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是星期天,一家人先是出門逛了一圈。

路祖康許久沒出門了,站在陽光下良久,感慨道:“現在出來外頭曬曬太陽,感覺和上輩子似的。”

“我知道我知道,”路辭踴躍發言,“用一個成語形容,就叫‘恍如隔世’!”

林詠梅抿著嘴笑:“小寶兒都會成語了。”

路辭特驕傲,小腰一叉腰,小脖子一抬:“那當然,我現在已經是準大學生了。”

路易在一旁潑冷水:“腦殘,高二還沒讀完還準大學生呢。”

“你等著吧你,”路辭哼哼道,“這大學我還就上定了,不就是清華北大嗎,別人能考我也能考。”

上了大學他就能和季時風大大方方地談戀愛了,想想就高興,真恨不能明天就去上大學。

“也不知道高三能不能跳級,”路辭開始做美夢,“有沒有什麽法子不讀高三,直接上大學啊?”

路祖康說:“要是以前還好說,我花錢給你買個入學名額,現在就算了。”

他這話一出口,一家人頓時安靜了,好好的輕鬆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滯。

好長一段時間,他們都不敢在路祖康麵前提到家裏破產的事情,生怕戳路祖康傷疤。

路辭和路易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神情有些僵硬,不知道該接什麽話。

路祖康往前走了幾步,見家裏人沒跟上來,回頭笑著喊道:“我在家裏待久了,這腿腳不利索,你倆幹嘛呢,還不上來護駕!”

林詠梅也在一邊偷笑,在身後推了兩個兒子一把:“快去吧。”

路易和路辭兄弟倆相視而笑,趕忙大步上前,一邊一個攙著父親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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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帶屬於是城中村,道路窄,兩邊全是老房子,抬頭就能見到**的電線,環境不算好,但特有生活氣。

沿著小街往前走,前邊就是一個小公園,算是這片為數不多的休閑場所。

“去裏頭看看,”路祖康說,“搬過來這麽久了,還一次沒來過。”

他們從前一家人出遊也常去公園——東郊有片營地,是路祖康的生意夥伴開的,會員製,一般人進不去。

營地裏能見到的一草一木都帶著人工精心培育維護的痕跡,每一株草都是一樣的高度,每一朵花都盛放的飽滿熱情,每一棵樹的樹杈都修剪成一樣的形狀。

這個小公園和那片營地迥然不同,草坪稀稀拉拉、坑坑窪窪,好些地方**著大片大片的土皮;娛樂設施也很簡陋,是每個小區裏都能見到的單雙杠蹺蹺板。

路祖康在一張長凳上坐下,接著從兜裏拿出張紙巾,擦了擦身邊的位置,牽著林詠梅坐在他身邊。

路易不知道和路辭說了什麽,惹得路辭不痛快,追著路易要揍;方牧看熱鬧不嫌事大,追在後頭嚷嚷“小路哥哥加油,打他打他!”

路祖康看著三個孩子,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笑意。

林詠梅挽著他的胳膊:“其實你看,這日子吧,也沒想得那麽糟。”

路祖康緩緩環視一圈,在這樣一個簡陋、甚至算得上破敗的公園裏,他所看見的笑容,燦爛得勝過一切所謂高級場所裏的高端人士。

頭發花白的老人在轉腰器上扭著腰;一群小孩在沙坑裏堆城堡;幾個年輕人鋪了幾張報紙,圍坐在草坪上打撲克……

也許他們也不富裕,但是他們都大大方方、快快樂樂地活在陽光下。

“有錢的時候,咱過有錢的日子,”林詠梅柔聲道,“沒錢的時候,咱過沒錢的日子。”

路祖康喉結攢動,緊緊握住了妻子的手。

路易和路辭跑累了,氣喘籲籲地回來。

路辭吼道:“路小富你給我等著,以後我上了大學我就和你分家產,你什麽也拿不到!”

路易不屑:“咱家現在還有個屁的家產!”

“那怎麽沒有了,”路辭一隻手搭著媽媽的肩膀,另一隻手搭著爸爸的肩膀,“有老爸,有老媽,還有牧牧,這都是家產啊,千金難換。”

路易戳他後腦勺:“我不和你爭家產,我自願成為你的家產。”

路辭誇張地喊了聲“哇”,接著說:“完了,一下子又有了一種富有的感覺,忒不習慣了。”

路易笑罵道:“傻逼路大富。”

“你傻逼!”路辭不甘示弱,“明年我高三,你高幾?”

“靠!路大富你找死!”

兄弟倆才消停沒一會兒,追逐戰又開始了。

路祖康看著身邊的家人,一瞬間覺得心頭一輕,好像有什麽東西被他真正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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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詠梅和路祖康這邊才剛鬆口,路辭就開始得瑟。

晚上屁顛屁顛地跑到季時風那邊,進門就喊:“爺!爺!我馬上就上大學了!你把季時風交給我吧!我是大學生!我能對季時風的未來負責!”

季博文和季時風正在吃著飯,聽著外頭傳來這清清亮亮的聲音,季博文說:“犯什麽病了?”

季時風笑道:“多久沒犯病了,讓他好好囂張會兒,您多讓著點。”

季博文“哼”一聲,也喊道:“你能考上大學嗎你!”

“我怎麽考不上啊!我都想好大學第一天穿什麽衣服了!”路辭蹦躂著進了屋,“爺,你做了什麽啊這麽香,要不你請大學生吃個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