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音量極高,不再是之前的和顏悅色,連帶著這和藹的語氣都變了,這張蒼白病態的臉上,也不複之前的笑容。
瞧著極為可怕。
鬱櫻櫻看向地麵的玉石,話語不變:“都已經被你砸……”
“不可能!”
齊世昌驀然打斷她的話,緊接著,伸出手來,死死地抓住鬱櫻櫻的胳膊,將她推著摁在了牆壁上!
“嗯……”後背上有傷,鬱櫻櫻沒忍住,低哼出聲。
鬱櫻櫻疼地頭皮發麻,她揚聲,冷道:“這些玉石根本就沒什麽用!”
“你這是魔怔了,封建迷信!”
她的聲音落下。
齊世昌的反應更為激動,他一點都不相信鬱櫻櫻,甚至開口反駁:“鬱家出了個撒謊精。”
他道:“鬱庭明好歹三緘其口,你倒好,句句作假,句句謊話!”
鬱櫻櫻想揮開他的手,但被齊世昌再一次摁住,兩人於此時發生了爭端,她高聲:“我父親也重病!要是能治病,他早就用了!”
“是東西沒用,還是他來不及用?”齊世昌陷入了這執著當中,字字句句,“據我得到的消息,鬱庭明重病後蘇醒的次數屈指可數,他醒來的那短短時間裏,他就沒和你提起過沈家?”
這句話落下,鬱櫻櫻忽然沉默。
被穆南祁找到後,鬱櫻櫻總是被他關在那棟別墅裏,她去見父親的次數,其實……也是屈指可數的。
而,鬱庭明蘇醒時的次數,就更為鮮少了。
第一次,是她央求穆南祁,他同意了,讓周同送她去的醫院。
第二次,穆南祁發瘋,分明答應她準許她去醫院,可在學校後方時,他將她丟進了吔水池裏,不準她前去醫院,他出爾反爾。但她裝死騙過他,抵達了醫院。
第三次,是穆南祁懷疑她的孩子是張齊的,帶著她去做親子鑒定,他當著她的麵,將鬱庭明氣到再次暈死過去。
第四次,是章柔兒踢踹了她的肚子,穆南祁將她送去了醫院,她醒來時,正好是在鬱庭明的病房隔壁。
而也隻是這一次,她同鬱庭明說上了話。
鬱庭明當時,讓她不要留下這個孩子,並且……在護士趕來之前,同她說起,可以去找沈……
沈家。
即便當時鬱庭明的話並未說完,但鬱櫻櫻於此時,已然知曉,鬱庭明當時所說的,就是沈家。
可。
沈知秋也是為了這批玉石。
“沈家也在找這些玉石,你是為了治病,那沈知秋是要做什麽?”鬱櫻櫻忽然開口。
隻不過,齊世昌並沒有要給鬱櫻櫻解答困惑的意思,他冷笑了一聲,一隻手慢慢移動,似乎想從鬱櫻櫻的裙底探進去。
“好櫻櫻,你現在最好把當年剩下的那一批玉石的位置都告訴我,不然,齊伯伯情緒激動起來,傷到你了就不好了。”
齊世昌言語威脅,這隻手並未觸及到鬱櫻櫻,但……也快了。
雙方再一次陷入沉默。
鬱櫻櫻眯起眼,齊世昌也眯起眼。
到最後,齊世昌到底是比鬱櫻櫻要更為著急一些,他似乎想著爭分奪秒,又或者是的確如他所說“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他怕死。
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死。
齊世昌這段時間以來,總是需要去溫泉裏泡著,一泡就是一整天,他的皮膚蒼白病態,有一小部分的原因,是因為觸水過多,所以發白。
但他要是離開水太久了,身上就會開始蛻皮,像是蛇蛻一般,有時又像是一條魚,還會掉鱗片。
於是,齊世昌再一次高聲開口:“當初在那處礦山裏!有個工人挖礦遭遇意外不慎身亡,他都已經斷氣了!可他後來又活了!是因為那些玉!是玉!”
他的表情再一次變得瘋狂,音量極高,震耳欲聾,齊世昌和鬱櫻櫻挨得又很近,一時間,她隻感覺到了這些強勁的怒喊聲,歇斯底裏,如野狗狂吠。
還不待鬱櫻櫻回答,齊世昌便又叫喊起來:“你當初不也在那處礦山外的別莊裏度假嗎!你會不知道?!”
聽到齊世昌說起這些,他甚至還準確地指出這一點,鬱櫻櫻方才準備反駁的話,忽然便咽了下去。
顯然,齊世昌為此,下足了功夫,將當年的事情,事無巨細,調查地如此清楚。
沒有什麽好反駁的。
鬱櫻櫻不說話了。
見她的態度,齊世昌便知道,他剛才所說的這些,都是正確的,他也從未質疑過他自己。
鬱櫻櫻還不說話。
片刻後。
齊世昌開始動手,他拉拽鬱櫻櫻的裙子,似乎要在這裏做點什麽,聲線滄桑,帶著朽腐:“反正你也沒有什麽用了,不如就先給我……”
變態。
鬱櫻櫻抬起腿,膝蓋提高,最後橫檔在這老男人的身前,抵擋,怕對方要亂來,她終是妥協:“穆南祁。”
“穆南祁知道。”她道。
說著,像是怕齊世昌不相信自己,鬱櫻櫻繼續補充:“礦山挖出的東西極其珍貴,且都是稀罕物,是當世難得一遇的寶貝,我母親讓人在那個月底,將東西另外轉送別處。”
“穆南祁,”鬱櫻櫻冷聲開口,訴說著這過往,“他是當時護送東西的首位。”
齊世昌動作一頓。
他低垂著眼瞼,似乎在仔細觀察鬱櫻櫻的麵部表情,想從中找出一些端倪,但無疑,鬱櫻櫻坦坦****,並無任何心虛之象。
一刹,齊世昌再一次陷入了詭異的沉默當中!
顯然,穆南祁這樣的對手,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齊世昌根本不想與之交手,不然,這些年來,他也不會彎彎繞繞,想在鬱櫻櫻的身上尋找突破口。
穆南祁,他在這薑城的四年裏,宛若一個沒有弱點和軟肋的存在,與他硬碰硬,無異於自找麻煩。
思及此。
齊世昌的視線再次一轉,最後落到了眼前鬱櫻櫻的身上。
“是了,我怎麽忘記了,他有軟肋了。”他笑得莫名,“他願意為了你,整垮沈家。”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後來穆南祁明明已經將沈氏一家送入監獄,於這關頭,穆南祁又高抬貴手,願意放沈家一條生路,但是,這並不妨礙事件的起因,是鬱櫻櫻。
於齊世昌的心裏,或許是穆南祁自己眼高於頂,覺得沒人是他的對手,所以才會不把沈家當回事,才將沈家給放了。
他哪裏知道,實際上,這些……還是因為鬱櫻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