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記得當時,穆南祁推她的力道,她倒在地上,掌心被磨破的疼痛。
蘇茵,她會救的。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不救。
鬱櫻櫻隻是想讓他,軟語輕聲,言這聲“錯”。
這,才是她想要的低頭。
可她等了好久,始終等不到他,拖延的這一段時間,她連穆南祁的人影都沒有瞧見。
於是,她便隻好讓管家去醫院送錢。
可。
有用嗎?
蘇茵死了。
過程是什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蘇茵死了。
因為她這幼稚的嫉妒,這不好的脾性,才會如此。
鬱櫻櫻握緊手,朝著前方,目不斜視,她記憶混亂的這一段時間裏,與穆南祁的相處,她所展露而出的性格脾氣,都是鬱家千金時,最為真實的性格。
這就是從前的她。
而在穆南祁折磨她的那段時間,是她顛沛流離四年,在外所經曆的眾多事情,將她從前的脾性一點點改變,最終成為現在如此。
人都是會變的。
如果是從前的鬱櫻櫻,她或許會回頭,朝穆南祁歇斯底裏地叫喊,辱罵他,甚至要動手才能覺得出氣。
可現在的鬱櫻櫻,她不想回去,她也不想將這些往事告訴他,這無異於……將她所有的軟肋展露,卑微如此,卑微地,告訴他,她其實暗戀他十年?
不。
她做不到。
委曲求全的,卑微祈求他,告訴他這好笑的暗戀和傾慕,而他一次次地說她不如章柔兒嗎?
她鬱櫻櫻,做不到。
在醫院裏蘇醒時,她就已經同他說過了,她輸了。
輸得徹底。
鬱櫻櫻雙手緊握,朝著遊樂園出口的方向,前進。
而。
遠處,男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如淵的視線微眯,最後,親眼瞧著那道嬌小的身影,慢慢的,遠離自己。
最終,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
結束了。
走到這一步,長達十年的戀慕和糾纏,結束了。
他說是放過她,可不也是在放過他自己?
十年了。
原來……已經這麽久了。
穆南祁停頓片刻,體內的暴戾因素開始逐漸攀升,他眸子染紅,咬牙,轉身,朝著鬱櫻櫻相反的方向,前進。
手臂上還徒留著鬱櫻櫻抓著他的溫度,像是烈火覆蓋,越來越燙,燙地他理智漸漸翻飛,又或許,他死死地克製著,克製著自己不回頭。
隻要他現在一句話,鬱櫻櫻還是會被抓回來的。
隻要……他一聲令下,不管鬱櫻櫻在哪裏,她都會回到他身邊的。
他站住腳。
穆南祁總是在做選擇,每次都會有兩個不同的想法冒出來,盤旋著,叫他頭疼極了。
最終,男人一隻手捂住自己另外一隻臂膀,阻礙了這顫抖的動作,輕笑:“你已經得到答案了,穆南祁。”
“她沒錯。難道是我錯了嗎?”
他繼續走,從另外一個門出去,遊樂場依舊喧嘩熱鬧,五顏六色的光四下旋轉,人們的歡聲笑語依舊,大家都很開心。
“可我有什麽錯呢?”
穆南祁又笑,這笑意看著悲哀極了。
夜色漸深,他仰頭時,一側暖黃的燈光照耀在他的臉上,這雙如淵的眸子裏掛著些晶瑩,他閉上眼:“鬱櫻櫻。”
不知過去了多久。
男人終是提起腳步,上車,啟動,猛打了方向盤,車速極快,一腳踩了油門後,絕塵而去。
……
鬱櫻櫻站在另外一邊的出口,她手裏還拿著穆南祁的錢包,剛才在遊樂園裏與男人相處時的那些開心,其實,是真實存在的。
她喜歡他。
不管過去多久,十年的喜歡,始終存在的。
所以,同他在一起時,這些開心,也是存在的。
鬱櫻櫻抬起眼,同樣地,看向了一側昏黃的路燈,這光芒並不刺眼,相反,還極為柔和,照耀在她的臉龐上。
她一頓。
緊接著,鬱櫻櫻自錢包裏,抽出幾張錢,準備去招輛車,去醫院見鬱庭明。
“這裏。”
鬱櫻櫻周身清冷,氣質矜貴,一舉一動都帶著富家子弟的做派,是與生俱來的,無法更改的氣場。
前方一輛計程車瞧見她的招手,便要對著鬱櫻櫻的方向而來。
然。
就在鬱櫻櫻準備走過去時,後側方一輛黑色的小車以一種極其強勁的速度和架勢,對著鬱櫻櫻狠狠衝撞過來!
變故發生在一刹那。
黑車於最後關頭,或許是停下了速度,可撞過來的架勢不減,車頭碰上鬱櫻櫻,一時間,她整個人朝著遠處飛出一段距離!
最後,倒地。
鬱櫻櫻於這關頭抱緊了頭,血跡很多,不知道傷到了哪裏,一點點地,淌出來。
“鬱小姐,好久不見。”
鬱櫻櫻的視線開始模糊,迷蒙間,她似乎看見了遠處黑色的小車裏,走下來一個女人。
這女人走到鬱櫻櫻的麵前,蹲下,伸手,準備拖拽鬱櫻櫻,低語道:“南祁不要你了嗎?我跟你好久,第一次瞧你落單,好新鮮呐。”
聲音熟悉,且極好分辨。
是小泠。
小泠扶起鬱櫻櫻,將她帶著送上自己的車,路口的一些行人瞧見這一幕,紛紛圍繞著,盯著這邊瞧熱鬧。
見狀,小泠高聲開口:“不好意思啊!司機開車傷著人了!我這就送這位小姐去醫院。”
一句話,眾人便隻瞧了瞧,並未有人來阻攔。
鬱櫻櫻頭暈眼花,身上驀然的疼痛讓她握緊手,她抓著這錢包,縮著手,想藏起來。
“鬱小姐,過了這麽久的時間,你也應該想起來了吧?”
小泠關上車門,將鬱櫻櫻擺在裏麵的位置,緊接著,便冷了聲音,道:“我不管他們想知道什麽,但我想知道的是,當年在水閣裏,來見鬱庭明的人是誰?”
說著,小泠繼續:“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麽!”
話音落下後,小泠湊到鬱櫻櫻的麵前,緊緊盯著她,逼問出聲:“說啊!”
“是不是沈知秋!”
小泠的聲音持續。
鬱櫻櫻於這短暫的迷糊中回神,身上的疼痛一點點蔓延,她的手上也帶了些血,瞧著有些瘮人。
她於這記憶之中,仔細思索,最後,鬱櫻櫻反問:“你要把我交給誰?”
小泠沒有得到答案,登時氣得上手,摁住鬱櫻櫻,低語威脅:“快說!”
“是齊世昌。”她道。
鬱櫻櫻喘了一口氣,回答:“那天晚上,他和我父親,一夜詳談,沒有出過那間閣房。”
“撒謊!”小泠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