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辭一下子從**書的小毛賊變成了幫忙送情書的熱心腸,這身份轉換可太快了,他高興壞了,一整天的沮喪、失落、自責和愧疚統統一掃而空,拿著情書興致勃勃地往校門口衝。

今天周五,馬一陽來找季時風一塊兒買參考書,在三中校門對麵等了會兒,瞅見校門裏邊一個人風風火火地衝了下來,和個小龍卷風似的,腦門上頂著的小揪揪跟著晃。

馬一陽樂了,掏出手機給季時風發消息:“你人呢,沒見著你,倒是見著個傻蛋。”

季時風用語音回複他:“不許欺負我的蛋。”

我的蛋?

馬一陽心眼大,估摸著季時風就是說禿嚕嘴了,也沒放心上。

他心想他怎麽可能欺負得著這傻蛋啊,他們倆人鐵定是碰都碰不上,看傻蛋這腳下生風哐哐哐一通跑的,估計是有什麽急事兒要忙。

·

路辭跑到校門口,左右望了望,看見馬路對麵的馬一陽,頓時雙眼一亮,揮手喊道:“哎!”

馬一陽也左右望了望,這馬路牙子邊上站著的也沒別人啊,難道這紮小辮兒的傻蛋在喊他?

他抬起一隻手指頭,指著自己鼻子:“我?”

路辭興高采烈,猛點頭。

馬一陽傻了,靠,傻蛋還真是來找他的,不會還記著上回打他哥那仇吧!

他剛想給季時風發消息讓季時風趕緊滾下來,路辭撒開腿朝馬一陽跑過來,大聲喊道:“馬一陽!你就是馬一陽吧!”

馬一陽連忙舉雙手投降:“哎喲我都說了,上次那是誤會,誤會!我根本我碰到你哥!”

他要是不提,路辭還真沒想起這茬,他這麽一提,路辭反倒記起來了。

“就是你、你、你……”路辭跑得氣喘籲籲,叉著腰呼吸不上來,“你、你有水嗎,趕緊給、給我喝一口……”

馬一陽包裏恰好有瓶礦泉水,拿出來遞給路辭,路辭仰頭“咕嘟嘟”喝了大半瓶。

路辭順過氣來了,氣勢洶洶地吼道:“就是你把我哥打進醫院的是吧!”

馬一陽:“……你們倆就這麽兄弟情深嗎?”

剛喝了他的水就反過頭來罵他,等會兒得好好和季時風告告狀。

“廢話,我就這麽一個哥。”路辭翻了個白眼,“我和我哥天下第一好。”

恰好路易給路辭發了條消息,說弟,我下午翹課打高爾夫,在球場看到個小可愛,特像你。

路辭得意洋洋,手機屏幕在馬一陽眼前晃晃,炫耀道:“看看,看看,我哥說我可愛死了!”

結果下一秒,路易發了張照片過來,小可愛是隻小耗子,撅著屁股往球洞裏鑽。

馬一陽“撲哧”一聲,憋住了,沒笑出聲。

“算了算了,我也不想和你計較,你想打我哥就打吧。”路辭訕訕地把手機塞回兜裏。

馬一陽問他:“季時風呢?下來沒?”

“哎對了,”路辭總算想起正事兒了,一拍手,高高興興地說,“喏,這個給你!”

馬一陽說:“什麽東西?”

路辭在身上摸了一圈,靠,情書呢!剛剛明明揣兜裏了啊!

他急壞了,這一下從幫忙送情書的熱心腸又變成了弄丟情書的罪魁禍首,落差太大,無法接受啊。

“我情書呢?”路辭把褲兜整個翻出來。

馬一陽傻了:“情書?你給我的?”

“不是,”路辭說,“是季時風的。”

馬一陽重重咽了口唾沫:“季、季時風給我的……情書?”

這十幾年的發小感情怎麽說變質就變質,簡直太可怕了。

“你想得美!”路辭瞪大雙眼,他都沒收過季時風的情書呢,這種好事哪兒能輪得到馬一陽啊。

馬一陽鬆了口氣:“那是誰的情書啊到底。”

“是季時風的一個認識的人,寫給你的,”路辭捋順了給他解釋,“她托季時風帶給你,季時風又托我拿給你。”

馬一陽心裏高興壞了,還有人給他寫情書呢,哪個小姑娘這麽識貨。

“情書呢?趕緊給我看看。”馬一陽催促道。

全身上下八個兜全掏了一遍,路辭捂著臉:“要不你還是打我哥一頓吧,他在西山高爾夫球場。”

·

另一頭校門口,季時風慢悠悠地晃了出來。

他肩上背著一個深灰色雙肩包——他自己的,手裏還拎著一個明黃色單肩斜挎包——路辭的。

倒黴蛋剛才太興奮,拿起情書就跑,連包都沒拿,一陣風似的就衝出了教室,他喊都喊不回來。

“哎,這兒!”馬一陽率先看見季時風,揮了下手。

路辭癟著嘴扭過頭,把情書弄丟了,不知道怎麽和季時風交待,還是趕緊順著原路回去找找吧。

他往馬路那頭走,季時風往馬路這邊來,在路中間遇上了。

季時風拎住他的棉襖後衣領,把他掉了個麵兒:“去哪兒啊?”

