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齊全後,家裏的流動小吃車在七月底終於準備正式出攤了。

最近是暑假,學校不開學,林詠梅打算去附近一條小吃街擺攤,賣串串香。

頭一天營業,一家人整整齊齊,一塊兒出門,唯獨除了路辭。

路辭前一天傍晚和陳放幾個找了條野河去遊泳,遊了兩小時回到家還不盡興,上衣一脫,光著膀子在屋裏蹦來跳去,憑空展示他的花樣泳姿。

到了晚上,串串香鍋底熬出來了,香味撲鼻,路辭循著味兒去廚房吃,路易方牧都在吃串兒,就他咕嘟嘟喝下去一大碗湯,把林詠梅嚇了一大跳。

家裏熬的料底雖然幹淨,但畢竟是牛油、豆瓣醬、辣椒和各種香料調出來的,不適合幹喝。

前半夜,路辭果不其然發起了高燒,抱著馬桶狂吐酸水,整個人都快吐虛脫了,胃裏吐幹淨了又開始竄稀,一整晚都不消停。

路易趕忙背著路辭去附近的診所打了一針,但急病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好的,路辭這會兒奄奄一息地躺在**了還不消停,嗷嗷叫喚個沒完。

“我也……”路辭麵白如紙,手肘撐著床,費力想起來,“我也去。”

“你去什麽你去,”路易一巴掌按他腦門上,給他按了回去,“歇歇吧,有你什麽事兒。”

路辭強打著精神掙紮:“第一天擺攤這種家庭大事兒,我能不參與麽我?我在這家裏這麽重要!”

“那是你想多了,”路易把被子往上一提,把路辭整個腦袋蒙在裏頭,“野河你也敢去遊,串串香的湯底你也喝,活該你參與不了,咱家有你這麽個腦殘,家門不幸。”

路辭從被窩裏伸出一隻手,顫顫巍巍地指向路易:“路小富,你就是個傻逼……”

路易居高臨下看著他,哼了一聲說:“再嗶嗶一句,我把季時風叫來了。”

路辭迅速把手縮回被窩裏,老老實實、本本分分、乖乖巧巧,躺平了。

喝湯底料倒不是什麽大事兒,要是讓季時風知道,他膽敢跑一條野河裏去遊泳,那不就完了麽!

被窩裏的路辭咬牙切齒,他媽的野河!他媽的路小富!他媽的季時風!

現在誰都知道,要想讓路辭聽話,搬出季時風就絕對沒錯,純屬是被季時風拿捏死死的。

·

路辭悶在被子裏,悶出了一身的汗,聽著家裏其他人有說有笑地出門了,心裏真不是滋味。

他翻了個身拿起手機,想刷點兒搞笑的短視頻解解悶,一打開APP,自動跳出來的第一個視頻是一群少男少女,穿著藍白校服奔跑在操場上,笑容洋溢、青春煥發。

旁白用動人的聲音說道:“我們的十八歲,是張揚的十八歲,是肆意的十八歲,是敢做敢為敢擔當的十八歲!十八歲總有傷痛,無論多疼、無論多難,無論身體遭受了怎樣的打擊,無論精神遭受了如何的摧殘,請記住,我們十!八!歲!啊,十八歲,活出你自己,不被任何人左右!”

這鏗鏘有力的一段話如同當頭一棒,讓路辭被燒糊塗的腦袋一下子清醒了。

對啊,他也是十八歲啊,豈能被一個小小的鳥人季時風左右?

今天出攤,他還就非去不可了。

路辭“騰”一下從**坐了起來,用力太猛了,晃得腦袋疼,又想吐了。

操他大爺的,左右他的不僅有季時風,還有這該死的高燒。

路辭坐著緩了幾分鍾,總算覺得好點兒了,下床喝了口水,扶著牆壁去廁所幹嘔了幾下,擦了把臉,剛要換衣服準備出門,大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誰啊?”路辭揚聲問。

“我。”門外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路辭心裏“咯噔”一下,季時風怎麽來了?天殺的路小富,該不會是給季時風高密了吧?

他心裏惴惴不安,“叩——叩——叩——”的聲音又響起三下,每一下都震得路辭心髒怦怦跳。

“路大富,開門。”季時風說。

路辭隻好硬著頭皮去開門:“季時風,你怎麽來啦?”

季時風手裏拎著一袋水果和一個保溫盒,見路辭臉色發白嘴唇幹裂,皺著眉問:“好點了嗎?”

“好多啦,”路辭牽過他的手,“早上你不是來過了嗎,都說了我沒事兒。”

“你燒得這麽厲害,我不放心。”季時風把門關好,嘴唇貼了貼路辭額頭,“還是燙。”

路辭溫順地靠在他肩上裝乖巧,抬起頭說:“你別擔心我,我今天好多了,中午還吃了一個雞翅膀。”

他一邊裝乖,一邊悄摸摸觀察季時風的神情。

季時風臉上隻有關心和疼愛,沒有生氣,沒有興師問罪的前兆。

路辭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看來路小富沒有告密。

·

“晚上吃飯了嗎?”季時風問他。

路辭心裏惦記著去擺攤的事兒,想找個借口讓季時風領他出門,於是搖搖頭:“沒呢。”

季時風摸摸他的臉:“餓不餓?”

