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時風自個兒不下場打,和沒骨頭似的,靠在一邊欄杆上看著。

籃球隊在跑圈兒,路辭脫了鞋,站在板凳上吹口哨喊口號:“我們一起學貓叫!一起嘿吼嘿吼吼!不經曆風雨!怎能見彩虹——咳咳咳……”

喊得太激動,破音了,路辭彎著腰咳個不停。

季時風瞥他一眼:“悠著點兒。”

“你懂什麽,一個合格的主理人,就是要振奮隊員們的精神!”路辭哼道,見跑道上陳放拖拖拉拉半死不活,猛地吹了聲哨子,“放兒!現在你不揮灑汗水,等會兒夜宵你就不配!”

陳放“嗷”了一聲,瘋了似地往前衝。

路辭站在長凳上,衝季時風得意地一抬下巴:“怎麽樣?是不是立竿見影?放兒立刻就振奮了。”

一主理人的號召力還不如夜宵,這倒黴蛋還傻樂呢。

季時風搖搖頭,看了眼時間:“差不多了,能停了。”

“沒呢,”路辭搖搖手,“多跑幾圈,體能跟不上,還怎麽打球哇?”

“熱身階段就把體能耗光了,一會兒怎麽打球?”季時風說。

路辭想想,好像有點道理,用力一吹哨,手掌在空中攥了個拳頭:“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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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夥兒氣喘籲籲地集合過來,體委開了瓶礦泉水,咕嘟嘟往嘴裏猛灌,呼著氣說:“季時風,還好有你啊……”

路辭這就不服氣了,從板凳上跳下來:“怎麽就成他的好了?”

“要不是有他,”另一個隊員扯著衣領透風,“我們得多跑三圈。”

“可不是麽,可累死我了。”陳放彎腰從箱子裏拿了瓶水,“還得是季時風說話管用啊……”

路辭感覺特沒麵子,搶過礦泉水自己先喝了一口:“飲料還是我買的呢,不給你喝了。”

一點兒都不念他的好,真是白眼狼一枚!

“別啊路兒!你好你好,你最好!”

陳放笑著搶路辭手裏的水,路辭踮著腳不給:“我心都傷透了!”

“別鬧,趕緊給我,”陳放在路辭腦袋上拍了一下,“要把我渴死,你就失去了一名得力幹將。”

“得力個屁,你就是個der,”路辭嘟囔一句,“喏,給你。”

他剛要把水給陳放,後頭忽然伸出一隻手,把水瓶從他手裏抽走了。

路辭扭頭:“你幹嘛呀?”

“渴了。”季時風懶洋洋地說,對著路辭喝過的瓶口,仰頭喝了一口水。

“靠,才剛說你一句好話!”陳放罵罵咧咧,又從箱子裏拿了瓶新的。

“什麽毛病呀……”

路辭咕噥了一句,瞅見季時風又喝了口水,吞咽時喉結滾動的幅度尤其明顯,那種心尖尖被燙了一下的感覺又來了——

嘶!季時風怎麽喝他喝過的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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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念頭在腦子裏一冒出來,路辭一下就遭不住了,眼神控製不住地往季時風嘴唇上瞟。

不是吧不是吧,他喝過的瓶嘴兒,季時風也對著這個瓶嘴兒喝了。

這他媽……這他媽不就是嘴對嘴嗎?

路辭覺得自己要熟了,整個人騰騰往外冒熱氣兒。

他和悠悠都沒有嘴對嘴過呢,頂多是他**了做夢,夢見和悠悠手牽手上商場shopping,尺度僅限於手指頭對著手指頭,夢裏悠悠想挽他手臂,他覺得進度太快,婉拒了。

路辭醒來還特別感動,覺著自個兒真是天底下數一數二的好男兒,要把純潔留給悠悠,就連夢裏的悠悠也休想玷汙他。

但季時風就這麽喝了口水,他忽然有種“我不純潔了”的感覺,真操蛋啊!