路辭衣領被揪著,隻好縮著脖子,囁嚅道:“停朱尿杜上了。”

季時風兩根手指在他後頸輕輕一捏:“好好說話。”

路辭半邊身子都給他捏酥了,低著頭說:“情書掉路上了,我回去找找。”

“掉路上了?”季時風問,“掉哪兒了?好好想想。”

前邊有輛車過來,季時風很自然地牽過路辭手腕往馬路對麵走,路辭也沒覺著不對,琢磨道:“可能在坡上吧。”

“不對,”季時風說,“在操場邊上。”

“你又知道了,”路辭撇嘴,兩秒後反應過來,抬起頭來目光灼灼,“你撿到啦?”

“嗯,”季時風掀開上衣口袋,裏麵有封粉色情書,“丟三落四,哪天把你自己也給丟了。”

“找到了就好,”路辭放下心來,嘿嘿傻笑,“操場邊上撿到的啊?我就說是我翻欄杆的時候掉出來的。”

季時風眉頭一皺:“翻欄杆?”

“路上人太多,我翻欄杆從操場走的,”路辭還挺得意,“兩點之間線段最短,我也實在是有點聰明。”

“膽子大了路大富,還敢翻欄杆了?”

季時風冷哼一聲,在路辭手腕上按了一下,路辭“嗷”一聲叫了出來:“痛痛痛——”

·

馬路另一頭,馬一陽看得目瞪口呆,這倆人搞什麽七七八八,過個馬路還手牽手?

初一那年他打籃球摔折了腿,拄著拐杖上學,過馬路想讓季時風攙他一把,季時風都老大不樂意。

然而這紮小辮的傻蛋也沒斷腿啊,好手好腳的,季時風竟然牽他手,這他媽還是季時風嗎?!

季時風牽著路辭過了馬路就鬆開了手,兩個人誰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

路辭轉著手腕,老大不樂意:“你掐我幹嘛,你朋友欺負我哥,你就來欺負我,你倆真絕配,一個娘胎都生不出你倆這樣的狼和狽。”

末了他還怕季時風聽不懂,特意解釋一句:“就是狼狽為奸的意思,我這是不是用上隱喻了?好像還押韻了?”

季時風兩隻手指捏住他上下嘴唇:“我看你就挺狼狽。”

倒黴蛋狂奔了一路,頭發亂糟糟,渾身口袋全往外翻,造型特犀利。

路辭拍到季時風討厭的手,拽他袖子:“情書情書,快拿出來。”

季時風一臉無奈,從口袋裏拿出情書,扔給路辭。

馬一陽害羞了,搓搓手:“誰啊這麽客氣,繞這麽大一圈給我送情書?”

路辭鄭重地情書雙手遞給馬一陽,一臉真誠:“馬一陽,你是季時風的好朋友,以後也是我的好——普通偏下的朋友了。”

馬一陽隻想收情書:“好好好,趕緊給我。”

路辭攥著情書不鬆手,認真地說:“給你,看了我幫忙送的情書,以後別再打我哥了。”

“……我說幾遍了,我沒打你哥,是季時風打的你哥!”

馬一陽力氣大,一把將情書從路辭手中拽了出去,笑得特別傻:“我到家了偷偷看。”

“行,收好吧,走了。”季時風對馬一陽說,又把挎包給路辭背上,“下次再敢翻欄杆,路大富,我真揍你。”

路辭才不怕他:“那你揍唄,別以為我沒辦法。”

季時風挑眉:“你什麽辦法?”

路辭瞪著眼:“我告老師啊!”

“腦殘。”季時風輕笑出聲,彈了下路辭鼻尖。

另一頭,馬一陽還沉浸在情書中呢:“也不知道是哪個小姑娘追我,我也有追求者了?是錢薇薇給我寫的吧?”

路辭轉過頭看他,若有所思地嘀咕:“追求……者?”

“錢薇薇,我初中同校的一女生,和我表白,我拒絕了,”馬一陽分析,“看來是對我念念不忘,要對我窮追不舍了。”

季時風“哧”了一聲:“人家就是走錯教室坐你位置上了,要點臉。”

然而在場另外兩個人都沒聽他說話。

馬一陽想的是,錢薇薇長什麽樣他都忘了,這姑娘竟然這麽深情,實在是太感動了!

路辭失魂落魄,想著他媽的表白失敗後還能追求啊,他之前怎麽忘了呢!

是誰說的表白被拒絕隻能老死不相往來的,是那個“牛beer用戶1762394”吧,實在是誤人子弟啊我操!

別人能追,那他也能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