路辭可憐巴巴地張大一雙圓眼睛,癟著嘴:“餓了。”

——太他娘的餓了,趕緊出門吧,就去小吃街!

“熬了點南瓜粥,”季時風把保溫盒打開,“來吃點兒。”

“……”路辭吸了吸鼻子,“季時風,我喝一天的粥了,沒滋沒味的,我想吃口甜的。”

——小吃街上有很多甜的,糯米糍棉花糖沙琪瑪……趕緊帶他出門,他不想錯過第一天開張!

“知道你什麽德行,”季時風笑了笑,刮了下路辭鼻梁,打開保溫盒第二層,“喏,給你準備了糖拌西紅柿,甜的,剛好你想吃。”

“……”路辭訕笑了笑,“季時風,你真了解我啊。”

季時風說:“吃吧,吃好了躺在**歇息,我陪你。”

路辭又說:“季時風,其實我中午吃了甜點了,現在嘴裏淡,想吃些鹹的。”

——小吃街上有很多鹹的,臭豆腐炸雞排什麽都有,還有他老媽的串串香啊!

“就你挑剔,”季時風輕輕歎了一口氣,打開保溫盒第三層,“腐竹炒肉,鹹口的,合你口味。”

“……”路辭愣了兩秒,訥訥地說,“季時風,你真是太了解我啦。”

季時風把筷子遞給他:“我不了解你誰了解你,吃吧,吃完了去休息。”

路辭接過筷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又說:“季時風,其實我想吃海鮮,我感覺要是吃不到海鮮,我今天就過不去了。”

——小吃街上有很多海鮮,烤魷魚烤秋刀魚烤青花魚,趕緊讓他出門啊,再遲就趕不上開張了!

保溫盒一共就三層,季時風總不能憑空變出海鮮來吧?

果不其然,季時風微微皺起眉頭:“海鮮?這還真是沒準備。”

路辭抱著他的胳膊,安慰道:“沒事的季時風,你再了解我,也不可能什麽都想到。”

季時風問他:“瞎扯淡呢?”

路辭點點頭:“蝦扯蛋我喜歡吃的,我知道有一家蝦扯蛋很不錯,就在——”

“我的意思是,”季時風忽然笑了一聲,緊接著微微眯起雙眼,捏著路辭的下巴,“路大富,你是不是和我在這兒瞎扯淡呢?”

路辭心頭一緊,季時風一露出這個高深莫測的表情準沒好事,於是他不敢放肆,連忙拿起筷子勺子,邊往嘴裏扒粥邊嘟囔:“喝粥喝粥,海鮮粥好啊,哈哈真好喝,我最喜歡海鮮粥啦,季時風你真了解我。”

“南瓜粥。”季時風眉梢一挑。

“南瓜粥啊,我知道是南瓜粥,我說這麽好喝呢,我最喜歡南瓜粥啦,”路辭幹笑著說,“南瓜怎麽不算海鮮呢,你看南瓜這麽黃,和小黃魚一個色兒,我就覺得南瓜應該算海鮮,哈哈季時風你說呢……”

季時風憋著笑,在他腦袋上揉了一把:“食不言。”

·

季時風的做家常菜的手藝沒話說,路辭今天一整天沒胃口,這會兒胃口打開,保溫盒裏的飯菜吃了個精光。

季時風給他擰來了熱毛巾,給路辭仔仔細細擦了臉,又幫路辭擦了手臂和後背,把他身上悶著的汗擦幹淨,接著讓路辭換了件幹淨上衣。

身上清爽了,路辭還想著去小吃街看看。

老媽第一天擺攤,也不知道順不順利,生意好不好呢,別人喜歡他們家的串串香嗎,攤子上能忙得過來嗎……

他心裏惦記著一堆事兒,想和季時風說又不敢,一是季時風肯定不同意他發著高燒還出門吹風,二是他在發燒這事兒上對季時風撒了謊,他心虛。

“好了,小臭蛋成小香蛋了,”季時風雙手環著他的腰,直接把路辭抱到了**,“該休息了。”

路辭眨巴眨巴眼睛,委婉地表示:“季時風,我躺一天了,腰疼,屁股也疼,想出門走走。”

“出門走走?”季時風捋他的頭發,“剛才給你打電話,你不是讓我別過來嗎,你說你腰疼屁股疼,想自己在**躺躺。”

“……”路辭扯了扯嘴角,“我這麽說的?”

“嗯,”季時風點頭,“自己說過的話,這麽快忘記啦?還是你在騙我?”

路辭趕忙搖頭,打哈哈道:“沒有沒有,我怎麽可能騙你,絕對沒有這種可能,哈哈哈季時風你真幽默,你是整條街最幽默的人。”

“知道你乖了,好寶寶。”季時風坐在床邊,一邊撫摸路辭的臉頰,一邊對著路辭笑。

完蛋了,又來了,路辭對“寶寶”兩個字絲毫沒有抵抗力,尤其是當這倆字兒還配上季時風既溫柔又寵愛的笑,把他整個人都迷暈了。

這種暈和發高燒時候的暈迥然相反,不僅不難受,還幸福得很,路辭眼前全是五彩泡泡。

季時風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像一朵小羽毛,輕輕撓著路辭的耳廓:“寶貝兒,昨天和陳放王芳他們去哪兒了?”