陳放他們去練上籃了,路辭有點兒燥,拿手呼呼在臉頰前邊扇風,心裏默念三遍“別看季時風”,眼珠子又忍不住往季時風那邊斜。

季時風以一種極其放鬆的姿態背靠著欄杆,重心放在一隻腳上,另一邊腳尖虛點著地;他單手插兜,另一隻手握著礦泉水瓶,嘴唇微微濕潤,在燈光下有種果凍般的質感和光澤。

咕咚——

路辭聽見自己咽了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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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時風!來唄!”陳放在場上喊他。

季時風下巴一抬,稍稍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上,而後抬起拿著礦泉水瓶的那隻手,將瓶口往嘴邊送——

麵前忽然竄出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紮著個小辮兒,戴著大耳狗發卡,一把奪過水瓶,吼道:“喝什麽喝!不許喝了!”

水濺了點兒出來,灑在季時風衣服上,他彈了下路辭的小辮兒,沒好氣地說:“又撒什麽瘋。”

路辭把水瓶揣在懷裏,就和揣寶貝似的,抬腳一踢紙箱:“還有兩大箱呢,你幹嘛非搶我的啊?”

“懶得彎腰拿。”季時風說完,緩緩眨了下眼,哼笑著說,“就想喝你這瓶,不行麽?”

他眨眼的速度很慢,眼睫毛在鼻翼兩側投下淺淺的陰影,襯得他狹長的雙眼格外深邃。

媽的,又想吞口水了,忍住忍住忍住,好男兒要把純潔留給悠悠。

路辭莫名麵紅耳熱,忍住了沒咽唾沫:“這我喝過的啊,你、你你你——你幹嘛還要喝。”

季時風看著他,臉上沒什麽表情:“你不是還要給陳放喝嗎?”

“那能一樣嗎,”路辭想也不想脫口而出,“我和放兒那是鐵打的交情,一個褲襠裏長大的,別說喝一瓶水了,我倆還吃一碗飯、洗一個浴缸,上周末他來我家打電玩,我倆還睡一張床呢!”

季時風依舊麵無表情:“哦。”

他看著麵前的路辭,想揍;再看一眼場上練三步上籃的陳放,更想揍。

季時風也不知道他這股想揍人的衝動是從哪兒來的,他從路辭懷裏抽出那瓶水,看也不看,抬手往邊上一扔——

砰!

水瓶準確無誤地落在了垃圾桶裏。

路辭目瞪口呆:“靠,真準啊——不對,你扔了幹嘛啊!”

“我不能喝,”季時風雙手插兜,靠回欄杆,“誰都別喝了。”

路辭咯咯咬牙:“簡直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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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放還想攛掇季時風來打球,“季”字剛一出口,就憋回去了。

——季時風怎麽了這是,剛才還好好的,怎麽又渾身冒寒氣了?

陳放哆嗦一下,覺得任誰現在瞅見季時風都得往邊上靠靠,太他媽寒人了。

他轉念一想,季時風不是和路兒不對付嗎,季時風心情不好,那路兒不得遭殃了!

於是他趕緊喊:“路兒,你過來下!”

“幹嘛!”路辭還在和季時風較勁呢,懶得搭理陳放。

“需要你指導下球技!”陳放喊。

路辭瞬間來勁兒了,立馬擼袖子:“來了!”

季時風冷哼了一聲。

路辭瞪他:“你哼什麽哼!”

季時風一臉懶散:“你指導球技?我看這隊伍是沒戲了。”

“你看不起誰呢!”路辭仰頭朝他吼,吼完還不解氣,朝季時風鞋麵上踩了一腳,轉身跑了。

陳放倒吸冷氣——

路兒吼季時風,吼完了還踩季時風,怎麽敢的呀?!

然後,就在下一秒,陳放竟然瞥到被踩了一腳的季時風嘴角似乎挑了挑。

奇了怪了,怎麽覺得季時風還挺高興呢?

他眨眨眼,覺著自己是練多了,昏了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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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專治酷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