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天氣冷了,阿姨早晨熬了熱乎乎的山藥排骨湯,放了些上好的藥材,整棟小別墅都是香噴噴的。

路辭惦記著梨湯呢,對別的一概沒食欲,趴餐桌上說:“我想喝梨湯。”

路祖康拿湯勺敲他腦袋:“挑什麽食,做什麽就喝什麽!”

“媽你看他!討厭死了!”路辭捂著腦袋,轉頭朝林詠梅告狀,“我想喝梨湯!”

路辭把林詠梅的一瓶保濕水換成了礦泉水,林詠梅瞅他正煩著呢,沒好氣地說:“沒有!”

“哥你看他們倆!討厭死了!”路辭扒拉他哥衣袖,“我不就是想喝個梨湯嗎?”

路易邊啃排骨邊伸手端路辭的碗:“你不喝我喝。”

路辭氣得捶桌子:“一家四口,就沒有一個愛我的嗎!”

他把鹹菜罐頭從房裏拿下來,嘬一口湯,吃一口鹹菜,每次就吃一小口,吃得特別小心翼翼依依不舍,生怕吃沒了似的。

路祖康也饞,問他:“這什麽牌子的,味道挺好,多買幾罐。”

“那可買不到,”路辭語氣裏掩不住的小得意,“有人給我的,就我有,別人都沒有。”

“誰啊?”路祖康隨口問了句。

“那不能告訴你,”路辭吃飽喝足,蓋上鹹菜罐子,寶貝似地揣在懷裏,“我也是個青春期花季少男,你得允許我有點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路祖康翻著白眼問路易:“你弟怎麽這麽浪?”

路易嘬手指頭:“馬上十八了,**了吧。”

一邊的路辭哼著小曲,蹲在鞋櫃前邊挑今天要穿的鞋,神情又臭美又**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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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在車上給路辭紮好小辮兒,下了車,路辭本來已經進學校了,在門裏邊猶豫了會兒,又偷摸拐了出來,站樹底下等季時風。

他現在心裏亂亂的,還是沒想好該怎麽麵對季時風,下意識就想躲開季時風。

但昨天早晨他沒等季時風,季時風一整天不搭理他,晚上放了學還到假山裏堵他——路辭現在想起昨晚假山裏的情形,都還心怦怦亂跳呢,今天要是再這麽來一回,他可真遭不住了,非得心跳過速撅過去不可。

路辭抱著樹,長長歎了一口氣,愁壞了。

他覺著自己對季時風好像是有點不太對勁的小小心思,但那種小心思到底是什麽呢,他也不知道。

要說是喜歡嗎,那肯定不是的,他對悠悠才叫喜歡呢。

他是男孩子,悠悠是女孩子,悠悠那麽漂亮,人又好,他見到悠悠就開心,怎麽看悠悠怎麽好看。

可他是男孩子,季時風也是男孩子,總不可能男的喜歡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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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胡思亂想著呢,季時風騎著車來了,喊他:“路大富。”

路辭抱著樹吼:“煩死了!別喊我原名!”

他沒像往常那樣往季時風跟前湊,而是雙手始終抱著樹幹,背對著季時風,不轉身。

季時風停好車,過來在他後腦勺上揉了一把:“表演什麽呢,麵樹思過啊?”

路辭耳根一陣陣發燙,他媽的,季時風怎麽連聲音也這麽好聽啊!

季時風說:“轉過來。”

路辭撥浪鼓似的搖頭,抱著樹幹不肯撒手:“我麵朝大樹春暖花開。”

“冬天都來了,你他媽在這兒春暖花開,”季時風嗤笑一聲,“我數三個數,你自己轉過來。”

路辭撇嘴:“你數三百個數也沒用。”

季時風雙手插兜:“三——”

路辭很不屑:“你命令誰呢,我是主理人,我官比你大,我可不鳥你。”

季時風悠閑地繼續倒數:“二——”

路辭磨牙:“不是,你有什麽了不起的啊?”

季時風往手心哈了一口暖氣,接著伸進路辭外套衣領,在他後脖子上輕輕掐了一下:“一。”

“啊!”

路辭短促地低呼一聲,就和觸電似的跳了起來,那一下掐得他渾身發軟,別說轉身了,他差點兒給季時風跪下。

“你幹嘛這樣呀,”路辭覺得後脖子被季時風摸過的地方都要燒起來了,語無倫次地說,“你不能、那你也不能摸我啊……”

他腦門上頂著個小揪揪,發卡也扣好了。

季時風眉梢一挑,不動聲色地說:“你哥幫你紮的?”

“嗯,對啊,”路辭莫名就害臊,壓根兒不敢看季時風,眼珠子左轉轉右轉轉,輕輕咳嗽兩聲,裝模作樣地說,“以後我就不等你了,我讓我哥幫我——哎你幹嘛!”

