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辭長得好看,嘴又甜,愛耍寶,會說話,活脫脫一小福娃,特招人喜歡。

經他這麽一吆喝,這天晚上生意好得不得了,到了淩晨收攤的點兒,兩鍋串串全賣完了。

回家路上,路辭拿了串魚丸,邊吃邊感慨:“這個家沒了我真不行,我可真夠累的,唉。”

路易邊推車邊翻白眼:“路大富,你可真能往自己臉上貼金。”

“路小富,你要是不服,那咱倆光明正大拚業績唄,”路辭現在是銷售之星,那可太有底氣了,挺著胸脯說,“明天咱倆各賣各的,看誰賣出去的多,輸了的管贏的叫爹。”

路易“嗤”了一聲:“誰他媽要和你拚業績,傻逼。”

林詠梅在一邊捂著嘴樂,說道:“還真是多虧小寶兒了,旁邊攤煎餅那王姨還說呢,誇我們小寶兒長得就有福相,能招財。”

路辭擺擺手,裝謙虛:“媽,你也稍微低調點兒,別讓我美名傳天下了,多不好意思。”

路祖康也笑了,開玩笑道:“現在你是全家最懂做生意的了,你爹我的衣缽靠你繼承了。”

路辭後背挺的倍兒直,一口吃掉一個魚丸,感覺到自己身為一名串二代,責任十分重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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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簡單洗漱了下,將近淩晨兩點半了。

路辭窩在客廳裏和季時風打視頻電話,把今天晚上自己的表現描述的那叫一個繪聲繪色。

“季時風,你都不知道,我們家攤位那有多冷清。那些行人啊,他們一個個的經過,表情那是相當冷漠——比你還要冷漠,根本沒人扭頭看我們一眼,我心如死灰啊!”路辭上午剛背了一篇優秀作文,充分拿捏了欲揚先抑這手法,“但是,我作為成長在新時代的新青年,我的熱血豈是這麽容易熄滅的?我當時就立誌,我一定要用我的實際行動感染他們。一項研究表明,每個人至少能吃五根串,我的使命,喚醒這些行人心底對串串香的渴望……”

屏幕那頭,季時風開了盞台燈,懶洋洋地倚在床頭,看著倒黴蛋神采飛揚的樣子,沒忍住笑出了聲:“然後呢?”

路辭下巴一昂,臉上寫滿了得意:“然後,我以身作則,一個箭步衝到最前麵,大聲喊出那句鼓舞人心的口號——”

說到這裏,他話音一頓,衝季時風拋了個媚眼。

季時風接收到他的暗示,從善如流地問道:“什麽口號?”

“咳咳咳,”路辭清了清嗓子,“串串香——串串香——可以喝湯的串串香!”

季時風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就是你那振奮人心的口號啊?”

“嗯呢,我絞盡腦汁想的,”路辭哼哼兩聲,一臉自豪,“整條街就我們家有口號。”

季時風喜歡死路辭這得意洋洋、勁兒勁兒的樣子了,恨不能把路辭從屏幕那頭抓過來,揉進懷裏狠狠親幾口。

路辭哼哼唧唧完了,又衝季時風擠眉弄眼:“季時風,你要好好疼我了,攤煎餅的王姨說我有福相呢,是能招財的。”

季時風眉梢一挑:“是嗎?”

“是啊,”路辭篤定地點頭,自誇起來一點兒不害臊,“我本來就是個小福娃,全國人民都知道。”

“那壞了。”季時風忽地眉頭一皺。

“怎麽啦?”路辭問他。

“這小福娃現在成我一個人的了,”季時風認真地說,“我這算不算和全國人民作對?”

