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盆冰水澆下來。

柳姨娘倒吸一口冷氣,整個人瞬間清醒了。

她死死抓住杏兒的手臂,“竟是真的,我們查到的那些事情竟是真的。”

麝香的事出了後,秦氏以“不慎買錯熏香”為由,隨意就揭過去了。

這理由實在站不住腳。

柳姨娘起初以為秦氏瞧不上她的出身,故意在熏香上動手,叫她沒辦法孕育侯府的子嗣,可轉念一想就發現不對。

可不隻是她的熏香有問題。

除了早已失寵的周姨娘,所有姨娘的熏香都有問題。

這手段。

分明是奔著侯府所有的妾室來的。

柳姨娘便又疑心起沈南枝來,可白芷是少夫人的人,若是少夫人做的手腳,她又何必讓白芷當眾說出來?

柳姨娘懵了好幾日。

事關自個兒的身子,她不敢大意,私下偷偷調查。

不查不知道,查後嚇一跳,她查到府中每個月都會買進製作熏香的原料,而這些原料,竟全進了青竹園。

再悄悄問了青竹園的人,發現這些原料全進了小公子的乳娘鄒氏屋裏。

原來。

府中的熏香竟然都是她製的。

可她想不通。

鄒氏隻是一個乳娘,為何秦氏頂著老夫人的重壓,都不肯把鄒氏抓出來定罪?

這太不合理了。

她接著調查,得知夫人待鄒氏一向寬厚。

原本丫鬟婆子有專門居住的地方,可鄒氏來府裏後,夫人便破格在小公子的院裏給她安排了屋子居住。

秦氏日常待鄒氏也極好,得了什麽好東西,總要分她一些。

“哼!不知道的還以為鄒氏是府中的小姐呢。”

杏兒本是隨口抱怨。

柳姨娘聽後心頭卻是一顫。

她見過鄒氏,第一次見鄒氏她就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如今仔細想想。

鄒氏長得竟同秦氏有三分相似。

她立刻順藤摸瓜地調查起來,這一查,發現五年多前,少夫人進門之前,侯府曾經遣散大批的老人。

她畫了鄒氏的畫像,讓杏兒尋到侯府的老人指認。

那些人原本不肯說。

重金之下才吐口畫像上的人像極了秦氏的侄女秦瑾之。

她也從那些老人口中得知了秦家的一些事,以及秦瑾之和世子爺的婚約。

柳姨娘暗暗心驚。

這兩日她葵水沒來,一直暗中留意,昨天算著脈象能診出來,便讓杏兒從府外請了大夫診脈,確定有孕之後,她知道是時候證實自己的猜測了。

於是。

她一邊借著給沈南枝請安去了攬星院,借著沈南枝的口,把有孕的消息傳出去,一邊吩咐杏兒想法子潛進青竹園。

若鄒氏果真是秦瑾之。

得知她有孕,對方一定會露出破綻。

果然就被杏兒聽到了那句“表哥”。

發現了秘密。

杏兒有些驚慌,“姨娘,那鄒氏明明是世子爺的表妹,為何放著好好的主子不做,化身乳娘來府中為婢呢?”

柳姨娘搖頭。

她這會兒心裏亂糟糟的,一時間也想不明白。

杏兒顫抖著說,“姨娘,奴婢還聽到,那鄒氏在房間裏吼著要弄死您,先前您沒有身孕,她都如此算計,如今您威脅到她,她必定更容不下我們了,我們要不要悄悄把這事兒告訴少夫人?尋求少夫人庇護?”

柳姨娘一個激靈,“不,不能說!”

杏兒不解。

柳姨娘白著臉,“這府裏的主子,怕是隻有少夫人不知道鄒氏的身份,他們費勁心思瞞著少夫人,若我們把事情捅出去了,世子爺第一個饒不了我們。若世子爺他們所謀的事大,怕是我肚子裏的孩子都保不住我。”

這偌大個深宅。

當主子的想弄死個人,再簡單不過了。

柳姨娘死死抓住杏兒的手臂交代,“不但不能告訴少夫人,我們還要把這件事掰碎了吞進肚子裏,對誰都不能透露半句!”

杏兒被柳姨娘嚴肅的模樣嚇到了,“姨娘,我們可怎麽辦才好。”

“別怕。”

柳姨娘眼底閃過厲色,“我們從怡紅樓那樣吃人的地方爬出來,不是為了給秦瑾之做墊腳石的。”

“姨娘……”

“侯府眾人對鄒氏必然有怨言,否則向來瞧不上我的老夫人怎麽會讓世子爺在我房裏一住就是大半個月。”

柳姨娘伸手撫上小腹,“這孩子就是我們翻盤的機會,夫人和世子對這孩子明顯是帶著期盼的,隻要有這孩子在,鄒氏就不敢光明正大地動我。”

她抓住杏兒的手,“杏兒,從今往後,我們院裏的吃穿用度,除了少夫人送來的,其他的切記要再三檢查,來路不明的東西再好都不能用。”

“姨娘放心少夫人?”

“她攬了我院裏的吃穿用度,這些東西若是出問題,她責無旁貸,再者說……少夫人沒理由害我。”

杏兒乖乖應下。

她扶著柳姨娘下床,服侍她洗漱更衣,想了想,終究還是不放心,“姨娘,隻有千年做賊的,哪有千年防賊的,怕就怕防不勝防啊。”

“我知道。”

柳如煙眼底閃過厲色,“來而不往非禮也,我柳如煙也不是能隨意打殺的,她秦瑾之想害我,也要掂量掂量有沒有這個本事,可別到最後偷雞不成蝕把米。”

見自家姨娘胸中有成算,杏兒鬆口氣。

……

攬星院。

春分服侍沈南枝穿上一身青

色的煙羅紗裙,壓低聲音說,“昨兒個杏兒從青竹園回翠微院的時候,世子爺在柳姨娘屋裏,今兒個一大早世子爺就去皇宮當差了,算算時間,這會兒柳姨娘也該知道鄒氏的身份了。”

“嗯。”

沈南枝輕輕攏著袖子,“那就且看她們倆誰的手段更勝一籌吧。”

春分可太期待了。

秦瑾之以為自己是捕蟬的螳螂,柳姨娘以為自己是在後的黃雀,卻不知道她們倆是鷸蚌,少夫人才是最後的漁翁。

這侯府後院的事兒哪瞞得過少夫人的眼睛。

杏兒昨兒個前腳剛潛進青竹園,少夫人後腳就收到消息了,若不是少夫人暗中相處,柳姨娘怎麽會在短短的時間內查到秦家。

沈南枝把秦瑾之和柳姨娘的事扔到一邊,轉而問春分,“侯府和二房的齟齬查的如何了?”

春分斂了神色。

同沈南枝說起正事來。