路辭被他撓的好舒服,小貓似的眯起眼睛,不假思索道:“東壩——”

“遊泳”兩個字剛要脫口而出,路辭腦海中警鈴一響,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了。

“東壩?”季時風反問,“是郊區那個東壩嗎?”

“什麽呀,我是說東、東——”路辭反應迅速,腦子迅速轉了幾個彎,想起最近熱播的一部高分電影,靈光一閃,說道,“東八!不是和你說了嗎,我們去看電影啦,有部電影叫《東八區的紳士們》,是這個東八。”

“這樣啊,”季時風點點頭,“你不是和我說,你們看的電影叫《哥斯拉大戰》嗎?”

路辭別的不行,隨機應變胡侃的能力是一流的:“放兒看了《哥斯拉》,我覺得太幼稚,幾歲了還看這種怪獸片兒,所以我去隔壁廳看《東八》了,學學怎麽做紳士。”

“好看嗎?”季時風問,“講什麽的?”

“好看,”路辭侃侃而談,“影評說是國產電影史上最偉大的十部作品之一,主要講幾個男的怎麽奮鬥發財做紳士。”

“看完吃什麽了?”季時風接著問。

路辭說:“吃沙縣小吃了。”

“嗯?”季時風眉頭一皺,“是嗎?”

“不是嗎?”路辭冷汗都下來了,難道昨天和季時風撒謊說的不是沙縣?

季時風思索片刻:“好像不是。”

“那我記錯了,”路辭立即糾正,“想起來了,那吃的估計是蘭州拉……”

路辭話沒說完,季時風笑著說:“是我記錯了,確實是沙縣。”

“我就說嘛!”路辭一拍床,“確實是沙縣,我這麽愛吃沙縣小吃,怎麽可能記錯呢!”

季時風揉他的耳垂:“幾點到的家?”

“四點半?”路辭想了想,“也可能五點多吧。”

季時風:“玩得開心嗎?”

路辭:“開心啊。”

季時風:“昨天穿的什麽顏色**?”

路辭:“海綿寶寶那條……你問這個幹嘛呀,怪害臊的。”

季時風話趕著話,立刻問:“東壩好玩嗎?”

路辭點頭:“好玩。”

季時風笑了笑:“喜歡遊泳?”

路辭說:“喜歡。”

季時風說:“要是遇到急流,被衝走了怎麽辦?”

“那不可能,查過天氣預報了,”路辭滿不在乎,“再說了,那邊老些人去遊——”

在瞥到季時風漸漸沉下來的臉色時,路辭話音戛然而止。

“路大富,行,你真行。”季時風神情冰冷,勾了勾嘴唇。

“我哥告訴你的?”路辭氣得直蹬腿,“路小富就是個叛徒!”

“吃飽了嗎?”季時風拍拍路辭的臉。

路辭點點頭,裝可憐:“季時風,我生著病呢,你別和我生氣。”

“不生氣,”季時風又彎腰親親他,“身上還難受嗎?”

“吃完飯換了衣服好多了,”路辭抱著他的脖子賣乖,“季時風,你真不和我生氣嗎?”

“吃飽了,不難受了,”季時風又開始眯眼了,“那可以挨揍了。”

路辭大驚:“季時風你他媽的!”

季時風就著薄被把路辭卷成個蠶蛹,整個抱到了腿上,“啪”一巴掌打在了路辭屁股上。

隔著一層被子,加上手上收著勁兒,其實打著一點都不疼,但是被打屁股這個行為特別羞恥,路辭嗷嗷大喊:“季時風!我十八歲!我瀟灑!我自由!我不受任何人擺布!”

季時風冷冷一笑,又往路辭屁股上呼了三下:“你十八歲遊野泳,路大富,你十八歲長狗肚子裏去了。”

“你他媽別打我屁……臀部!”路辭在被子裏直蹬腿,“季時風你鳥人一個!士可殺不可辱!”

“這就辱了?”

季時風是真來火了,不給這倒黴蛋點真教訓,他下回還敢幹出這種危險的事兒。

說著,他從邊上操起一根水筆,掀開被子,一隻手把路辭按在腿上,另一隻手扒下了路辭褲子,露出半邊雪白的屁股蛋。

路辭罵到一半愣住了,傻傻地說:“季時風,我我我、我還沒準備好……”

“放心,我動就行。”季時風麵無表情。

接著,路辭屁股上一涼——一根筆在上頭寫了幾個字。

“你丫的!你寫了什麽!”路辭掙紮不動了,“總不能是精忠報國吧!”

季時風寫完,看著一片雪白上邊寫著龍飛鳳舞的“路大富”三個字,他滿意地收筆,拍了拍路辭屁股,大發慈悲道:“行了,就教訓到這兒了,晚上洗腚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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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哥,有點兒那方麵屬性在身上的(懂得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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