路辭臉蛋一紅,撅著嘴裝可愛:“你幹嘛呀,又說怪話,羞人答答的……”

季時風這鳥人也真是的,平時就喜歡損他拿他逗樂子,冷不防說句情話,還怪不適應的呢。

季時風也不接話,就這麽看著路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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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黃夜燈下,季時風的下頜線條顯得更加利落;碎發在眼窩投下淺影,襯得眉眼尤其深邃;從他下巴上冒起一些調皮的青色胡茬,低笑時喉結上下滾動;他穿著一件無袖上衣,手臂肌肉線條流暢又精悍,小臂上可以看見凸起的青色筋絡。

即使是隔著屏幕,路辭仿佛都能聞見季時風身上的味道,那種味道路辭太熟悉了,帶著檸檬浴液的清香,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的,卻又浸染著獨屬於季時風的、強烈的存在感和侵略感。

路辭忽然渾身就和過電了似的,酥酥麻麻。

他不自覺地抿了抿嘴唇,好想和季時風挨在一塊兒,好想靠著季時風呀……

“季時風,”路辭心裏想什麽,嘴上就說什麽,“我好想你。”

“我不是就在這兒嗎。”季時風低聲說。

“那不一樣,”路辭撇撇嘴,“你什麽時候入贅到我們家啊,這樣我就能天天和你挨著了。”

季時風手指輕輕點了點路辭腦袋的位置:“路大富,我看你是想挨打。”

“季時風,”路辭躺在沙發上,把手機舉高,煩惱道,“我怎麽這麽喜歡你呀?原來像我這樣成功的商業精英,也會陷入愛情不可自拔,唉!”

季時風心頭一軟,笑道:“路大富,要不要臉了?”

“我才不要臉,我就喜歡你,季時風,”路辭對屏幕那邊的季時風笑,“我喜歡你,喜歡死你了!”

路辭現在常常向季時風表達類似“我想你”、“我喜歡你”、“我愛你”之類的話。自打狠狠摔了一跤後,路辭好像漸漸明白了,要怎樣更好地去愛季時風。

如果季時風牽他的手,他就更用力地握住季時風;如果有人質疑他們走不了多遠,他就大聲地反駁回去;如果季時風還在擔心會被他丟下,他就一點點將自己的決心證明給季時風看。

路辭在學著把自己的篤定統統傳達給季時風,今天喜歡季時風,那麽一定要告訴季時風;明天喜歡季時風,那麽明天也要記得告訴季時風……往後的每一天,都不能忘記告訴季時風這件事。

“我好喜歡你呀,季時風,”路辭緩緩將手機貼上自己鼻尖,“我要風得風了,對嗎?”

“對,”季時風說,“要風得風。”

路辭笑得很開心,側身躺著,黏黏糊糊地說:“季時風,你是我的串串香,這樣我就能把你捧在手心了。”

季時風有點嫌棄:“嘖,我就是杯串串香?”

“串串香多好啊,我最喜歡串串香了,”路辭膩歪死了,笑得臉頰紅撲撲的,“你是我的魚丸、蟹肉棒、開花腸、魚餅、豆幹、海帶、筍幹……”

話沒說完呢,忽然“啪”一聲,客廳裏大燈開了。

路祖康黑著臉站在房門口:“三點多了,路大富,你還睡不睡了?”

路辭臊壞了:“爸,我這十八歲招人疼招人愛的花季少年談著戀愛呢,有你這樣的嗎?”

“你自己看看幾點了,你要喜歡來喜歡去的,你自己跑外頭喜歡去!”路祖康看兒子這春情**漾的樣子就煩,再想想電話那頭是季時風,更煩了,罵道,“小畜生!逆子!孽障!”

“好好的罵人幹嘛呀……”路辭不高興地嘟囔,繼而渾身一震,“你全聽見啦?!”

路祖康冷笑一聲:“你也別讓季時風入贅我們家了,明兒你收拾收拾行李,滾他家去吧,省得我鬧心。”

路辭眼前發昏,差點兒沒一頭栽過去,果然全聽見了!