頭皮忽然一緊又一鬆,接著眼前一黑,劉海散落下來蓋住了路辭半張臉。

季時風把他腦袋上的皮筋拆了,麵無表情地說:“重新紮。”

“你這人怎麽這麽討厭!我哥都幫我紮好了!”路辭嚷嚷。

隔著頭簾,路辭總算敢直視季時風了,寬鬆的白色連帽衛衣,外麵套了一件深黑色毛衣開衫,烏眉黑發,劍眉星目,帥死了。

路辭心裏像有口小鍋燒開了,咕嘟嘟冒著泡泡,其實他有點兒喜歡季時風的霸道,太酷了。

季時風還是麵無表情,彎下點兒腰,先用手指頭給路辭捋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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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時風,”路辭雙手背在身後,十根手指頭扭成麻花了,鼓足勇氣說,“你為什麽非要給我紮小辮啊,你是不是喜歡——”

季時風瞥了他一眼:“喜歡什麽?”

路辭“咕咚”咽了一口唾沫,被季時風冷冷的眼神嚇慫了,訕訕道:“你是不是喜歡給我紮頭發啊。”

“路大富,糾正一下,”季時風邊給他往頭發上繞皮筋,邊說,“不是我非要給你紮,是你一開始非要纏著我給你紮,我不給你紮,你還不高興,嘴撅得能牽一頭驢。”

季時風這人怎麽這樣,什麽你啊我啊的,分那麽清楚,心眼真小!

路辭不高興了,哼哼說:“那你可以拒絕啊,反正你都拒絕過我一百三十多次了。從明天開始你就不用給我紮了,你這下高興了吧,反正你本來也不喜歡——”

“我喜歡。”季時風給他扣上發夾,看著路辭說,“誰說我不喜歡的,我特別喜歡。”

路辭愣住了,盯著季時風眼睛裏那個傻不愣登的自己,呆呆地問:“喜歡什麽呀?”

“喜歡給你紮小辮。”季時風嘴角幾不可察地彎了彎。

路辭問:“為什麽啊?”

季時風喜歡給他紮小辮,總得有個原因吧,會不會……會不會有那麽一種可能,其實季時風喜歡的不是小辮,而是他呢?

小路心裏的小鹿又開始怦怦亂跳了。

“這就和有人喜歡給洋娃娃梳頭一樣。”季時風直起腰。

路辭雙眼“噌”一下亮了,簡直心花怒放:“你是說我像洋娃娃?”

可愛、英俊、帥氣、純真、有魅力、吸引人。

“你吧,”季時風眼裏滿滿都是戲謔,“你是最特別的洋娃娃。”

第一次被季時風這麽直白的讚美,路辭好害羞,臉蛋紅撲撲的:“季時風,我發現你除了長得帥、長得高、成績好、會打籃球之外還有一個優點,就是特別會誇人,那你說說我哪裏特別了。”

“你名字特別好,別的娃娃都叫芭比,”季時風戳路辭臉蛋,笑得一臉壞,“你叫路、大、富。”

“……”路辭緊緊咬住後槽牙,“但你有個致命的缺點。”

季時風抬腳往學校裏走:“什麽?”

路辭跟在他後邊,對著他的背影拳打腳踢:“就是對我特別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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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時風從他那張牙舞爪的影子裏,將他在背後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低頭笑了笑,從寬大的衛衣口袋裏取出一個保溫瓶:“拿著。”

“你別太過分了,”路辭瞪他,“讓我陪你遲到就算了,還讓我幫你拿東西,想得美!”

“給你的,”季時風聳肩,“不要算了。”

“給我的?那我要,要的要的!”路辭立刻變臉,喜笑顏開地接過保溫杯,蓋子一打開,一股清甜的香氣撲鼻而來,竟然是梨湯!

路辭好驚喜,一隻手拽著季時風袖子:“是梨湯啊!”

“嚷嚷什麽,”季時風說,“知道是梨湯,我熬的。”

路辭抿了一小口,發出了滿足的喟歎聲。

季時風說:“好喝?”

路辭猛點頭:“好喝好喝。”

語文老師說一個詞重複三遍表示強調,於是路辭又補上一句:“好喝!”

“傻。”季時風見路辭邊爬坡邊喝梨湯,於是放慢了腳步。

路辭喝了幾口,忽然想到什麽,偷摸瞥季時風一眼,有點兒扭捏:“這杯子你的啊?”

“嗯。”季時風轉頭看他一眼,“怎麽?”

