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彈奏而出的音曲,即便曲譜相同,音律普正,但終歸是有所區別的。

傾聽者的感覺,也是不同的。

鬱櫻櫻的手法很嫻熟,比起穆南祁,並不遜色。

旗鼓相當,勢均力敵。

“不知道?”鬱櫻櫻挑字,細細琢磨,“那你把她喊回來做什麽?”

如今的穆南祁,鬱櫻櫻並不知道他到底想起多少,他又記得多少。

她能夠確信的是,這藥物起效的作用,該是和她當初的一樣。

所以,他想起來,隻是時間上的問題。

並不需要任何藥物催生。

她隻需要慢慢等待,就好。

“你說點好聽的,”男人不知何時,將手裏的孩子遞給了一側的傭人抱著,他彎腰,俯身,自鬱櫻櫻背後挨近,薄唇湊上她的耳畔,“我就考慮考慮,告訴你。”

男人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鬱櫻櫻的耳廓裏,他得寸進尺,知道何處是她的敏感界限,便張口,咬在她可愛的耳垂上:“怎麽樣?”

鬱櫻櫻被他咬住,渾身一僵。

反應十分明顯。

連帶著,她指尖下的音符,也好似驟然變了調,帶著嬌軟,嗔意。

鬱櫻櫻於這情況中抬眸,同他對視。

四目相對。

片刻後,鬱櫻櫻粉唇翕動:“南祁。”

她輕聲,補充:“我想知道。”

霎時間。

周身僵硬的人,頓時換成了穆南祁。

男人仿佛被點穴,保持著這動作,一動不動,淵眸低垂,直視著她。

他驟然勾唇,邪氣蔓延在他微笑的嘴角上,習慣性得寸進尺:“吻吻我,櫻櫻。”

實際上,鬱櫻櫻或許能夠猜到一些。

穆南祁之前便十分照顧章柔兒,他待章柔兒的容忍點和寬限度,超乎了他待人處事的原則。

這一點,從以前,章柔兒在別墅裏自由隨意的行徑可看出一二。

於別墅之中的傭人們而言,章柔兒的存在,更像是一名女主人,她的經濟來源是穆南祁無條件給予,不夠便可以隨便從管家手裏支出,底下的人以及周同,都待她有過與常人不同的尊重。

而這一切,章柔兒依仗的是什麽呢?

鬱櫻櫻從前認為,是穆南祁喜愛章柔兒,他從小便喜歡章柔兒,所以長大後,給章柔兒千金般的待遇,將所有好的,都給章柔兒。

是因為喜歡。

可經曆後來,鬱櫻櫻便將這些全部推翻。

穆南祁親口說過,他不喜歡章柔兒。

而章柔兒來尋她的麻煩時,也曾親口承認,穆南祁這些年來,從未碰過章柔兒。

那麽。

不過……是當年,穆南祁承章柔兒的恩情,她照顧蘇茵,給了幫助,所以他記到現在。

是因為這些恩情,所以他將章柔兒留在身邊。

鬱櫻櫻心口一窒。

她偏過頭,一個清淺的吻,落到男人的臉頰上,薄唇旁邊的位置上。

“告訴我,怎麽樣?”鬱櫻櫻開口。

穆南祁渾身又是一僵。

或許,男人是從未瞧見過,鬱櫻櫻有這般乖巧聽話的時候,讓她親她就親了,她真是好乖。

穆南祁很喜歡她這個模樣。

於是,男人回答地十分利索:“不是我喊回來的。”

不是?

竟不是他喊回來的。

鬱櫻櫻心口思緒翻飛。

在這停頓當中,琴鍵的音節有所遲緩,聲音斷斷續續。

下一刻。

男人驟然伸手,於一側,十指搭上黑白鍵,同她纖細的手指放在一處,摁下,又分開。

音符再次飄遠而出,帶著十足的功底,巧妙又嫻熟,男人的手和女人的手混合一處,彈奏。

四手聯彈。

兩人對此都並不陌生,是以配合地天衣無縫,默契萬分,音節混合一起,跳動著,起舞。

“那之前,你為什麽說是你把她喊回來的?”鬱櫻櫻蹙眉,不滿。

她清楚地記得,早晨時分,這個男人和章柔兒站在一起,口口聲聲,言語時的模樣。

穆南祁被她逼問,他啞口無言!

男人的傲氣掩藏眼底,他並不想告訴鬱櫻櫻真實原因。

畢竟,他當時想抱她的孩子,但她不給。

他很委屈。

穆南祁現在不委屈,他湊到鬱櫻櫻的身邊,親了親她的臉頰,偷香成功後,便道:“不重要。”

鬱櫻櫻一巴掌朝著他拍過去!

而。

穆南祁似乎對此早有預料,他習慣鬱櫻櫻的動作,知曉她下一步會做些什麽,便提前撤回,避開。

於是,鬱櫻櫻一巴掌落空了。

她瞪大眼,分析他的意思:“你故意氣我?”

穆南祁聞言,嗤笑:“你哪天不生氣?”

兩方沉默。

下一刻。

鬱櫻櫻驟然從位置上站起身來!

這個動作是穆南祁始料未及的,他受驚,下意識後退,也跟著站起身來,轉頭要去抱孩子:“我帶他去外邊看風景。”

鬱櫻櫻眉梢一挑。

男人周身氣場依舊足夠,高大的身影在行走的過程之中讓人產生壓迫,他並不與鬱櫻櫻正麵衝撞,從傭人的懷中接過孩子。

緊接著,穆南祁抱著孩子要出門。

這架勢一出,若不是因著他說的那句“看風景”,眾人都以為他這是要將孩子丟垃圾桶裏。

鬱櫻櫻也有這樣的預感,她緊緊盯著男人的背影,開口道:“去給嘉言找個小披風,準備出去了。”

聞言。

男人腳步一頓。

穆南祁回過頭去,他不解:“去哪裏?”

鬱櫻櫻敷衍至極:“你開車就行。”

“你要去逛街?”男人的聲音磁性且醇冷。

鬱櫻櫻搖頭,她去廚房,給自己接了杯水喝,道:“去醫院。”

一句話落下。

穆南祁皺眉。

說實話,他才從醫院出來。

見過周同之後,穆南祁並未在周同那裏得到有用線索,便徑自去做了腦部檢查,發現一切正常後,他便回來了。

穆南祁挑眉:“去見誰?鬱庭明?”

一時間,男人的氣息驟然沉下!

他氣息不穩,心情不佳。

且,於這短短的幾秒鍾之內,穆南祁於心底裏,產生了極大的排斥感和厭惡感!

他並未忘記,鬱庭明是當初陷害穆家的人,是害他家破人亡的幕後黑手!

“我能容忍你,但不代表,我能容忍你那個便宜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