“我就說咱家這隔音真不行,”路辭簡直是抓狂了,罵罵咧咧道,“媽的這破房子,想沒想過家裏有個十八歲大男孩啊,我這點兒少男春心全給你們折騰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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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時風笑著掛斷視頻,是一點兒都不困了。

聽這倒黴孩子耍幾句貧嘴,是又解悶又解困,比什麽藥都好使。

他靠著床頭,打開手機相冊,一張張地翻裏頭路辭的照片。

有路辭笑的、做鬼臉的、噘嘴的、吃酸辣粉的、喝飲料的、跑完步大喘氣的、趴在桌上睡覺的、被罰站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起,相冊全被這倒黴蛋占據了。

翻著翻著,就翻到路辭還紮小辮兒那會的照片,辮子前還喜歡別一個和衣服顏色搭配的小發夾,別提多機靈可愛了。

季時風忍不住笑,他的抽屜裏還藏了不少路辭的小玩意兒,什麽橡皮、皮筋、發卡……都是些七零八碎的小玩意兒,那時候也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把這些小東西偷偷摸摸帶回家,就和做賊似的,鎖在他灰撲撲的抽屜裏。

現在想想,也許他早就看上這個莽莽撞撞沒心沒肺的倒黴蛋了。

每張照片背後都有一個故事,季時風一張張仔細看著,倒也沒覺著時間過了多久,不知不覺間,外邊天都亮了。

反正也睡不著了,季時風起身下床,打算把粥放鍋裏熬上,等爺起床了就能喝。

他正在廚房洗紅棗,恰好季博文出來上廁所,看見季時風已經起了,問說:“這麽早?”

“醒得早。”季時風說,“你趕緊回去繼續睡會兒,我把粥熬上就進屋。”

季博文撒了泡尿,出來時覺得有哪兒不對勁,打量了孫子幾秒,問道:“你怎麽穿這衣服?昨兒洗完澡你穿的是件短袖啊。”

季時風一愣,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哦,半夜熱,換了件。”

到了季博文這年紀吧,記性不太好,平時家裏東西放哪兒總是忘,但他偏偏又對孫子身上的一些細節記得牢牢的。

季博文稍微想了想,就知道怎麽回事了,不冷不熱地說:“半夜和你那小騷包視頻聊天了吧?”

“爺,”季時風無奈道,“你給他起的這什麽名兒啊?”

“哼,”季博文瞥了眼季時風身上的無袖上衣,又看了眼孫子刻意露出來的手臂,“你怎麽不幹脆脫了算了,還穿什麽穿。”

“哦,”季時風聳聳肩,“他現在沒有自己房間,我怕他家裏人看見,不然我真想脫了。”

季博文冷哼一聲,沒好氣道:“你也騷包,大騷包配小騷包,你倆絕了!”

季時風抬手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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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騷包已經連著三天沒來胡同了。

耳朵邊少了個人嘰嘰喳喳的,季博文還有點兒不習慣,覺著家裏邊空落落的,還怪冷清的。

正吃著午飯呢,他不動聲色地提了一嘴:“你那小騷包呢?分了?”

“你想得美,”季時風眉梢輕輕一挑,“你不是最煩他嗎,問他幹嘛?想了?”

“我想個屁,”季博文口是心非,“我恨不得他別來,離咱家遠遠的,我樂得清淨。”

季時風憋著笑,心說這老爺子,真是越老越強。

“他家裏擺了個串串香的攤子,剛開始幹,比較忙。”季時風解釋說。

“要忙也是他家大人忙,”季博文說,“他有什麽可忙的。”

“爺!爺!爺!”

爺孫兩個正說著呢,外邊傳來一個清清脆脆的叫聲,小騷包拔腿衝進了院子。

“爺,你們吃飯呢,”路辭抱著路毛進了屋,嚷嚷道,“真巧,我還沒吃呢!”

季博文心裏惦記他,臉上不給他好臉色:“沒吃你就出去吃,來我這兒幹什麽,煩不煩?”

“哎呀不煩不煩,”路辭熟門熟路,拿了碗筷在季時風身邊坐下,“不就是添雙筷子的事兒嘛!”

“何止添雙筷子,”季博文哼道,“你還坐了我家椅子。”

路辭厚著臉皮說:“那我坐季時風腿上算了。”

季博文氣得直拍桌子:“說的什麽話!”

