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記得,當時他呼吸不暢,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了。

可就是那麽一瞬間,忽然,他就呼吸通暢了。

等他有了意識後,看到的,就是他娘抱著一個陌生的小嬰兒,彎腰站在他的床邊。

而小嬰兒的小手,正在他的臉前,一晃一晃。

當時,他並沒覺得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隻是,在聽到郎中說他用過藥時,想到了一個細節。

就是在他極度難受之時,似乎感覺到有一陣霧氣鋪麵而來。

緊接著,他就能喘過氣來了。

這霧氣,會不會就是郎中說的藥?

隻是,看他母親現在的反應,顯然,那霧氣不是她弄的。

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了。

秦時恒的視線,不由落在了小樂寶身上。

然後,就看到,小丫頭正齜著一排牙床,在傻樂嗬。

秦時恒:……

他真的是魔怔了。

怎麽會覺得,是一個牙齒都沒長的小嬰兒給他用的藥呢?

至於,霧氣,大概是他當時太難受,產生的幻覺吧。

……

如今,知道了大丫在秦家過得不錯,趙雨蘭他們也就放心了。

他們在秦家待了也有一段時間了,待會兒還要去三房家裏送東西,怕是再晚些,回家天都要黑了。

於是,在看秦少爺沒有大礙之後,就提出了告辭。

大丫姐姐依依不舍,但也知道回家路遠,便沒有挽留。

得知樂寶他們要走了,秦夫人趕忙叫來了下人,給打包了滿滿的兩盒點心。

然後,又叫下人拿來了數不勝數玉器,花瓶,讓趙雨蘭隨便挑選。

趙雨蘭受寵若驚,忙是婉拒。

“使不得,秦夫人,這,這些都太貴重了!我們不能要。”

秦夫人卻還覺得給得少,擺擺手道:“你就別推辭了,今兒個多虧托了你家小閨女的福氣,我兒子才撐到了郎中趕到,才這點東西,哪裏貴重了。”

說著,指著一個手邊的一個紅珊瑚擺件道:“這個我前幾日剛得的,擺在堂中,很是好看。隻是,我忘記了,家中已經有了一個,這個你們就拿回家擺吧。”

然後,又走向下一個:“還有這個……”

在介紹那些瓶瓶罐罐的擺件時,秦夫人整個人都是活力四射。

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喜歡這些東西。

趙雨蘭都被秦夫人這個熱情勁兒,給搞得不知所措了。

剛接觸時,完全看不出來,秦夫人竟然是這麽熱情的一個人。

實在是盛情難卻,趙雨蘭隻好道:“大夫人,點心我帶走,隻是,這些珊瑚擺件什麽的,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說到這裏,趙雨蘭臉上浮現出一絲羞澀來。

“這些花瓶擺件,要是真放我家裏頭,我肯定要會日夜擔憂,會不會被老鼠撞壞了?會不會被賊給偷了去?這怕是要睡也睡不著,吃也吃不下了。”

而且,第一次來秦家,她就拿走如此貴重的東西,多少有些挾恩圖報的嫌疑。

再加上,這個“恩”,還沒實打實地落在他們家樂寶身上。

也隻是樂寶過去床邊,秦少爺病好,讓誰聽了去,估計都會說是巧合。

聽到這些,秦夫人卻是愣了下,頓時恍然,拍了拍額頭:“哎,怪我,怪我,想得不周到了。”

這些裝飾擺件,對於他們窮苦人家來說,的確是不實用。

說著,秦夫人忙叫人來,將這些花瓶擺件啥的,全都給拿了下去。

然後又吩咐了一番,重新拿上來了其他的東西。

有仆人們不穿的衣物,鞋子,廚房裏缺了口子的碗碟,少了一兩個杯子的茶具。

這些東西雖說都是秦家不要的東西,但卻都是好東西。

就比如那些舊衣,雖然是仆人們不穿的,但是全都是完好無損的。

這對他們這種莊家戶來說,已經是能穿到的最好的衣物了。

又不會特別名貴,他們穿著幹活什麽的,磨磨蹭蹭的也不會心疼。

更關鍵的是,下人們要經常幹活之類的,這些衣服鞋子,都是結實耐磨的料子。

而那些碗碟,也隻是碗口邊緣缺了一個小口而已,完全不影響使用,卻都是上好的瓷器。

茶具就更不用說了,隻是一套裏頭少了一兩個,都是好東西。

到最後,秦夫人,又叫人,給拿了許多常用的藥物,雖不名貴,卻都是一些治療跌打損傷,感冒發燒的實用藥物。

秦夫人都如此熱情了,趙雨蘭他們要是再推辭,就顯得有些不知好歹了。

好一番的感謝。

等他們離開秦家時,來時的那兩輛板車,都被裝得滿滿當當。

告別了秦家,一家人這才往三房家趕。

三房一家住在城東平陽坊,比較接近城郊的地方,有些偏僻。

出了秦家,便要往東走。

陸清合他們卻是還記得,要給陸清濤帶攪攪糖。

可再拐回去廟會上買肯定不現實。

好在,攪攪糖並不是隻有廟會裏頭有賣,他們在出了長玉坊沒多久,就遇到了一個走街竄巷賣攪攪糖的貨郎。

買了份攪攪糖後,一家人這才往城東趕去。

樂寶對這個還未謀麵的三叔,三嬸很是好奇,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樣的人。

家中爹爹娘親,二叔二嬸都是頂好的人,想來三叔三嬸應該也不會差吧。

曲陽縣城本就不大,思考間,他們就已經到了三叔一家的住處。

是一處略微樸素的宅院,青磚瓦房。

木質的門框因為歲月的侵蝕,略顯斑駁,門上的紅漆已經褪去了原有的鮮紅。

門前是兩節磨損的石階,石階縫隙間還長著些不知名的小草。門欖下,有一塊青石板,平整地鋪在門前。

他們將車子靠牆停好,趙雨蘭這才抱了樂寶,領著孩子們上前去敲門。

沒一會兒,裏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誰啊!”

趙雨蘭認出了說話之人,忙回道:“三弟妹,是我,大嫂。”

聽到回話,裏頭安靜了一會兒,才再次傳來說話聲:“原來是大嫂啊,稍等我會兒。”

話音落,便隱約聽到院裏傳來一陣小聲的說話聲,和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

又過了好一會兒,大門才緩緩打開。

施施然,走出來了一個年輕的婦人,看模樣也就二十歲左右。

穿著一身湖綠色細麻襦裙,外披一件素色紗織褙子,發髻梳理得一絲不苟,簪著一根銀質發簪,耳畔還掛著一對兒銀質的耳墜。

麵容清麗,畫了些淡妝,是個很漂亮的娘子。

隻是,她站在門口,低垂眼瞼打量他們時,莫名讓人覺得這人不易親近。

“大哥,大嫂,你們怎麽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你看,多不趕巧,三郎正好不在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