路辭裝淡定:“哦,沒事,隨便問問。”

到了班裏,路辭揣著保溫杯不撒手,趴在桌上,從小鏡子裏偷偷看後座的季時風。

季時風長得帥、長得高、成績好、會打籃球、還對他好給他熬梨湯,怎麽看怎麽好。

小鏡子裏,季時風從抽屜裏拿出一瓶水,擰開瓶蓋喝了一口,嘴唇微微濕潤。

路辭心跳的好快,悄悄旋開保溫杯蓋子,嘴唇在瓶口輕輕“啾”了一下。

他好像真的有點喜歡上季時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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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課,路辭緊急上網搜索“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裏邊說喜歡一個人就會因為他臉紅心跳、呼吸加速、手腳不知道往哪兒放。

路辭對照了這些症狀,他全都符合。

頁麵往下拉,有一個人發帖說:“喜歡一個人,全世界隻有他最好看,其他人都黯淡無光。”

這個帖子有好幾萬點讚,看來是真理。

於是路辭又動搖了。

他覺得季時風好看是沒錯,可他覺得悠悠也好看呀!

悠悠皮膚白,會跳舞,愛護花花草草和小動物,還收養了好幾隻流浪貓呢。

路辭就覺得悠悠是女神,比電視裏那些女明星還好看,怎麽可能黯淡無光呢?

路辭又犯愁了,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看了圈班裏的其他女生。

不僅悠悠好看,玲玲好看,王曉芳好看,趙晨晨也好看……他們班裏的女生對他都特好,個個都好看。

班裏二十三個女生,外加一個男生季時風,難道他一次性喜歡上二十四個人?

那他也太不是人了,簡直是畜牲!

路辭震驚了,拿腦袋“哐哐”撞課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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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老師發現他走神,喊他:“路辭!你想什麽呢!神遊啊!眼睛看哪兒!”

路辭一哆嗦,脫口而出:“我在看班裏漂亮女生。”

語文老師氣冒煙了:“你給我站到後麵聽課!”

路辭沒精打采的,拎著語文書站到季時風後頭,沒幾秒又小跑回位置,在桌子裏掏東西。

“你又幹什麽!”語文老師瞪他。

“老師我拿個東西,”路辭拿出他的梨湯保溫杯,“這就去站著。”

語文老師無語了 :“……你罰站拿水杯幹嘛?還有十分鍾就下課了,你就這麽差這兩口水?”

“我要喝的,”路辭還樂呢,晃了晃杯子,樣子特別驕傲,“這裏麵是梨湯!”

語文老師被他弄得沒脾氣了:“……誰問你裏麵裝什麽了!站著去!”

全班人都覺得路辭故意和老師作對,隻有季時風勾了勾唇角,舉起手:“老師。”

“怎麽了?”老師對學霸都偏愛,和顏悅色地問,“有什麽問題?”

“我有點犯困,申請站著聽課。”季時風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老師特別好說話:“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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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時風拿著課本,站到了路辭身邊。

路辭打開保溫杯蓋子,就剩半瓶了,沒舍得喝,隻聞了聞味道。

季時風用課本擋著臉,低聲說:“瞎聞什麽?”

“聞聞甜不甜,”路辭合上蓋子,“你怎麽犯困了,昨晚沒睡好啊?”

“不困。”季時風說。

路辭說:“那你來站著幹嘛。”

季時風背靠著牆,站哪兒都能站出懶洋洋的氣場:“陪你啊。”

路辭倏地瞪大雙眼,扭頭看著季時風:“你說什麽?”

季時風也偏過頭:“沒聽到啊?”

路辭咬著嘴唇,眼裏寫滿了不可置信。

季時風單手拿著書,另一隻手插著兜,聳了下肩膀:“那算了。”

他站在靠窗的位置,清晨的陽光暖融融地灑在他肩上,將他的側臉勾勒出一層金色光邊。

路辭看著季時風深邃的眉眼、挺拔的鼻梁,看著看著有點入迷了,悄聲說:“季時風,我想和你坦白一件事。”

“嗯?”季時風挑眉。

路辭的表情十分複雜,掙紮半晌,他對季時風說:“我感覺我好像喜歡——”

季時風深深看著他。

路辭一閉眼,豁出去了:“我喜歡二十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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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時風黑著臉,課本在路辭腦袋上敲了一下,路辭“靠”了一聲,被語文老師拎到辦公室單獨教育。

路辭在辦公室挨了十分鍾的訓,回教室的路上越想越生氣,都是季時風的錯!

兒女情長真是耽誤事兒,害他罰站,還害他挨批。

怪不得大人不讓小孩兒早戀呢,他這還沒戀上呢,就這麽倒黴,要真戀上了,那還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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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路辭靜下心來考慮考慮兒女情長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籃球賽正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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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大富求助:一次喜歡上二十多個人是我的錯嗎?姐姐們,我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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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富告白進度條:90%!蕪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