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咫尚不知情敵就在眼前,笑著問薑杏。

“娘子想什麽呢?累了就回屋歇著去。等收拾妥當,我帶你們下館子去。我知道你最愛吃魚,聽說珍寶街上有一個漁味兒,口碑很不錯,咱們等會兒去嚐嚐。”

他趁雙胞胎沒在旁邊,偷偷在薑杏脖子上啄了一口,得意洋洋一抬臉,順著薑杏的視線望過去,頓時也愣住了。

“許昶?”他脫口而出。

春草不知內情,忙迎上來,殷勤招呼:“你們就是新搬來的鄰居吧?昨日聽婁小姐說過。”

賀咫尷尬地點頭。

春草殷勤又道:“怎麽稱呼這位官人和娘子?”

賀咫輕咳一聲,“我姓賀。”

春草回頭看一眼許昶,滿眼柔情,“我們公子姓許,是今年最年輕的舉人老爺。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咱們以後當互相關照才是。”

春草熱情周到,顯然已經以許家半個女主人自居。

隻是,這份熱情貌似用錯的地方,許昶滿臉不快,根本沒有跟賀咫、薑杏打招呼的意思,一言不發,邁步進了家門。

春草被晾在原地,滿臉尷尬,紅著臉跟薑杏點了點頭,忙跟了回去。

出師不利,剛搬家竟遇見這麽多麻煩事兒。

薑杏抬頭看著賀咫,皺著眉頭嘟著嘴,聳了聳肩,問:“怎麽辦?”

昨兒有婁明珠,今有許昶。

賀咫腦瓜子裏靈光一閃,想到一個畸形的平衡之法。

他歎口氣,“我來看房的時候,也沒見許昶出入,如今換房怕有些難。況且他來年就要進京趕考,以後也不用常見,暫且住些日子再說吧。”

薑杏想了想,隻要他信任自己不亂吃飛醋,自己胸懷坦**,便沒有可以遮掩的。

她嗯了一聲,繼續指揮三兄弟搬東西。

簡單收拾妥當,四個人去吃了漁味兒,吃完飯賀權、賀塵兩兄弟趕著騾車返回賀家村。

賀咫因下午任上有事兒要忙,也匆匆走了。

薑杏忙忙碌碌,鋪床疊被,整理衣物,忙得昏天黑地。

有人拍打門環,她警惕地隔門詢問是誰。

門外傳來春草嬌柔的聲音:“賀娘子,我是隔壁的春草。你們剛剛搬來,鍋碗瓢盆、油鹽醬醋這些肯定不齊全,如有缺的東西,隻管開口,我們借你一用。”

事實如此,可薑杏不想借。

她跟賀咫約好了,讓他早些下值,兩人到集市采買。

她回:“不勞煩春草姑娘,缺的東西比較多,我們回頭去買。”

春草不死心,又道:“一日買不齊的,今晚你們總不能餓肚子。我剛剛蒸好了饅頭,特意給你們送來幾個。”

春草的熱心,讓薑杏很為難。

她剛準備拒絕,就聽門外響起賀咫的聲音。

“這是你要送的,還是你家許少爺讓你送來的?”

薑杏一愣,忙開門迎了出去,隻見賀咫如約早早請假回來了。

春草臉上一熱,忙道:“賀官人別誤會,自然是我做主給你們送來的。”

賀咫:“如沒記錯,你們家還有一位老夫人吧?”

“老夫人”三個字,如一道晴天霹靂,瞬間把春草震得變了臉色。

賀咫:“如果沒記錯,你家應該是老夫人做主。不經她的允許,別說幾個饅頭,就是針頭線腦那類不值錢的物件,我們也不能收啊。輕則,為你惹下麻煩,回頭少不了挨打挨罵。重則,私自把主家錢財送人,這可是有違律法,回頭許家因此發賣了你,也有根有據。”

幾句話,把春草說得無地自容。

“不要就不要,好心做了驢肝肺,真是當不得好人了。”

她冷著臉轉身,嘴裏不幹不淨嘟囔著,回了隔壁。

賀咫:“告訴你家少爺,安心備考,別胡思亂想。回頭耽誤了中狀元,可是一輩子的遺憾。”

春草腳步一頓。

顯然,送饅頭隻是試探,而且這主意並非春草想出來的,背後之人是許昶。

許昶啊許昶,事到如今,竟然還不死心?

賀咫當真是小看了他。

幸好薑杏聰明,並沒給春草開門,賀咫感到很欣慰。

夫妻倆收拾妥當去了集市,采買了鍋碗瓢盆、油鹽醬醋等東西,順道還在外頭吃了餺飥當晚飯。

天色擦黑時才回了家。

賀咫回身鎖好院門,把東西拎到東廂房安置好,跟著薑杏進了北房。

北房三間堂屋,東西各有兩個次間。

薑杏把臥房安置在東次間,西次間給賀咫布置成了書房。

薑杏撩簾進了東次間,剛準備換上居家的衣裳,不等站定便覺腰上一緊,被賀咫從後抱住。

他低頭伏在她的發間,用力吸氣。

滾燙的呼吸噴在她脖頸上,惹出渾身戰栗,她扭了扭身子,小聲抗議:“你放開我,今日風塵仆仆,都沒顧得上洗澡呢。”

“我娘子不洗澡也香。”

薑杏噗嗤一聲笑了,笑過之後抱怨:“進城之後你變了。”

“嗯?”他勾了個旖旎的尾音,“怎麽變了?”

“變得油嘴滑舌。”薑杏從他懷裏掙脫,抬臂聞了聞自己的袖子,“哪裏香了?我怎麽聞不出來?”

“你當然聞不出來,這世上隻有我能聞得出來。”

賀咫一把抓住她的腕子,把人又拉回到懷裏,緊緊抱住。

“你以後跟隔壁的春草,少些來往。”

薑杏就知道,他不可能不在乎,輕輕嗯了聲,“今日要不是你回來,我不會給她開門。”

賀咫:“她可不簡單。”

薑杏一愣:“怎麽不簡單?”

賀咫:“她是許夫人給許昶買的通房丫鬟,雖然名義上做通房,實則她已經以半個女主人自居了。”

薑杏頓時愣住。

許昶清高自傲,當初她嫁給賀咫時,曾當著梨花寨眾鄉親的麵發誓,他以後必娶貴女。

可如今,竟跟個通房丫鬟沒名沒分地糾纏在一起?

薑杏直覺不相信,奈何賀咫又道:“咱們以為讀書人都清高,不屑男女之情。實則不然,他們之間贈送美妾奴婢蔚然成風。許昶呀,怕是早就學壞了。”

賀咫的小心思,豈能瞞過薑杏。

她推了他一把,嗔怪瞪一眼。

“你嫌棄許昶就直說,別把讀書人都拉下水。”

賀咫也不辯解,兩手搭在她腰間,嘴裏喃喃地說:“反正你離他遠些,另外,藥鋪選址也是大事兒,我挑了三間,回頭帶你去瞧,定下之後便把嶽母大人接過來吧。”

姚婷玉跟許夫人不對付,有她在,又能維持一種平衡。

賀咫心裏的小算盤,撥得劈啪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