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回想到了之前,導致男人的胸腔劇烈起伏,他仿佛需要大口大口的呼吸,才能夠維持正常。

穆南祁陷入魔怔。

搭在一側的手臂開始顫抖。

他似乎在這個時候,驀然將之前在沈家客廳裏沒有想起來的事情回想到。

於是,他握緊手。

身上的刀傷再次崩裂,血跡氤氳而出,染了衣裳。

他以為鬱櫻櫻阻攔靳西,是害母親重病不愈的間接凶手,他生氣極了,他看見鬱櫻櫻就覺得煩,於是他每天都跑去公司睡覺。

隻要不看見她,就不會繼續失控。

而這,也是鬱櫻櫻那段時間,沒有看見他的原因。

他看起來很忙,其實他並不忙,隻是有些時候,他覺得太難捱了,便半夜三更回到別墅,他隻是想抱著她而已。

就像是之前說的,他給鬱櫻櫻好多機會了,隻要她乖乖的,她想要什麽,他都可以給。

可她趁著他離開,想吞墮胎藥!

一直被他克製著的仇恨在這個時候終於被挑至巔峰,他不知道鬱櫻櫻到底要幹什麽,這些仇怨讓他無法自抑,他氣得是鬱櫻櫻害死了母親,還是氣得是她要墮胎?

他不知道,他什麽都不知道。

“她不要那胎,那就不要了,”他自暴自棄,“我要下一胎,也一樣的。”

可是如今,他忽然得知,鬱櫻櫻於靳西的事情,根本什麽都沒有做。

穆南祁視線微抬,盯著自己顫抖的手,於是,他伸出另外一隻手,壓住這隻手臂。

抖動幅度變小了些。

“周同,”穆南祁有些無助,“她說我是瘋子,我也覺得我瘋了。”

同樣身為男人的周同,跟在穆南祁身邊許久,所以比常人更加明白一些。

就像……

穆南祁不止一次質問過別墅裏的傭人,為什麽要待鬱櫻櫻這個仇人這麽好。

而,旁觀者清。

別墅傭人一開始的時候,是待章柔兒極好的,鬱櫻櫻和章柔兒同時墜樓,保鏢們隻去接章柔兒。而後來,傭人們舉棋不定,覺得兩位小姐都很重要,在鬱櫻櫻和章柔兒發生爭執時,傭人們不敢做聲。再後來,鬱櫻櫻即便拿粥潑了章柔兒,傭人們也都是拉扯著章柔兒,護著鬱櫻櫻。

不是傭人要待鬱櫻櫻好,隻是因為,在外人看來,於穆南祁心中,鬱櫻櫻更為重要一些罷了。

周同隱晦道:“鬱小姐有些,與眾不同。”

穆南祁沒有聽出來,他點頭,承認這句話:“她的性格,是我見過最糟糕的,我時常不知道她要幹什麽。”

就好像,他說了好多次了,隻要她乖乖地待在他身邊,她想要什麽,他都可以給她弄來。

可她不稀罕。

她點名要的項鏈,他費天價拍賣而來,送給她,可她原來是不喜歡的,她拿著項鏈,賤賣給了衡大的一個女人。

她要卡,他就給她,都堆在她的枕頭上,可她根本沒有花什麽錢。

他根本不知道她到底要什麽。

隻有在他強製她時,他才能感受到她的臣服,不管是粗暴的,還是逼迫的,他才能夠得到她的片刻“乖巧”。

他不懂,他隻是想她變乖一點而已。

穆南祁的思緒在這一瞬間忽然清明,於今天在沈知秋這裏得到了靳西的真相後,心口的那些暴怒得以平息。

緊接著,他又做出了一個決定:“我不報複她,隻要她回來,我就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

還和……之前一樣,就好。

周同欲言又止,他想說些什麽,但是回過頭去,他看見穆南祁一隻手已經控製好顫抖,這個強悍的男人垂眸,另外的手搭在太陽穴上,慢慢輕揉。

頭疼。

半晌後,之前那些衝進去的保鏢們已經出來。

他們訓練有素,站在前方,有人上來匯報:“穆總,沒有搜到。”

沒有搜到。

鬱櫻櫻不在沈家。

“那就找!”

穆南祁怒吼出聲,剛才控製好的手又開始顫抖:“擴大範圍給我找!沈甚不是逃了嗎?怎麽可能沒有留下絲毫蹤跡?掀翻了天,也給我找出來!”

剛才的空虛漸漸擴大,讓他變得浮躁不安,難捱至極:“我給你們三天時間,要是我看不見她,你們知道後果!”

“是。”這些人紛紛退下。

周同這邊也在發布命令,立即派人再一次擴大搜捕範圍。

而,穆南祁發了火,緊接著便又想起什麽:“鬱庭明呢?”

一句話,周同有些垂目:“被,被人轉移了。”

“廢物!”

當初,穆南祁控製了鬱櫻櫻,她一直都待在別墅裏,根本沒有機會靠近鬱庭明,所以,醫院那邊,他並未特意讓人盯梢。

以至於,沈甚才會如此簡單地,將人給轉移走。

“找!出去找!”

……

海域一側,別墅之中。

這裏的陽台十分寬敞,沈甚讓人找了許多花草,鋪成天然的地毯,布滿整地。

說是可以給她緩解心情。

鬱櫻櫻躺在搖籃裏,她抱著厚重的毯子,緊緊裹著,嬌小的身影縮在一起,蜷縮著,是她慣常的姿勢。

搖籃椅輕輕晃**,慢慢悠悠。

她清冷的視線微頓,抬眼去望,看向前方的淺海。

“櫻櫻。”

沈甚柔和的聲從身後傳來,他手中拿著一個物件,待他走近後,鬱櫻櫻才看清楚。

是個鐲子。

穆南祁給她的那個。

帶著些血紅的瑪瑙鐲子。

她臉色一變。

“櫻櫻,這是那天你睡著後,傭人給你換衣服的時候取下來的。”

沈甚察覺她的臉色變化,登時便停住腳步,不再上前。

“不要了。”

鬱櫻櫻冷聲開口。

緊接著,她伸手,將這鐲子拿過來,徑自丟進了一側的垃圾桶裏。

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猶豫。

見狀,沈甚微微一愣。

而,鬱櫻櫻似乎察覺到自己的情緒有些狠意,便立即舒緩,一隻手撫上自己的脖子,是沈甚改造之後的那塊玉。

她道:“我已經有首飾了,不需要鐲子。”

鬱櫻櫻隻是想掩飾自己剛才情緒反常,而話語落下後,卻在無意間,給了沈甚一種訊號。

男人溫潤如玉的臉上掛著些許笑意,他像是極為高興,隱約之間帶著緊張之意。

緊接著,沈甚彎腰,蹲在搖籃前方,和她平視。

禮貌與尊重,他不俯視她,而是矮上她一些高度。

他小心翼翼,垂眸低語,聲音柔和:“櫻櫻,我不知道應該要如何表達,但……我想一直照顧你,你,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