路辭早上和家裏人去批發市場取食材了,這會兒餓壞了,猛猛扒了幾口飯後,打了個嗝兒。

“慢點兒,”季時風給他盛了一碗湯,“嗆死你。”

路辭端起湯就喝,對季時風說:“給我夾個雞腿,不要皮。”

季時風於是給他夾了個鹵雞腿,把皮剝了自己吃,雞腿肉給路辭。

季博文就看不慣自己孫子這麽寵著路辭的樣子,冷聲道:“沒長手啊?吃個雞腿也要別人伺候?”

“爺,一個家庭,”路辭邊啃雞腿邊說,“需要分工,要有人主外,有人主內,我在外打拚是很不容易的。”

“你拚個屁!”季博文哧他。

“我現在是正經生意人,”路辭一拍胸脯,“爺,你是不知道,我一晚上營業額有多少。”

季時風憋著笑,取了張紙巾,給路辭擦擦油乎乎的嘴角。

路辭拍拍他的手臂:“賢內助,你邊兒去,我和我爺談談心。”

“行,生意人,”季時風無奈地搖搖頭,“我去洗碗,你和你爺好好談。”

季博文也拿路辭沒轍,差點兒沒笑出來,好在憋住了,板著臉說:“多少?”

“至少這個數,”路辭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神秘兮兮的,“一千塊。”

季博文翻了個白眼:“我還以為多少。”

“不是我和你吹,我們那片,現在就沒有不知道我的,都叫我串串香小王子,”路辭得意得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爺,我現在是準大學生,又有穩定收入,那真是學業事業雙豐收,你把季時風交給我,你就放心吧,以後有他享福的呢!”

廚房裏洗碗的季時風笑出了聲。

季博文操起拐棍,作勢要打路辭:“我看你是吹牛逼小王子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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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辭白天來季時風這邊寫作業、補習功課,晚上就和林詠梅一塊兒去夜市擺攤。

忙起來的時候他就幫忙攬客收錢,要是不那麽忙,他就支張小板凳,坐在小推車後邊看書學習。

夜市這塊兒都知道,詠梅串串香這邊有個小男生,長得白白淨淨可可愛愛,又機靈又會說話,特叫人喜歡。網上還有那種美食探店的博主,特地來夜市這邊吃串串香,和路辭耍幾句貧,視頻傳到網上,熱度還不低。

有家自稱是什麽傳媒公司的經紀人來找路辭,說路辭外形條件這麽好,賊有觀眾緣,問路辭有沒有興趣往明星這方麵發展發展,他們公司負責包裝策劃,保準能把路辭捧紅。

路辭心裏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他什麽也不會,甭說才藝了,他就連三角函數都沒搞明白呢,做個屁的明星,出去了那不是丟人現眼麽?

不過這事兒倒是給了路辭一個啟發,他可以把他們家的串串香包裝包裝、發展發展呀,反正現在上網不要錢,弄點兒照片視頻發在網上也沒什麽成本,為什麽不試一試呢?

家裏幾個小的一商量,一拍即合,路辭負責想點子、路易負責拍、方牧負責用手機剪視頻。

拍攝的素材也很簡單,就是林詠梅每天熬湯底、把食材串成串、出攤收攤的過程,發到平台上還真有些人看,每條視頻都能有個十來條評論和幾十個點讚。

方牧是最有成就感的那個,成天琢磨怎麽把視頻弄得更好看,又是加旁白又是加配音的,還在二手書市場淘來幾本書,看得津津有味。

路辭有回也拿過來翻了翻,講什麽廣告啊營銷啊之類的,他反正是看不懂。

不過,路辭看方牧這沉浸的樣子,想著牧牧既然對這方麵有興趣,那他就把自己的早飯錢省一省攢一攢,等明年暑假了,爭取給牧牧買台二手電腦,也方便他搞搞實踐。

路辭現在也是一分錢掰成五分花,季時風的生日馬上到了,他還不知道準備什麽生日禮物呢,真是愁死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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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章正文完結哦~!倒計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