陷入這大慟中，根本無法回神。
身邊的保鏢倒是笑了一聲：“鬱小姐，你質問我們，怎麽不去質問穆南祁啊？”
“穆南祁是案發在場的人，聽說他還雙手染了你父親的血，他報複你們鬱家，把鬱庭明殺了，這很合理吧？”
一名保鏢說出這句話後，剩下的一些保鏢們便對視一眼，哄笑開來，似乎在嘲笑鬱櫻櫻：“鬱小姐也很慘啊，穆南祁殺了你父親，按照他的能力，怕是也有瞞天過海的手段，毫無罪責地跑出來。”
“到時候啊，這殺人凶手逍遙法外，穆南祁屁事沒有，他照樣過得風生水起，關鍵是……鬱小姐還給自己的殺父仇人生了個小孩？”
“這也太好笑了。”
周遭的人對此紛紛議論，嘲笑後，又十分同情鬱櫻櫻，全部都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盯著鬱櫻櫻瞧。
“閉嘴！你們都給我閉嘴！”鬱櫻櫻受到刺激，一雙白皙的手掙紮擰動，卻被摁在了桌案上，無法動彈！
由於反抗的動作太過，以至於她一雙手腕上，頓時出現一片紅痕！
“不可能是穆南祁！”鬱櫻櫻冷眼直視前方，情緒跌宕，“不可能是他！”
“是你們！”她堅信這一點。
鬱櫻櫻似乎刻意遺忘了從前那些仇恨；她也自動忽視了章柔兒所說的，是鬱家害穆氏家破人亡；她全部都……不信。
她的腦海裏，仍然是昨天晚上，男人噴灑在她脖頸上的氣息，是他緊緊摟著她時的溫度，是他的輕聲細語，和他所說的——
“我喜歡一個姑娘，喜歡了很多年。”
“我想和她在一起。”
“我帶你來，是想同你見父母。”
見父母。
穆南祁說過，是要和她見父母的。
她見了他的母親，他自然也要見她的父親。
怎麽可能是穆南祁？！
不可能是穆南祁！
鬱櫻櫻固執地，不願意相信這一點，她的眼前，滿滿當當地，全部都是他釋然後的笑意，他嘴角弧度上揚……
他分明……是放下了的。
“別動她！”齊世昌被這邊動靜吸引。
他瞧見鬱櫻櫻被摁住，登時朝著自己的保鏢怒吼：“放開她！”
保鏢們一頓：“可是老爺，她會掙紮的。”
齊世昌剛剛才被穆南祁威脅過，他雖然生氣，但到底有理智，所以在怒氣的邊緣之中，又有著淡淡的畏懼。
“那你們就找根繩子把她綁起來。”齊世昌冷聲開口，“別留下印子。”
保鏢們又是一頓：“是。”
實際上，對於鬱櫻櫻的存在，他們這些保鏢也有一絲畏懼。
當然，畏懼的不是鬱櫻櫻，而是穆南祁。
於是，保鏢們十分聽話，去找了根繩子，將鬱櫻櫻綁起來。
鬱櫻櫻掙紮擰動，高聲：“是你們！不是你們就是沈家！”
保鏢們為避免刺激到鬱櫻櫻，便不準備搭話。
而。
就在此時。
一道略微嬌軟的聲音傳來，音色竟然和鬱櫻櫻的有九分相似！
“鬱小姐，人就是穆南祁殺的，板上釘釘，你怎麽就是不相信呀？”
是小泠。
她的身形和鬱櫻櫻相差無幾，身高也一樣，從前她便模仿鬱櫻櫻，模仿鬱櫻櫻的神態和氣質，以及行為處事，但……鬱櫻櫻的氣質，不管如何效仿，她都無法學習到精髓！
而現在，小泠再一次出現。
她的音色……竟然已經變得和鬱櫻櫻一樣了。
即便仔細去聽，都聽不出端倪。
“南祁向來心狠，他想報仇，想了十多年，現在報仇的機會就在眼前……”小泠漫步而來，她身上的裙子，和鬱櫻櫻今天所穿的，也一模一樣。
她像是模仿上癮，什麽都想要和鬱櫻櫻一樣的。
小泠走到鬱櫻櫻跟前，道：“按照南祁的性格，他當然會毫不猶豫地去報仇！”
下一刻，小泠便伸出手來，在鬱櫻櫻的臉上摸了摸，又雙手捧著鬱櫻櫻的臉，道：“你憑什麽以為，南祁會為了你，放棄這些仇恨？放棄家破人亡的怨？”
這些話一點點，充斥了鬱櫻櫻的腦海。
小泠近距離觀察著鬱櫻櫻的臉。
“真好看。”小泠開口。
緊接著，小泠又伸出手來，摸了摸她自己的臉，笑著道：“我也好看。”
當然是好看的。
因為……眼前的兩個人，長得全然一樣。
全部是鬱櫻櫻的臉。
一模一樣的，兩個人。
“幹爹果然沒有騙我，”小泠笑得更歡，她從懷中掏出一麵鏡子，照著自己的臉，“恢複得很好，技術更是一流。”
“我都要認不出了。”小泠的聲音傳來。
鬱櫻櫻被眼前的女人的瘋癲笑聲所吸引，她終是抬起眼來，認真地瞧了一眼小泠。
這個，從前在別墅裏，照顧過她的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